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总算在第二日傍晚赶到了丰州境界。

顾骄等人马至城下时，被士兵拦下询要通行证明，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顾骄轻骑先行的计划并没有提前透露。因此，按照约定时间来说，要四日后才是到达时间。

顾骄让人递上了顾王府信物，官兵面面相觑，却没人敢阻拦，只好先放行，又立马派人前去知州府通报。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在丰州城内探探底，城中不让骑行，顾骄等人只好步行。

丰州乃北面粮仓，官道四通八达，算是除却京都外最为繁华的城池，但城中状况却比不上书中所传。

街道杂乱，许多商贩都未曾开业，商街管事的卒吏不见其踪影，乱棚边还能见到不计其数的乞丐。

顾骄这群锦衣华服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一看就是别的地方来的世家公子，已经有好几个长得壮实的男子虎视眈眈。

沈清不着痕迹地移了半步挡在顾骄身前，握紧了拳头。

顾骄想到了路上林晏礼所说的，林相透露的关于丰州的消息。

“父亲说，户部三年大查，发现丰州粮税的对账有些出入，着人报给了户部，后续却无人问津，像是被人刻意压了下来。父亲递了折子上报陛下，等皇帝下令重查之时，账目却全对的上，被人修过。“

“父亲虽有心彻查，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没有理由离开京都，也就无法了解丰州的真实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丰州知州孟裕一定有问题，在户部暗中周旋的人，和太子一党同样脱不了干系。”

看到眼前丰州城内呈如此落败之相，这孟裕行事竟已这般张狂。

未等有人出手，就来了好些官兵，赶走了好些百姓。孟裕携州卫守总兵周行，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匆匆赶来。

“见过王爷。”

“见过林公子。”

孟裕想来也提前调查过，连足不出户的林晏礼也能认得出。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等一众官员殷勤问安，耽误了好些时间，才簇拥着顾骄向知州府方向行去。

这一路却和之前不大相同，好些乞丐应该被赶到别的地方去了，连街道也被仓促打扫过。

看来顾骄的突然到访，打了孟裕一个措手不及。

“二位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到下官备好的住所休息。”

“待晚间，下官特意备了接风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顾骄与林晏礼对视，未曾多言，这丰州定然存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还需时间好好彻查。

二人并未拒绝，便由孟裕带路前往。

此次的住所应当是孟裕另一处院落，应当是有心布置过，院子布置的简洁大方，还设有空院，大概是考虑到顾骄是个武将需要晨练，处处都比照着顾骄的喜好，挑不出错来。

待孟裕等人离开，沈清领着禁军下去安顿好，顾骄和林晏礼才在院子里坐下来。

“当真去？”

林晏礼问道。毕竟撞破了丰州城内实际状况，这宴会怕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鸿门宴。

“去，为什么不去？”

顾骄示意林晏礼看院落全貌。

“这孟裕在丰州做了个土皇帝，放松了警惕，连京都消息都不大理会。”

林晏礼不解。

“什么意思？”

“孟裕的示好之心不明显吗？看这样子，应当是不知我与太子之间生了嫌隙，毕竟春猎的消息陛下封得很死，不至于传到丰州。在孟裕眼中，我与他都同为太子党，只是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先按兵不动，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林晏礼点头。

顾骄曲指叩了叩石桌面，沈清快步上前。

“主子。”

顾骄伸手帮沈清理了理弄乱的袖口，路途中顾骄特意交代了，让沈清不要不要穿暗卫服，专门准备了普通世家公子的锦服给他。

因此，这种宽袖长袍沈清还穿得不是很习惯，繁琐的配饰总感觉限制了行动。

“从现在开始不要叫主子，你有别的身份需要做。”

沈清虽然不知道顾骄想干什么，但也会绝对服从。

“是，主……王爷。”

顾骄挑眉，左右不过只有林晏礼一人，倒是不需要注意什么，直接将人牵在手里。

沈清心虚得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公子，下意识想挣脱，却被顾骄拉得很紧。

“啧。”

“不装了是吧。”

一路上忙着赶路，顾骄根本没时间能和沈清说上几句话，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朝中人。

林晏礼没眼看，打开面扇，遮住了视线。

“知道碍眼还不走？”

顾骄还大方地把紧握的双手摆到石桌上，嘴角扬起笑意。

林晏礼实在是看不下去，挥挥扇子，连忙回了自己的院落。

夜幕将至，

孟裕将晚宴设置在了丰州最繁华的酒楼，因着顾骄和林晏礼身份尊贵，酒楼今日也没有招待旁人，由掌柜的亲自引了众人入席。

顾骄坐在主位，沈清没入座，照旧在顾骄左后侧候着。

孟裕和周行对视一眼，摸不清此子的来历，但单看穿着，身份地位应当不低，身形虽瘦，却气度不凡。

接风宴开始，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肴被送上席位，还有丰州的特色白灼虾，顾骄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沈清会喜欢的菜式。

在一起这么久，顾骄发现，虽然沈清长在京都，口味却更偏丰州，特别是禹州那边，不知道小孩的父母是不是禹州人。

等匪患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带沈清去禹州拜访外祖父，可以住上一段时间再回京都不迟。

最后送上来的才是佳酿，以金桂做底，青梅封坛用，这是丰州特有的酒艺。

用玉制的托盘呈上来，但众人眼观心知，这孟知州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上来的姑娘太令人瞩目，芊芊玉手扶着青玉酒壶，身着靛蓝长裙，以银饰作配，走起路来清脆作响，摇曳生姿。

孟裕自女子上来后就一直暗中打量顾骄的神色。

按照他们对顾骄的了解，这小王爷自小就在北边境待的时间更多，既未娶妻也没纳妾，军中柳营也从不光顾。

自从老王爷夫妇双双去世后，皇帝更是对其百般纵容，婚娶事宜都放权给顾骄自由选择，但也未曾与哪家小姐有过传闻。

因此，孟裕二人商量一番后，高价从洛川买来了异族女子，长发蓝瞳，貌美异常，又花大价钱购置了一身行头。

顾骄二十多岁还没开荤，面对极具有吸引力的女人，他们就不信，这小王爷还能完全忍得住。

沈清从女子进门开始就绷直了后背，虽说他对女人没有兴趣，但只需一眼，他也知道，没有一个正常男子会拒绝这样一名女人，尤其还是送上门的。

他站在斜后方看不清顾骄的神色，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心中还是相信主子不会骗他，但还是暗自担心。

想拔剑，掀了这宴会。

虽说是这么想的，却不敢真的动手，只能看着那女子走上前，托出玉盏，准备斟酒。

沈清双手死握成拳头，青筋暴起，克制着想要冲上去的**。

却不料顾骄伸出手，挡住了女子想要倾倒的酒壶，还刻意避开了触碰。

“王爷？”

声音悦耳似黄鹂，撩人心弦。

女子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以为顾骄是碍于身份不好在此更近一步。

收到拒绝后也并未退下，只是侧身站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沈清前面。

孟裕也恰到好处地开了口。

“王爷为了三州匪患之事着实辛苦，日夜兼程到达此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若将此女带回去，也能帮衬一二。”

顾骄抬眸，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孟裕。

“不妥。”

孟裕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王爷如此跋扈不顾人情，连婉言之词都没有。

“路途累人，本王刚刚将人哄好，若是此时添新人，岂不是白哄了？”

“你说呢？阿清。”

话毕，将侧后方站着的沈清一把拉进怀中，直接坐在了自己腿上，背对着众人，顾骄贴近，似情人耳语。

“撒娇，会吗？”

沈清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来，更别提去理解顾骄话中的意思。

但身体服从命令比脑子更快。

撒娇？怎么做？

沈清僵硬着身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好一把抱住顾骄的脖子，将头埋起来。

腰间新挂的玉饰与顾骄的玉佩相撞，叮当作响。

顾骄一把搂过人的细腰，作安抚状，神情不悦。

在下面的人看来，这顾小王爷当真是宠爱，这种席面上闹小性子居然不恼，还好生安慰，不知是京都哪家小公子入了顾骄的眼，一点消息也没传出。

但此时孟裕却有些惊恐，顾骄竟是个断袖？

这下可好，送礼碰壁不说，还得罪了王爷的可心人。

他连忙上前。

“下官不知这位小公子和王爷……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还请王爷恕罪，请小公子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朝女子招手让人退下。

顾骄将人抱起，一只手撑过腿弯。

“不知者无罪。”

“不过本王的人受了惊，就先带人回去了，孟大人不介意吧。”

孟裕哪儿敢说得出拒绝之词，连忙让人备好马车。

顾骄就这么抱着沈清，回了住所，留下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想从林晏礼口中套出点什么，奈何林晏礼能言善辩，一点信息也不肯透露。

散了宴，孟裕才急忙派人，快马加鞭前去京都打听这小公子的来历。

小五的撒娇，抱住脖子。

但对于顾骄来说已经很受用了，谁能拒绝小五的投怀送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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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