“我已经等很久了。”沈绾一已经吃到了第八块桃片糕。
陆若初静静坐在她面前,眼前装束少了分威严,多了些亲切:“那你说说,刺客是谁?”
“你都说是刺客了,我怎么知道是谁,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是谁,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陆若初一把夺走沈绾一手中的糕点,反问道:“哼,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打我的主意,让我帮忙?”
他一把把糕点投入口中,温和道:“那你说他为什么杀你。”
“很明显,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太子殿下必然感兴趣,跟数月前围猎场遇难有关。”
陆若初正是因为那场遇刺才会来到这里,此时她提到此事,提起了他的兴趣,看着这事,是无论如何都掺一遭了。
“你接着说。”陆若初将精力都集中于此,手如傀儡般拿取糕点投放口中。
沈绾一见桃片糕不多,于是将盘挪至离陆若初更远的地方,他明白后边停止手中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沈绾一将咬了一下口糕点,缓缓道:“太子殿下遇刺那天,是被一把羽箭贯穿胸膛。是与不是?”
陆若初听她所讲,十分大方的将禅衣拨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渗人的伤疤:“你说的没错。”
“那太子殿下可有继续查下去?”
“这事情不是三法司在查吗?”
沈绾一抿唇一笑道:“你信他们吗?若是查的出早就出结果了,若是查不出,他们也能找人抵罪。敌人仍在暗处,防不胜防。”
“所以,你是发现了什么?”
“是的,那日殿下所中羽箭上有月牙标志,与宫中制箭不同。无论何处铸造场铸造兵器都需要烙上标志,这只自然不是例外。于是我顺着这支箭去查。”
“你怎么知道那箭上有月牙标志的?”
沈绾一见他心疑,翻了白眼道:“大皇子同我讲的。”
大皇子同他一起狩猎,遇刺现场众人都见过,知道此时也不以为怪,而且这种事情在三法司并不是什么秘密,陆若初只是故意调侃她罢了。
“你们关系挺好啊?”陆若初打趣道。
“你还想不想听了?”沈绾一不知不觉中掌控了话语权,看他如此不着调的样子,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东宫的主人,刚刚猥琐偷窥殿内之物愧疚感已经消失不见。
“你讲你讲。”
“我托人帮我查这羽箭来处。最终查到这羽箭来自德州郊外的一家锻造厂。”
“德州?”
“是的,大约六月初开始铸造武器,而太子遇难在九月,这中间有三个月的空档,也就是在这三个月内有人去了围猎场。事先将凶器藏到场内。”
陆若初回忆皇家围猎场,顿顿道:“为何是提前藏匿凶器?”
沈绾一吃了太多的桃片糕,喉间黏腻,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合卺酒一饮而尽,随后缓缓道:“那日围猎比赛盛大无比,过往及随行人员都经过严格检查,无携带凶器的可能。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三个月内有人偷偷进入,将弓箭藏在林中。”
陆若初点头表示认同。
“围猎场毕竟是皇家重地,人员进出皆有记录,如今只有太子出马,才能去礼部查阅,这三个月内有何人进入此地。”
“所以你现在是求我帮忙了?”
沈绾一已将盘中糕点吃完,拿帕子擦了擦手道:“是也不是?”
“这件事情关乎的是太子您啊。”
陆若初冷笑起来:“你仿佛忘了一件事情,我不是太子。”
沈绾一佯装成惊讶迷惑的样子。
陆若初挑眉继续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为何要掺和于此?”
沈绾一抿唇答到:“这都是为了殿下你啊。这案子也是为了你查的。”
“就你这心思,少骗我。”
“我何时骗过殿下了,昨日我不知殿下前来,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昨日陆若初藏于沈绾一房屋后侧,亲耳听到她同那泥巴侠客说喜欢太子,同样面对她父亲的问话,也是如此回答。
陆若初知她与众人都有瓜葛,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她丝毫的爱意,难道与她有瓜葛的是前身。
于是凝视她的眼睛,嘴角含笑,甚至离她更近一步,认真道:“你若是喜欢我,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是太子,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况且我已有心仪之人。”
陆若初回忆潭佑寺的种种,心想你为何不与我相见,也不知道自己心仪之人是男是女。
竟十分沉闷失神,感觉周围空气都压抑了些。
沈绾一暗道,谁才会喜欢你呢,若我有意中人,那必须知我心,得我意,你算什么,你不是太子我早就知道,太子本尊可不就在你面前。
沈绾一扫了他一眼道:“那你是谁?”
“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都是我的太子妃了,而且你所查证之事对我有益。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穿越而来的。”
沈绾一面带疑惑,娥眉蹙起,此人说话如此不着调,问道:“穿越所为何意?”
陆若初端起酒杯,细细品尝道:“意思就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与此处完全不同,那里平等自由,没有皇帝,没有特权。”
“没有皇帝,那谁来统治国家?”沈绾一反问道。
“世人万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则国家便由人民自主决定。”
墨黑色天空远不见顶,淅淅沥沥落下银屑,覆盖在地面,越来越厚,在宫灯的点映下,晶莹夺目。
沈绾一听他将了好多,一个如梦般的世界,似真似假,她还想细细问去,陆若初却摆摆道:“不说那么多了,总之就是美好的地方。”
口感舌燥的陆若初端起面前酒杯,一干而尽,饮的太急,咳嗽连连。
“那你如何来到这里的?”沈绾一为他添满了酒水,就怕他讲的不够尽兴。
“说来话长了。几个月前,我在海边喝酒,喝醉睡醒了之后就到这里了,然后......”陆若初想起来系统给的提示,为挽救原身,为原身而死才能回去,他暗想挽救原身可以,为他而死怎么可能,所以几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关心这件事情。
“然后呢?”见陆若初停顿下来,沈绾一催促起来。
陆若初双手一摊,十分无奈。修长的脖颈上扬,有几分事实无常,仍不接受天命之感。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醒来的时候胸口疼痛难忍,发现已经受了箭伤,时间大概是太子遇难之后的吧。后面的事情你自然也看到了,我与之前太子性格举止完全不相同,不光是你,我怕是其他人早晚也会知道。”
陆若初自嘲一番:“刚来就差点去世,老天可真是会折磨人。”
沈绾一暗想若他所说都是真的,那么也是蛮惨的,好生生的一个人受了无妄之灾。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个与自己与敌人都无关的第三者,便可以放心求他帮助。但目前差真凶事情更重要。
她不由了托起下巴,眼神真诚无害看向他,缓缓道:“那你受了箭伤,怎么不去追查?”
陆若初垂眸摇头:“小姑奶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有精力去查啊,那些日子就伪装成原太子模样。这冬日怎么有些热呢?”
随后他站了起来从桌面取了一把洒金折扇。
“可是并不像。”沈绾一打趣道:“帮我也取一把扇子。”
陆若初将手中折扇递给她,淡淡道:“那是我不装了,那个样子半个月就快把我憋死了,于是乎我便做回我自己了。”
“为什么,他很无聊吗?”沈绾一心中暗生苦闷,半个月都不接受的生活,他过了二十年。
“跟原太子无关,是宫内太死气沉沉。”
沈绾一听后抿唇沉思。
一阵小风袭来,陆若初为她摇扇,平静问道:“你穿这么多,我去把暖炉撤了吧。”陆若初起身前去。
“不用”沈绾一见他穿的如此至少,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举目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也许是你嫁给了我,也许是我需要一个朋友。”陆若初说的轻松,飘飘然,让人感觉这个回答并不重要。
沈绾一一手按桌撑起,站了起来,挑眉道:“就是因为这个吗?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陆若初噗嗤笑道:“且不管你说不说,别人信不信。你的秘密怕是比我多的多。你若是往外讲,只怕你与大哥、三弟,还有那个配剑的男子的雅事更受欢迎吧。”
“你在威胁我?”沈绾一不知哪里的勇气,拧眉道。
“你又何尝不是呢?这重要吗?”陆若初见她如此在意,遂而坐了下来,与她细细慢谈。
是啊,两个人各有各的秘密,且又息息相关,并无利益瓜葛,如此针锋相对确实毫无意义。
沈绾一接受了这一事实,放下他的手,低眉道:“既然你不是太子,那你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太子去哪里吗?”
这个问题陆若初不是没有想过,如今自己出个宫门都是难上加难,天下如此之大,如何去寻,若是寻,如何寻,贴自己的自画像吗?又有谁人信?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温和道:“我在等他,世人皆爱皇位,如果他还活着,他定会回来,若是他没有回来,那便......”
可惜他猜错了,世人都爱皇位,恰恰那位太子不爱,他会回来,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那便是死了。”沈绾一接着他话说道:“若是他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找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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