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胡闹了一晚上,次日近巳时才睡醒。
沈清应该是累坏了,顾骄都穿戴好了衣物,才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到自己又比主子起得晚了,急忙起身,耐不住腰一软,又跌回榻上。
顾骄伸手摁住他。
“慢慢来,不急。”
顾骄不喜人近身侍奉,多数事情都还是自己动手。
他拧了沾了水的湿帕子,一点一点帮沈清擦拭着脸庞,连带眼角昨晚留下的泪痕都仔细地擦干净。
大约是凉水醒了神,沈清才反应过来,居然让主子给自己洗脸!
“主子,我……我自己来。”
顾骄笑着把用过的帕子扔进盆里。
“昨天抱你去沐浴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来?”
那时沈清都意识不清了,只想赶紧结束休息,还怎么会有力气争论。
他被话噎住,羞着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顾骄也没再逗他。
转身去挑了套和自己身上能搭的黑色长袍,以银丝竹叶纹作滚边,拿给沈清穿上,又选了一条同色束发锦带递过去,这才去了前厅。
……
暗二、暗三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做了一晚上思想工作的暗二还是没能好好消化事实,眼神暗戳戳地在沈清和顾骄之间流转。
“暗二。”
“属下在。”
“眼睛再乱看就可以挖了。”
暗二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收回了视线,慌乱地低下了头。
“是,主子。”
暗三心里发笑,第一次见暗二吃瘪的样子。虽然排行二,但年龄却比暗三、暗四都小,少年老成的样子很多时候都被人当作哥哥,只有这种时候才被他找到了暗二更像弟弟的一面。
暗三站出来解围。
“主子,孟裕派来前来拜访,传话说京都于此甚远,风俗大不相同,愿亲自陪同王爷在这城游玩一番,看看不一样的丰州风情。”
言语之中,丝毫未提剿匪借兵一事,仿佛顾骄就是个来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好像将他哄好了,那日看到的一切就可以当没发生过。等他离开,有一众官员和商户勾结,有太子和定国公帮忙隐瞒,他孟裕,依旧能在丰州只手遮天。
但顾骄想要将孟裕拉下马,与他多周旋一二也未尝不是好事。
“答应他,圣旨在侧,看他要拖到什么时候。”
“是。”
暗三应下。
顾骄没有忘记私盐一事,关系到林晏礼一家,不可轻视。
不知上一世赵乾煜和孟裕是什么时候起了心思要将此事祸水东引,但早一步留存证据不是坏事。
“暗二。”
“趁孟裕出府,你带两个记忆力好的青卫去知州府上探探情况,尤其是账簿所在,还有京都往来信件。”
“是。”
顾骄此举,沈清有些疑惑,随即问道。
“主子,这孟裕会如此大胆,将京都传信保存下来吗?”
一般来说,这种暗中交易没有人会将白纸黑字的东西留下来,毕竟留下证据就迟早会有见天日的时候。
顾骄勾唇。
“会的。”
“这孟裕在丰州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早就生出了猖狂的心思。太子欲将孟裕作敛财的棋子,孟裕又怎么可能安心受摆布。”
“若我是他,定会留下一些确切的证据,若是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至少能保全了自己的一条狗命。”
……
用过午膳,孟裕亲自来拜访。
林晏礼昨日宴上饮酒甚多,身子不适,便推了今日的邀约。
由孟裕引路,直接坐马车到了丰州城最热闹的街市。
丰州地域偏北,民风热情,街上多是杂耍的艺人还有当街做小吃的手艺人。与昨日来时的落魄大不相同,好像昨天看到的那些都是错觉一般。
定有蹊跷。
顾骄不经意地给暗中跟随的暗三递去信号,让他去好生调查一番。
暗卫来去生风,除了沈清和顾骄,没有任何人知晓。
但顾骄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听着孟裕的介绍,新奇地观赏着这些京都没有的物件儿。
逛街本不是他的本意,但看着沈清一脸好奇打量的样子,想着在京都时那次出府,也是这般激动,顾骄不想坏了这好兴致,索性改了计划,陪着沈清好生逛了起来。
孟裕也是有眼力见的人,顾骄饶有兴趣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自然不会扰了顾骄的兴致,只是对这黑衣小公子的身份愈发好奇。
……
晚宴设在丰州城边,苍临河中段的花船上,这也是丰州一大特色。
雕栏画栋、朱楼映波、春灯花船照佳人。
顾骄这等身份的人来此,自然是包了一整条花船。
少了平常的冗杂闹声,却多了几分闲情雅致。
绕过了一楼的悦耳丝竹,直接去了顶上的包厢。
厢房内身着纱衣的清倌正在抚琴,指尖似流水般拂过琴弦,顾骄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名男子,以薄纱遮面,却掩饰不了姣好的面容。
这孟裕的心思,还真是摆在明面上。
“王爷请上座。”
孟裕笑容堆上脸,迎着顾骄去到准备好的主位上。虽是单座,却能容得下两个人,但孟裕却还“贴心”地在一旁准备了独凳,为谁所设不言而喻。
沈清心中倒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径直地准备绕到给自己准备的地方。
顾骄却忍不了,一把拉过人,一齐坐在了自己身边,腿挨着腿。
他亲自捏了离自己较远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沈清面前。
沈清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顾骄亲密接触,略显局促的捻着袖口的布料。
但放在孟裕眼里,就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顾骄抬手示意,含笑开口,打断了孟裕的思考。
“孟大人坐。”
孟裕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战战兢兢地坐下。
席上菜肴精致可口,孟裕专门命人打听过,这顾小王爷常年在边关守着大营,不喜甜食。
因此,今日这桌菜是按照北边习俗准备,都贴合着顾骄的胃口。
见顾小王爷开始动筷子,才放下心来。
推杯换盏、温酒入喉,众人面上都呈了两分醉意,恰到好处。
顾骄开口。
“不知孟大人和周大人准备何时将兵马借予本王,好尽快解决匪患,以复皇命。”
顾骄托起酒盏,其余人自是不敢坐着无动于衷,只好端起酒杯,起身回话。
“这三州土匪,个个狡诈难对付,几次出兵都打不下来,周大人分了好几队出兵,元气大伤,王爷还需给些时日,让士兵休整一二。”
顾骄不恼,只是眼中含笑。
“那大人可要尽快,毕竟皇命不等人。”
孟裕也是聪明之人,突兀地转了话题。
“不知京中,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话中有话。
顾骄点头,勾起唇角。
“自然是好的。”
美妾在旁、又不用理朝事,如果对赵乾煜来说算好事的话。
但孟裕话中的刻意提醒,顾骄是听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在拿太子来压他,告诉他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孟裕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毕竟顾骄位高权重,若是做得太过,他也讨不了好处。
越界了自然是要补偿。
孟裕轻拍掌心,有人推门入厢。
来者身着束身黑衣,高束长发,腰间别着长剑。
顾骄瞬间黑了脸,身旁的沈清立刻起身,虽未带武器,却也出手挡在顾骄身前。
“王爷息怒,此人是花船名倌—阿霖,擅舞剑助兴,此剑未开刃,只能作装饰,观赏一二。”
“许多风流雅士连见上一面都难,今日知王爷光临,也想来献上一舞,为宴中助兴。”
孟裕话音落下,席中人都知这是什么意思,借美人讨贵人欢心,永不亏本的买卖。
他余光就见沈清拳上青筋暴起。
这算是把人得罪狠了,不过孟裕不在意。
若这小公子乃高门显贵,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露。况且今日席面上,动作生疏不敢言语。想来穿着华贵都是沾了顾骄的福气。
得宠时自然娇贵,可盛头一过,新人又起,可就没有他站在这里的份了。
孟裕一路细细观察了沈清,形弱而不羸弱,专门找了这擅舞剑的阿霖。
应当是能对上这顾小王爷的胃口,他心想。
顾骄没说话,那名倌便自行行礼。
“王爷,奴家献丑了。”
说罢,抽出长剑,作起舞式,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过的。
但顾骄的心思却不在这儿,他之所以不出声,是注意到了沈清的情绪变化,第一次看冷淡的小暗卫生这么大的气,看来昨日的话,沈清放在了心上。
阿霖在丰州自是被众星捧月地供着,什么时候被这么忽视过。
咽不下这口气,未等顾骄肯首,就准备开始剑舞。
没想到身旁的沈清却出了手,速度极快,劈手挥下,断在了他拿剑的右手碗。
阿霖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炼狱场出来的沈清,吃痛地松了手,痛呼出声,捂着手腕跪倒在地。
孟裕气急,出声站出来。
“当着王爷的面,岂容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沈清第一次正眼对上孟裕,眼中带着怒火。
孟裕觉得后背一凉,区区一个男侍,威慑竟这么足。
阿霖反应也快,连忙摆出跪式,对着顾骄。
“阿霖只是想要舞剑助兴,却被人打伤,求王爷做主。”
声中带着哭腔,惹人怜惜。
沈清一瞬间的怒火在听到王爷二字骤然熄掉,刚刚他也是看到这阿霖眼中含情,才一时间没忍住。
虽然昨日在马车上王爷让他可以无理取闹一点,但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一点。
身体本能大过理智,立刻想要屈膝请罪。
还没等双膝落地,就被顾骄拦腰撑起。
顾骄沉稳而让人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肆?他的胆子是本王给的?孟大人也有意见?”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顾骄和沈清也要好好过节呀!
回看了前文,突然觉得好些章节排版有些紧凑,应该会抽时间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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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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