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前一夜在宫里遭遇暗算,崔骊珠本是气愤至极,恨不得将那弄晕她的小宫女碎尸万段,再将背后指使之人告至御前,求她的皇伯父狠狠降罪责罚。但兄长命她不可轻举妄动,她老老实实听话。只离席是为陪同沈云芝,知晓沈云芝有事,她亦担心整夜。

翌日清早崔骊珠便赶至云溪院。

沈云芝却染上风寒,浑身滚烫得厉害,一时昏睡不醒。

楚王妃请太医来看诊。

太医道沈云芝乃思虑过重兼之邪风入体方才染病,开过药方后先行退下。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让楚王妃知晓。沈云芝先行离宫,在楚王妃跟前的说法又恰是身体不适,故而楚王妃未曾生疑,只是对外甥女格外心有怜惜。

崔骊珠听太医说沈云芝思虑过重却心下难受。

被崔旭那种人渣盯上如何不多思多虑?她也不曾在她面前说过太多,想来是自己默默承受了。

昨夜若非被大哥哥撞见……谁知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崔骊珠根本不敢深想。

但难道这件事当真便这么算了?

崔旭如此过分,这般轻轻揭过,岂不令其更加嚣张肆无忌惮,往后愈发当他们个个好欺负?

思及此,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病容憔悴的沈云芝,崔骊珠的眸光一黯。她咬唇,心绪沉重从云溪院出来,仰面望一望阴沉沉的天,最终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往崔淮的栖云居。

“大哥哥,当真只能这样放过崔旭吗?”崔骊珠心有不甘,在崔淮面前亦无法遮掩心思,“他便是往日欺男霸女惯了才这般无法无天。”

崔淮正在水榭里调试琴弦。

他坐在案几前,手指随意拨弄,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随性:“骊珠想要如何?”

崔骊珠道:“怎么也该让他吃点教训。”

“若他咬定自己被勾引呢?”崔淮淡声发问。

“无耻!”崔骊珠恼怒,“分明是他盯上芝娘在先,蓄意霸占在后,芝娘对他避之不及,何曾勾引过他?”想起旧事,她又愤愤,“先前他来府中赴宴便曾对芝娘动手动脚,那日多亏二哥及时赶到。”

崔淮抬眼,回忆起那天沈云芝和崔泓一起出现在膳厅。

“若放过崔旭这一回,他会不会愈发嚣张?”崔骊珠犹自忧心。

“大哥哥……能不能帮帮芝娘?”

“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崔旭这样欺负?”

……

病来如山倒。

沈云芝的这一场风寒格外严重。

连日反复发热导致的高烧不退使得她整个人精力不济,什么也顾不上,只能一直昏昏沉沉睡着。楚王妃挂心不已,怕她有事,日夜守在床榻旁边。

崔骊珠眼看着自己母妃寝食难安,一劝再劝,勉强把人劝回去休息。

再去看昏睡的沈云芝,已经只剩下叹气。

崔泓听闻此事,特地来云溪院探望。

但见崔骊珠愁容满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唯有言语安慰几句。

他回自己院子时却在半道上遇见回府的崔淮。

上前与崔淮行礼问安之后,崔泓轻叹一气:“听闻表妹病得厉害,方才去探望了下,似乎比想得更严重些。母妃和骊珠皆担心不已,这几日食不下咽、无法安睡,我看骊珠也像瘦下去一圈。”

崔淮对他这些话不置可否。

“兄长不去看看表妹吗?”崔泓又忍不住问。

崔淮淡淡道:“我不懂医术,便是去也无什么用处。”

“自有太医每日去看诊。”

崔泓不意外得到自己兄长这样的回答,他语气依旧略显无奈:“兴许表妹知道兄长去了,一高兴,病也好得快一些,如此便有用处了。”

崔淮眉心微蹙:“为何?”

被反问,崔泓似一怔:“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兄长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兄长真的不关心表妹的病情吗?”

他觑着崔淮神色,“虽是风寒,但一个不好,也能要人性命。”

崔泓去而复返,崔骊珠不无惊讶,而在瞧见与崔泓一道出现在云溪院的崔淮时,她惊讶之余又心情复杂。大哥哥居然主动来探望芝娘了,往日她生病大哥哥也不是每次都会关心她的。

“二哥怎么又回来了?”崔骊珠低声问。

崔泓道:“路上遇见大哥回府,便又同大哥来一趟。”

崔骊珠认命般看一眼崔淮,上前一步,细细说起沈云芝的情况。

崔淮安静听着,视线落在床榻上那人的身上。

病中的沈云芝素面朝天,发丝凌乱,再无平日精心梳妆打扮的俏丽模样。纵然昏睡亦是眉心微拧,昭示她睡得不甚安稳。然而她本肤白胜雪、杏面桃腮,此刻面如白纸,更显得无害,亦更添娇弱意味。

柔弱至此却有胆量以金簪伤人。

那样的柔弱不过是她身上一层伪装罢了。

沈云芝醒来时,崔淮已经离开。

崔骊珠守在旁边看秋月喂她喝粥吃药,酸溜溜道:“连大哥哥都这般关心你,还不快好起来。”

“殿下如何会得空?”

灌下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沈云芝虚弱问。

崔骊珠最怕喝药,看她这般,只觉得自己嘴里也跟着发苦,忙塞了颗牛乳糖给她:“二哥哥说半道遇见大哥哥刚回府,便同大哥哥又一起过来。”

沈云芝吃着牛乳糖,冲崔骊珠歉疚一笑:“辛苦骊珠照顾我。”

崔骊珠冷哼:“你莫得意,此番你生病便不同你计较,往后不许你再故意接近我大哥哥。”

沈云芝但笑。

药劲儿上来,她犯起困,很快再次睡去。

这一场病折腾沈云芝许久。

退烧后,又休养过七、八日才痊愈。

期间楚王妃、崔骊珠日日来看她,崔泓偶尔得闲也会来云溪院。

唯有崔淮再未出现过。

这些时日没有任何与崔旭有关的消息传至沈云芝耳中,那天夜里便果真似什么都不曾发生。她却不认为这桩事情已经过去了,崔旭那一夜只是不得不收手。

仿佛一场病的时间,天气愈发燥热。

下厨做些应和时令的莲子糕,别有心思的沈云芝借道谢之名去了栖云居。

崔淮正在水榭里弹琴。

林跃引她过去,琴声未止,她步入水榭,安静落座,没有打扰。

沈云芝从前便曾听过崔淮弹琴。

他于琴一事颇有造诣,弹得一手好琴,她同样借学琴之名纠缠过他。

事实上,她从不认为自己能强逼崔淮做任何事,因而无论是教她骑马射箭抑或指点她弹琴,皆被她认作过崔淮对她另眼相看的证明。崔淮内心却只认作拙劣把戏,在后来一并同她算过些无耻的账。

沈云芝视线从那把名贵的琴上移开。

她垂眼盯着手中食盒,直至一曲毕重新抬头,微笑称赞崔淮的琴音绝妙。

这样的恭维之言崔淮听得太多,无疑打动不了他分毫。

他眉眼不动:“先前之事我未帮上什么忙,沈小姐不必郑重道谢。”

沈云芝本便是为崔旭而来。

崔淮主动提及,她求之不得,当即说:“若无殿下,我只怕……总归那日多亏殿下相救。”

话音落下,沈云芝上前把食盒搁在案几一角。她轻声解释:“是莲子糕。”也不掩饰自己和崔骊珠走得亲近,“骊珠说,莲子糕是殿下少有爱吃的糕点。”

“上一回的海棠酥大抵不合殿下口味,是我太疏忽。”

“不怪殿下不愿碰。”

沈云芝之前送来的海棠酥他确实没有碰,但并非因为不合口味。

崔淮没有出声指正沈云芝的话,只是说:“沈小姐,那日便是换作二弟,一样会救你的。”

这一点沈云芝很认同,那日便换作崔泓也不会不救她。

可在崔旭那里,却有天差地别。

崔旭敢在崔泓面前丝毫不留情面地出言讥讽,在崔淮面前根本不敢放肆。

有心无力亦护不住人。

但崔淮提起崔泓又是为何?沈云芝想到崔泓陪崔淮来云溪院探病,以及更早些,崔旭来楚王府那次,崔泓曾出手帮过她,只当崔淮在委婉提醒她可以求助其他人,而非变着法子寻他。

“殿下不一样。”沈云芝声音低了点,语气格外认真。

崔淮看她一眼,自琴案后起身。

他行至水榭临湖之处,看湖面上娇艳的荷花与碧绿的荷叶交映。

凉风阵阵,吹得他身上宽大的衣袍随风微扬。

沈云芝不因崔淮的沉默而心生慌乱。

甚至随他起身,走到他身后低声问:“殿下还是觉得我麻烦了,是吗?”

崔淮否认:“没有。”

身后却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声响,直到有细微的啜泣声响起,仿佛竭力克制,仍未能克制住。

崔淮转过身,视线落在离他仅有一步远的沈云芝身上。她此刻深深埋着头,叫人看不清她表情,只能瞧见她云鬓如雾,发间一支赤金莲花步摇正在微微颤动着。

“抱歉……”

良久,崔淮才又听见她的声音。

哭腔明显,声音发颤,满是逞强的意味。

两个字似艰难出口,也不曾抬起头,便转身疾步朝水榭外走去。

他依旧不理解她为何要哭。

如同之前她在他面前的每一次落泪。

崔淮一直看着沈云芝。

而沈云芝闷头走得几步后,没有听见崔淮的挽留,也没有捕捉到崔淮的脚步声,心下不免懊恼。

若这般离开,今日可谓白浪费功夫。

更要紧的是崔淮全无心软之意,这实在不妙。

沈云芝分神想着,脚下匆匆,步下水榭前几阶木质台阶时,身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她无法,索性狠狠心,令自己踩中裙摆,人便直直往前栽去,伴随着一声惊叫,下一瞬狼狈摔倒在水榭前。

这一跤跌了沈云芝个七荤八素两眼发黑。

纵然故意摔跤,疼痛也是无比真实。

她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思及近日种种,只忍不住生出无限委屈。

原本全是假意的眼泪便掺进许多分真情。

崔淮直看得愣怔。

反而林跃听见动静赶至水榭前,惊讶中问:“表小姐可还好?”

沈云芝哭得更厉害了。

林跃又去看崔淮,见崔淮步出水榭,他会意无声退下。

崔淮俯下身不言不语将沈云芝从地上扶起来。

却只来得及瞧一眼她布满泪痕又因恼羞成怒而通红的脸,便被挣开手掌。

沈云芝落荒而逃。

崔淮看着她窘迫无措的背影,轻笑出声。

她发间那支赤金莲花步摇也因这一摔被遗落。

将步摇拾起,崔淮转身回到水榭里,他在桌案前落座,心情不错自顾自斟了杯茶。

……

被崔淮扶起的一刻,沈云芝悄悄松下一口气。

若这样也不能博得崔淮些许怜惜,那前路于她唯有更艰难,好在没那般糟糕。

这一跤虽惨痛,但好在算不得白摔。

沈云芝泪痕满面、发鬓歪斜回到云溪院,衣裙也脏了。

自家小姐原本是去栖云居道谢,回来却这幅模样,秋月又惊又怕,忙不迭追问发生什么事。

沈云芝只道不小心摔了跤,秋月更为吃惊,转而查看她身上伤势,直至确认没有大碍,才命人送来热水、寻了身干净衣裙,服侍她梳妆。

“小姐出门戴的步摇……”

重新替沈云芝绾发时,秋月后知后觉记起自家小姐先前戴了支赤金步摇。

沈云芝微愣,看一看铜镜:“想来是落在栖云居了。”

且多半是她摔那一跤的时候落下的。

东西若落在水榭外,说不得此刻到崔淮手里。

不过,她这会儿不该自己去取。

沈云芝让秋月代她去一趟栖云居寻东西。

秋月空手而归,也未见到崔淮,她向林跃问起那支步摇,林跃只说不知。

当天,沈云芝没有再去栖云居。

第二日她去寻崔淮,崔淮不在府中,她便在水榭里等。

崔淮回到栖云居,步入水榭,瞧见的是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的沈云芝。她今日薄施粉黛,小巧的唇上涂了胭脂,艳丽的一抹颜色衬得睡梦中的她粉面含春,然而她发鬓间什么首饰也无。

行至近前,沈云芝未醒,湖面上一阵凉风吹进水榭,吹得她颊边几丝乌发凌乱贴在她脸颊。

崔淮静立半晌,从袖中摸出那支赤金步摇,替她戴上。

沈云芝恰恰是在这时睁开眼的。

崔淮垂眸平静与她对视一眼,他面上也不见半分被撞破突兀行径的窘迫,只是将步摇稳稳插进她发鬓间。

“殿下?”反而沈云芝眉眼有初初睡醒的懵然,开口嗓音微哑。她当下坐起身,无措摸了下自己的脸,又似才反应过来,去摸发鬓间多出的首饰。

崔淮道:“水榭风大,沈小姐病愈不久,不宜多留。”

沈云芝听言收回手,没有去看他,却偏头看一看水榭外莲叶田田的湖面。

“昨日……也多谢殿下。”

她细声细气,声音低弱得仿佛叫风一吹即散。

如是一句话又像耗尽全部勇气。

不等崔淮回应,她涨红着脸霍然起身,如昨日闷头往水榭外走。

然而今日崔淮开口了。

他声音淡淡,暗藏几许无奈:“只此一次。”

沈云芝停下脚步。

的确拿不准崔淮此话何意,她回过身,疑惑中发问:“什么?”

“骊珠拜托过我帮你。”崔淮回答。

沈云芝诧异,崔骊珠未曾在她面前提起,她确实不知情:“骊珠她……”

崔淮道:“骊珠是真心待你。”

“多谢殿下告诉我此事。”沈云芝喃喃自语说,“我知骊珠待我极好,断断不会辜负骊珠的。”

沈云芝没有去向崔骊珠求证真假。

崔淮不擅长撒谎,通常也不屑撒谎,更不会在这种事上拿些假话应付,她相信崔淮说的是真的。细细想来,应当是她病得人事不省那些时日,崔骊珠找过崔淮。

崔骊珠后来嘴巴上却还曾警告过她不许故意接近崔淮。

背地里已为她考虑颇多,不惜屡次打破原则。

知道崔骊珠真心待她,她当然也愿意对崔骊珠好。

唯一的问题反倒是崔骊珠依旧认定她觊觎崔淮,而碍于崔旭,她如今不但不能与崔淮划清界限,还得接近他,若叫崔骊珠知晓不知会作何想,可惜眼下实在顾不上太多崔骊珠的感受。

虽未向崔骊珠求证,但沈云芝为她备下谢礼哄她高兴。

透明琉璃瓶里装着的是各色宝石,粉碧玺、紫晶玛瑙、红蓝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崔骊珠只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又惊又喜,一面端详匣子里的琉璃瓶一面问:“送给我的?”

“骊珠可还喜欢?”沈云芝微笑问。

崔骊珠点点头,转而警觉道:“好端端的,为何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云芝将匣子塞到崔骊珠手中,诚心诚意说:“这些时日不知得骊珠多少帮助,实在无以为报,想着你或许会喜欢便准备了这份谢礼。”

崔骊珠仍不甚相信:“当真没有别的?”

沈云芝反问:“别的是什么?”

“你自己有数。”崔骊珠对这支琉璃瓶爱不释手,只想到沈云芝的境况,始终觉得太破费。

喜欢归喜欢,她真想要,也不过对姨娘一句话的事情。

“我看你分明是无事献殷勤。”

崔骊珠前思后想,把匣子塞回给沈云芝,“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之后不论沈云芝怎么劝,崔骊珠坚决不肯收。

她便没有坚持,之后另做得两把花鸟团扇送给崔骊珠。

沈云芝对崔骊珠不必太过小心谨慎,对崔淮则不然,即便要对他亲近,也不得不慎之又慎,唯恐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惹出些不希望再发生的事情。

故而,她没有对崔淮太过殷勤。

寻回那支赤金步摇后,她没有再特地和崔淮见面,直至崔淮遭楚王训诫的消息又一次传来。

楚王回京不久,崔淮便受过一次罚。

那一次据崔泓所说,与之前叶姨娘被打发出去有关系,消息颇隐秘。

这一回个中的情由却根本无须多加打听。半日功夫,楚王府上下传遍了,因世子殿下不愿听从王爷之命与镇国公府千金定下婚事,将王爷惹怒,王爷便令世子殿下在兰汀苑罚跪反省。

“当真没有弄错吗?”

“是因世子不愿与镇国公府的梁小姐定下亲事才被王爷责受罚的?”

沈云芝万分惊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秋月不知自家小姐为何反应这么大:“府里已经传遍了,想来不会有假,小姐为何这般诧异?”

沈云芝掐了下手心让自己冷静。

她说:“梁小姐蕙质兰心,玉容花貌,家世更不必提。世子若连梁小姐也瞧不上,真不知究竟要什么样的小娘子才能入得了世子的眼。”

“小姐说得是。”

秋月认同颔首又道,“兴许世子殿下不在意这些呢?”

沈云芝没有应声。

屏退秋月后,她坐在窗下的罗汉床独自愣神。

崔淮不愿意娶梁芷……

这简直超出沈云芝的想象,更是与前世她所经历之事大不相同。

分明、分明崔淮最后迎娶的世子妃便是梁芷。

倘若不是,那么上辈子在崔淮大婚之前,被崔泓送至她面前、取她性命的那杯毒酒算什么?

前世自然不曾有过这一出。

要么府里传错了,要么事情出现偏差,要么她前世所知其实并非真相……

这一消息对沈云芝而言着实太震撼。她心下的错愕震惊久久无法平息,亦不知究竟该如何去判断这一桩事情,思来想去,先去见崔骊珠。

“大哥哥瞧不上梁芷有何稀奇?偏偏父王竟为此责罚大哥哥。”

崔骊珠不认为自己兄长拒绝这桩婚事有错,单纯不理解自己父王的反应。

“父王这般明明是故意刁难。”

“大哥哥何错之有?不想娶梁芷难道是错吗?梁芷她凭什么!”

崔骊珠十分替崔淮不平,但她去崔珏面前替崔淮求情却遭了通训斥,唯有躲在房中生闷气。沈云芝听罢她好一通发泄的抱怨,又安抚过她许久才得以脱身。

崔淮拒绝和梁芷订婚板上钉钉。

见过崔骊珠,沈云芝又决定去见上崔淮一面。

府里既已经传遍,按理来说,她直接问一问崔淮应当是无妨的。

夜幕降临之际,沈云芝独自从云溪院出来去往兰汀苑。

以往无人看守的兰汀苑今日有侍卫守在外面,想要从正门进去是不能了。

不愿被注目,沈云芝没有冒然靠近试探。

想一想,她转而去往栖云居找林跃。

弯月高悬漆黑天幕,月光如水静静笼罩兰汀苑的一切。

即便大半日过去,被罚跪于先楚王妃的灵案前的崔淮依然身姿笔挺。

林跃武艺高强,沈云芝寻得他帮助,顺利翻墙而入,确认兰汀苑内只有崔淮在后,她放心上前。

尽管沈云芝轻手轻脚,奈何周遭太过寂静,崔淮捕捉到她的脚步声。

“外面有人看守,沈小姐如何进来的?”

崔淮语气寻常,似单纯心有疑问,沈云芝靠近他:“是林跃帮忙。”

“府里今日在传殿下是因不愿同梁小姐定亲才受罚。”

沈云芝最在意这个,也不拐弯抹角。

崔淮仿佛有刹那的沉默,而后才冷淡道:“这与沈小姐无关。”与她无关,沈云芝不胜欣喜,但崔淮没有否认,更意味着事情如同她所了解那样——他受罚是因为不愿意和梁芷定亲。

“殿下为何不愿同梁小姐定亲?”

沈云芝在崔淮身侧蹲下来,偏头看他,“难道梁小姐不好吗?”

崔淮无心攀谈,不置一词。

沈云芝没有气馁继续说:“论出身,梁小姐乃镇国公府千金,论品性,梁小姐是京中公认的大家闺秀典范,又是公认的才女,论样貌亦挑不出不好。外人眼中,梁小姐与殿下甚为相配,我也一直以为,唯有梁小姐这样的才入得了殿下的眼,可殿下为何不愿?抑或是因为王爷提出来的,殿下才不愿?”

崔淮仍沉默相对。

沈云芝便道:“殿下既然不否认,想来正是如此了。”

“只是梁小姐得知此事定要伤怀。”

“梁小姐对殿下的心意亦是人尽皆知,殿下的态度难免惹人伤心。”

这些话却没有刺激到崔淮。

套不出他的话,沈云芝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之意,弄不清真相,她烦心的事情又要多一桩。

“殿下倘若不愿意说便不说罢,我也只是关心殿下。”片刻,压下那些不耐烦,沈云芝摸出个油纸包,在崔淮的面前打开,“听说王爷不许殿下用饭,我偷偷给殿下带了几块点心。”

崔淮掠一眼那些点心,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

大半日不吃不喝,沈云芝不信他不饿,特地往他跟前又递了递。

崔淮这一次干脆看也不看。

沈云芝将点心举得半晌,没有任何的回应,便重新包好径自搁在他面前。

“那等殿下想吃的时候再吃。”

她说罢,不死心般又问崔淮一遍,“殿下为何不愿同梁小姐定亲?”

毫无疑问没有半个字回应。

沈云芝见问不出什么,且怕被发现她偷偷进兰汀苑,遂起身准备离开:“夜已深,殿下,我先回去了。”

她抬脚便走。

才迈出去一步,身后崔淮的声音堪称突兀响起:“我无意迎娶梁小姐。”

沈云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否则她今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听见些匪夷所思的话?

“殿下……”

她转过身,惊讶不全是假的,“为何?”

崔淮如之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沈小姐为何这般在意?”他淡淡一笑反问,一双眸子盯着沈云芝。

二更合一[让我康康]

如果没有意外,从下一章开始入V,感谢大家的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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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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