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突然提前这个？”陆若初并未与她提起过这些，忽然恍然大悟：“那、那人是你？”

“你的笔迹真是奇特。”

陆若初倚靠在车壁上，看着她：“多谢夸奖。”

嘴角早已按耐不住，自己信友居然是身边之人，此时多想和她聊聊信中之事，但是看她居然如此镇定，压制住自己的小情绪。

那日陆若初第一次去潭佑寺，在槐树之下闲逛，僧人问道：“施主要不要一张许愿带，挂在槐树上可成真。”

“好啊。”

“二两。”

“什么，这么贵？”陆若初不理解，傻子才会买吧。

抬头看到满数的红飘带，恰好一张许愿带飘到自己眼前，抚过他的额发。

就这么顺手一拉：“飘带我有了，借笔一用，总不会收银子了吧。”

片刻之后，陆若初缓缓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人是我的？”

“你傻啊，你信什么时候写的？”

“欧欧、那就是今日了。”陆若初心情过于激动，手指控制不住的敲打着座子。

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绾一一脸疑问的看着他道：“你这是干嘛？”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日，我约你至清波馆，你为何不来？”陆若初愤愤道。

大婚前一日，陆若初想知道这位信友是何人，便提前约了她在清波馆，那日陆若初穿的一身青翠，好一番打扮在馆中等了许多也不见人。

此次说起来，有些生气。但是打扮的如此清雅脱俗，还是让信友见了，只不过是以另外的身份——未婚妻。

沈绾一咳咳的笑了声：“你还好意思说，你与我大婚前日，你要去见谁，竟然如此理直气壮？”

陆若初毫不示弱：“那便就好好说说，那日你屋内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到底是谁理直气壮了？”

沈绾一一锤敲在车壁上，车子发生嘣的一声响声。

羽书听到声音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若初：“无事，马车破旧，车壁该换了。”

“好，那我就好好说道说道，其实在今日之前，我一直认为与我通信的人不是你。”

“喔？”

“这个意思，你是知道是谁与你在许愿带上通信。而那人又不是我？”陆若初云里雾里，又不是秋闱科举，想不通还有冒名顶替的事情发生。

“是的，那日花灯节，陆璟说道此事，畅聊之时，我便以为他就是我的回信之人，他并没有否认。所以那日我看到邀约，时间正值沈府族人亭风楼摆宴，二者时间冲突，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没必要再去了，有话可以当面说，也可以避免误会。谁能知道这是你写的。”

陆若初眼眸流转：“真的？”

“千真万确，回宫后我们可以与陆璟对峙。”沈绾一说的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那我姑且信你吧。”“我的字体那么特别，早知道就让你提前看看了。”

“谁让你藏着掖着。”沈绾一知道他不愿丑字暴露在众人视线内，所以她也是如今才看到他写的字，要不然早就相认了。

当时陆璟说的时候，她想那些字迹的时候有些恍惚，陆璟什么时候字那么差了，这些年也没有关注过他，便忽略过去了。

如今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可以肆意嘲笑他了。

陆若初想要转移话题，装作很忙的样子道：“呃——那就说说那夜为何有那么多人吧？”

沈绾一摇摇头：“做人要讲道理，是他们入了我的宅院，而不是我去找了他们，此事，你还是问他们吧。”

陆若初不依不饶，拽着她的衣襟，似有撒娇之态：“大哥我不怕，他已有妻妾，三弟，也被我坑了，管他狠不狠我，是他潜入你的房间为先，此次行为就对不住你我。”

沈绾一也知那日几人行为都十分鲁莽，不合情理，事情已经过去便不想追问那么多：“所以？”

“所以我只想问一个人，北尘。”

“他怎么了？”

“他未成家又是游侠，又自由——”陆若初说起自由二字的时候声音低了下来。

沈绾一轻笑：“我说的自由不仅是身体的自由，还包括心灵的自由。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反正就是自由，我不管，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陆若初的表情十分严肃。

但在她看来，特别好笑，温和道：“扬州老家，江边捡的，对他有恩，所以对我很好，帮我查案。”

“你可还送他玉佩？”

“你？”看来那日北尘拿玉佩要带她走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我看到了。”陆若初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

沈绾一吸了口凉气：“我跟他没有什么，你不必担心。”

谈话之间，马车便来到住处，太医早就等候多时，沈绾一突然停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牢狱外，禁卫军正扶沈大人上马，沈大人并未受伤，但刚刚厮打中力气已经用尽，又是文人，在马背上歪歪斜斜的。

沈父喃喃道：“你俩走的挺快，也不知道带我一程。”

太医为沈绾一的伤口包扎好，此处不比京都，写了单子，让随从去买，便离开了。

此时外出询问的羽书已经归来。

沈绾一来到走廊，问道：“可有查到什么？”

陆若初倚靠在木门，看她十分娴熟的向羽书问话，心里又溅起一波涟漪。

“天色已晚，街上并无行人，我查了当地乞丐，闯入说书先生家，几人皆说有一黑衣人给他们银两，让他们传此谣言。”

“可有问何时何地？”

“午时，城南闹市区。”

陆若初为她披上披风：“看来，还是那人。”

沈绾一眼眸一扬，羽书便知她暗示自己离开，可为何这个感觉那么熟悉，羽书砸砸舌头，离开了。

“你觉得那人是谁？”沈绾一不解：“是谁与太子有深仇大恨。”

“我觉得他是北尘，就他看不惯我，哼。”陆若初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他就是讨厌北尘，原因很简单，他很危险，他可能会带沈绾一走，所以陆若初很害怕，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一个人，若是被他人带走，那他回来的意思是什么呢？。

沈绾一转身面向他，摇摇头，缓缓道：“不是他，第一次刺杀时，他可不认识你呢。”

“你就如此确定？”陆若初反问道。

沈绾一知道他认定了北尘，就是故意针对北尘罢了：“若是他跟芷芷在一起了呢？”

沈绾一意思是指她跟北尘不可能，而北尘此时与公主有关联，而且北尘再三救过沈绾一，沈绾一很确定不会是北尘，而陆若初想要是她与北尘撇开关系。

听到此言，陆若初漫不经心道：“那可能就不是他。”

“不管是谁，封禅大典期间我们都要小心些，切莫独自行动。”

沈绾一深深点了点头。

发生了此事，陆若初与皇上解释良多，都是街巷误传，其实那日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小打小闹，有没有什么刺客。

好说歹说此事算是过去了，第二日便启程前往泰山。

封禅大典庄重巍峨，皇上着繁琐礼服叩天地，铭功颂德、扬名显号，愿江山繁荣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在玉皇顶上立了一块记述功德的石碑，记录自己平生政绩。

石碑上刻有密密麻麻的隶书，这不仅仅是一座碑，更是他的一生。沈绾一死死等着这座石碑，那是她的父皇向世人彰显的工具，那些丰功伟德的事情确实也是为他所做。

她对父皇又爱又恨，可是他能为百姓做到如此，百姓如此爱戴他。自己又为何恨他，比起天下，比起大爱，她不足一提，她的父皇站在高处，想拉她一把。比起家人，比起小爱，又将她踹入无底深渊。人的情感是复杂的，无解的。

皇帝命礼部在泰山顶打造了一座鼎，上面刻字。

登于泰山，万寿无疆。

四海宁谧，神鼎传芳。[1]

陆若初权当是参与了一场演出，全程放空打盹。

整个封禅大典礼节复杂，皇上看重，百姓也重视。

大典结束之后，陆若初感觉身体都酸了，回到住处，沈绾一坐着剥着橘子。陆若初侧躺在罗汉床上。

橘子已经被剥的很干净了，沈绾一还在挑上面的白色须须。心中乱如麻，自己的身份该不该说，怎么说，说了陆若初会是什么反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实在不想面对。

陆若初一把夺过剥好的橘子，微微皱眉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把橘子给我。”起身就要夺回来。

陆若初将橘子放的远远的，“你明明就不想吃的。”

“谁说我不想吃，我不吃我剥它干嘛？”

“给，你吃。”他将橘子放在她面前。

沈绾一眼睛一撇，不屑道：“吃就吃。”一掰橘子放入口中，酸涩不可口，顿时她五官皱在一起，勉强吞了下去。

“给你吃吧，特别甜。”她一脸真诚的微笑。

陆若初接过橘子，扯了一掰，塞进口中，只见他鼻孔翕动，并无其他表情：“很甜啊。”

沈绾一托着下巴道：“你、接着吃啊。”

陆若初轻咳两声：“我想多了，封禅大典已经结束，原路返回途中，我借机向父皇请兵留在德州查案，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查了，如何？”

沈绾一顿时喜笑颜开：“什么办法？”

“一石二鸟之计，明日你便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你直说呗。”沈绾一最讨厌故弄玄虚之人。

陆若初坐了起来，缓缓道：“你知道现在朝廷最缺的是什么吗？”

沈绾一毫不犹豫道：“钱。”

[1]汉武鼎铭[汉]刘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