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秋偶遇

中秋佳节,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将整个山川大地照的犹如白昼。

大夏洛都以西百余里的灵州城,得名于城郊的灵峡山。

灵峡山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自古以来就吸引众多文人墨客到此游历,留下数之不清的笔墨佳作。

灵峡山上空气清新,草木茂盛,郁郁葱葱,山间不但盛产各类珍贵草药且分布众多泉眼。

灵峡山主峰麒麟峰半山腰上还有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寺庙,灵温寺。

灵温寺建寺几百年,香火旺盛,寺内主持仁智大师德高望重,前来求香拜佛许愿还愿的人络绎不绝。

世间都传灵州有三宝:温泉、灵芝和灵温寺素斋。

灵峡山诸峰之一的胡峰顶有个小湖名曰五里池,比起灵峡山其他的湖面积较小,位置也不太起眼。

坊间传闻胡峰顶五里池附近经常有野兽出没,且山上毒蛇遍地,被毒蛇咬伤轻者晕厥数小时,重者致命。

而冬季,胡峰山路陡峭,厚厚的雪容易积成冰,上山下行路格外危险。

世家大族都选择去更有名气的栖霞峰泡温泉,因此那里分布着很多世家贵族的度假别院。

所以平日里除了采药者,很少有人上胡峰顶。

五里池一侧山坳,有个天然温泉,由于被茂盛的植被阻挡,既不起眼又难以发现,但妙就妙在这个温泉既不是热泉,也不是冷泉,而是水温正好适中的真正的“疗养温泉”。

此刻,月光照的五里池周围波光粼粼。晚风吹来,各类花草香气扑鼻而来,耳边知了的吱吱声络绎不绝,蝉鸣声丝毫不挡安静祥和的夜风。

这样自然和谐的画面,和灵州城内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形成鲜明对比。

苏绽泡好温泉,坐在温泉旁的石头上,及腰长发随意搭在肩膀上,真真是一副美人出浴的景色。

她正拿着帕子擦拭头发,突然听到车轮子声音,由远而近很有规律,然后停在了湖边。

这个温泉是她多年前偶然时发现的,一年四季没什么人,万家团圆之夜,怎么会有人过来这冷冷清清的五里池?

正在好奇,骤然听到:“公子,莫叔说灵州城内有隐世名医,我们此行正好路过灵州歇息两日,不如明日去看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在夜里格外清晰,是个年轻人。

“不必那么费事了,白白耽误时间。”语速很慢,声音低沉,非常好听。

另一人焦急道:“公子,出门前莫叔特意交代我带您就医,您可别说不去啊,我们回洛都的日子还充裕,不怕耽误这两天。”

男子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叹了口气:“好吧......”

一陈微风吹过,黑衣突然少年飞速拔剑,盛气凌人道:“何人在此?”

剑气扬起的尘土直接吹向苏绽,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头发上掉了一层沙子。

刚在盘发的苏绽,顾不上被发现的尴尬,她只好厚着脸皮从石头后面出来,一边使劲扒拉头发。

刚才为了不出声,蹲在温泉边,衣服角都湿了,现在自己的浑身是土样子肯定窘迫又狼狈。

她慢腾腾走到距离俩人几仗外的地方站住,勉强稳住气势拔高声音拱手道:“两位少侠,在......在下只是在这赏月,无心听两位谈话,见谅见谅。”

她平日出门穿的是男装,扮起男人也有模有样的。

抬头只见月光下,有两位少年,一个穿白衣,另一个穿黑衣。

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束发高髻,整个人极度消瘦。

正因为太瘦,原本温文尔雅的气质中透着些单薄。

他望着苏绽一脸淡定。

月光衬的他双眼睛明亮,深深的眼眸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黑衣那个身高马大,站在旁边,警惕的拿长剑指着苏绽,一脸紧张。

苏绽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就听到:

“胡说,出来赏月,为什么还要躲在石头后面?”异常警惕,和另一位的淡定相比,表情截然相反。

他还有理了,跟她耍什么威风,苏绽也来火气了:“爱信不信,那你们大半夜在那鬼鬼祟祟在这干嘛呢?”

“谁鬼鬼祟祟了,你在这才是鬼鬼祟祟,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再喊捉贼,哼,本身就是他们扰了她的清净,态度还这么嚣张,指着黑衣男子道:

“你......”

随即摸到袖子准备用驱蛇药粉来招呼他俩。

这时轮椅上的男子开口了,“想必是一场误会,阁下请吧?”很绅士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黑衣男子立马收起了剑。

苏绽一脸不屑,侧身离开,“好吧,算你们识相”。

这个病怏怏的显然是能做主的,声音很好听但略显无力,又这么瘦弱,先下还未变凉,他穿的不薄,腿上还盖着毯子,应该很怕冷。

这一位是位久病之人,还坐在轮椅上,看来还不良于行,苏绽心里断定。

苏绽刚要走,对面不急不慢:“小兄弟又不是被偷看洗澡,还有什么介意的,怎么?这还打算兴师问罪?”语气不紧不慢,眸中带着浅浅笑意。

苏绽才反应过来,好啊......早就看出来她是因为在洗澡才躲在温泉边啊,合着在这故意逗她呢,被拆穿的尴尬窜的她也上了邪火,回过头冷冷的说道:

“腿脚不好,眼神倒是好。脾气不好,口才倒是好。”

“住口,不想活了你”,那黑衣服的声音之凌厉,口气简直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白衣男子抬了一下手,黑衣男子当即不说话了。

苏绽也适可而止,给了一个非常轻蔑的眼神,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离开了。

仔细想想,这俩人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她,本来没有争执的必要。

那人身体不好却要上这个山顶,可能是有特殊的原因,那黑衣男子挂着长剑,身手不凡,肯定是不是寻常家丁。

嘴上便宜占够了,还是别招惹人家了,走为上策。

苏绽回知春园的时候水仙他们都睡了,他们几个都喝了点自己酿的桂花酒,院子里一片安静。

可能是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平时极少做梦的苏绽梦到了从前。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功成名就的她正在西藏度假,珠峰大本营的夜空太美了,她似乎是许了个愿,夜里在山顶看流星雨后睡着了。

醒来她已经穿到一个瘦弱的女娃娃身体里,左不过四五岁,被所谓“家人”扔在山谷内,大概是原主身体没能熬过去,作为现代人的她代替了小女孩的身体。

她刚醒的时候师傅在给她喂水,那个时节刚好是早春,外面还很冷,她冻得满脸通红。

是师傅在山上采药时候看到昏迷的她。

因为她带着现代人的记忆,看见自己还活着,对着师傅笑出了满口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师傅就按把她带到了灵芝谷,并给她取名绽,花朵宁静绽放,顾名思义,希望她长大了也能天天开开心心的,笑容常驻。

师傅是个很好的老头,话不多,也不是后代电视里的医圣医仙那么古怪,就是很普通的人,不愿意和太多人打交道,精力都醉心于钻研医术。

当然对苏绽是疼爱有加,从没有训斥过她一句,只要她想要的师傅都能满足,小时候想吃糖葫芦,师傅就会带她去城里去吃,给她买衣服,买书,买各种玩具,养育她尽职尽责。

在苏绽十三岁之前师傅每次都带着她一起去城里,有时候还会常住,后来师傅岁数大了,很少出来,苏绽就独自来城里送药卖药,换生活用品。

苏绽也聪明懂事,不让师傅操心,她毕竟不是真的这个时代的小孩,师傅全心全意对她,她肯定要报答人家的。

过了十三岁以后从做饭到采药,从缝衣服到劈柴苏绽样样能干。

三年前师傅去世了,之后她也不在灵芝谷住了。

苏绽想离开这到处去看看,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要给师傅守孝三年,所以来到了灵州城生活。

反正自己跟师傅学了一身的医术,就在仁寿堂给人看医问诊,主攻疑难杂症,又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隐娘她们。

现在几个人在知春园过着吃喝不愁,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天无非就是去医馆看看诊,再看看医书,研制药品,读书绣花弹琴下棋,可以说生活有滋有味,只羡鸳鸯不羡仙。

苏绽有时候也想着回到现代,回到科技支配一切的时代,起码有网络,有空调。

可是回去了她还要过那种没什么亲人,每天无穷无尽的斗争,日子过的不开心不轻松,每天紧绷着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在这过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有了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她当然要无忧无虑的过完。

第二日,风和日丽。

苏绽还是和往常一样,跟大伙一起热热闹闹吃过早饭,打扮成一个眉清目秀的俊小伙,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水仙来了仁寿堂。

仁寿堂是灵州城里众多医馆中数一数二的,这里的邬掌柜和师傅是老相识,而且年龄也只比师傅小了几岁,医术高明,为人宽厚,口碑甚佳。

苏绽所在的诊室内屋,有个特制屏风,原理有点后世审讯室镜子,外面人见不到她们,她们能看见外面的人,只是效果没有后世的那么清晰。

是她费好大劲弄来的。

她把病人情况写在纸上,水仙就会变成男音,发挥好口才,说的玄之又玄,然后写方子或是扎针,病人自去药铺取药治疗。因为他们要价极高,而且也不刻意宣传,这里也没多少老百姓来求医问药,慕名而来的富绅倒是不在少数。

这天,小药童过来说,店里有人来预约问诊了。

不一会儿,苏绽就听到了轮椅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莫名的联想到昨夜......

片刻之后,昨日那个黑衣男子推着轮椅就进来了,他还是那一身黑布衣,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白衣男子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袍,领子和袖口绣着翠竹,面色发白,腿上依旧盖着毯子,气色看着不大好。

苏绽想起他们昨晚说着求医问药,今天就来找她这来治病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然这么狭路相逢,何不小小捉弄一番呢?

苏绽给水仙使了个眼色,起身慢悠悠喝茶去了。

水仙眼珠子一动:“我们先生说公子是贵客,不能怠慢,先生要好生准备一番再给问诊,请两位公子稍等片刻。”

当然水仙说的“片刻”就是半个时辰起,她们在后面喝着茶观察他们两位。

安静的房间内,他们俩就被晾在那,无人搭理他们,不过片刻等的后面的男子显然站不住了,很是着急的样子。

坐着的男子却很淡定,只是时不时伴着咳嗽声,看到他又气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真是解气。

又过了一刻钟水仙才装出刚回来的样子:“久等,请公子把手伸出来。”

屏风的中下,正好人坐着的高度,有个小弧形口,可以让病人把手伸进去,这样即使不用打照面,她们也能近距离观察病人面相。

天青色衣服男子把手伸进来。

苏绽看他手指纤细修长,形状很好看,就是瘦的厉害,手指没有一点肉,指甲很短很干净,却透着苍白,看来,这位病得不轻......

苏绽觉得奇怪,这位这么年轻,一看就病了很久,又一直在轮椅上,如果一个人即使在富裕,就这么度过余生不知该如何艰难!

这么想着苏绽觉得自己过于狭隘了,昨日的事本就是一场意外,医者仁心,她实在不应该意气用事。

她慢慢把两根手指搭在他伸出来的拳头上。

搭脉瞬间,苏绽手指一颤,表情就变成震惊以及......难以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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