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韦乐清,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二人,以及,这对小鹰。
飞契族的鹰在离开父母的时候就经历过集体的驯化,飞行和识路都不在话下。而后过继到主人手上时,只需要让他们熟悉并认主了就好。
沈清从韦乐清留下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粮食,又取出一颗血丸准备捏碎,却被顾骄拦住。
沈清疑惑?
“主子?”
“我来。”
顾骄从沈清手中取过几颗粮食,咬破了指尖,将溢出的血浸在粮食上。
犹豫再三,才开口道。
“阿清,你说它们会吃吗?”
沈清知道,顾骄这是在紧张。不管小鹰食与不食,对顾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吃了,说明顾骄确实是老王妃之子,但王妃与皇帝……不吃,那就说明顾骄和顾将军府,半点关系也无了。
不知道哪种结果,顾骄会更接受一点。
“主子,我……”
“算了。”
认命似的,顾骄打断了他,深吸一口气,径直把捧有粮食的手伸了过去。
刚刚韦乐清喂的那点儿吃食,只能说是填填腹底,算不上饱腹。因此,两只小鹰见有食物靠近兴奋地凑了过来,闻到陌生血液的味道,却嫌弃的退开了,竟是一口不食。
顾骄猛得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把手中的粮食扔了,才开口道。
“小五,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王妃的儿子是好事。”
顾家虽是王府,却也只有顾骄一个孩子,老王爷也绝不纳妾,顾骄从小就是被老王爷和王妃亲自养大,从未经人手。
母亲也常给顾骄讲,当初他爹爹是如何千方百计,追到的心上人。
母亲那时眼中藏着的爱意不假,也一直影响顾骄至今。
后来顾骄随父上战场,若非大战,定会带上母亲随行;若是此战辛苦,就会让母亲留在家中,待他们父子凯旋。因着有着飞鹰的缘故,每三日就会给在家的母亲带信归家。
幼时顾骄常面临一种情况。
“父亲,我可以在信上多给母亲留两句吗?”
顾父则会非常不满道。
“去去去,九岁男儿怎可如此黏你母亲,你多写一句,你爹我就只能少写一句。”
“记住啊,只有一行是留给你的。”
小顾骄耷拉着眼睛,嘴里嘟囔道。
“你不也天天黏着母亲,都写了三页了,还写。”
顾父哪有那么多腻人的情话可写,只是把所见所闻通通记下来。
比如,岭峡的花又开了,上次同你前去时还没有;又比如,北方蛟山顶上景色甚好,你我还未同去过,落日极为好看,下次我们可一同前往……三页的最后,才有一行的位置留给小顾骄,歪歪扭扭地写下:母亲,我想你了……
“我乐意写,我黏着我明媒正娶地夫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去娶一个。”
小顾骄气急。
“哼。”
所以,父亲母亲的恩爱顾骄是看在眼里的,他宁可把自己排在外面,也不愿意破坏掉自己亲眼见证的相爱。
沈清在一旁听完了故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骄,只能轻轻扶住顾骄的胳膊,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顾骄反过来握住沈清的手。
“无事,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结果里最好的一种了。”
不管顾王爷和王妃是否是他的亲生父母,至少曾经对他的爱意不假,这已经足够了。
顾骄帮沈清把血丸捏碎,撒在了粮食里混匀。
“你喂吧。”
“嗯。”
沈清把捧着粮食的手递过去,两只小鹰跟着味道凑了过来,叼了一颗进嘴里,又左右嗅来嗅去,最后看了一眼沈清,猛得往他手上啄去。
“嘶。”
沈清躲得很迅速,却还是没完全侧开,指肚被尖嘴戳到,划破了皮。
两只小鹰还继续扑上来,却被顾骄拦住。小鹰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顾骄的手,只能乖乖就范。
顾骄伸手把沈清手中的粮食接过来。
“你去用药粉处理一下,我来喂吧。”
沈清坐在一旁倒上药,这点小伤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坐在一旁看顾骄喂小鹰,两只小鹰充耳不闻,头一伸一探地吃着主子手中的晚饭,根本没有刚才那般凶意。
“主子,感觉它们还是不喜欢我。”
语气委屈极了。
顾骄出言安慰道。
“韦乐清不是说了吗?那是它们喜欢你,多几次定然就好了。”
待喂完小鹰,夜色已经深了,沈清唤店小二送来了沐浴的热水,一天的奔波也算告一段落。
等二人沐浴更衣出来,两只小鹰已经不见了。
“主子,这……要找吗?”
顾骄想起韦乐清来的时候就是它们自己寻来的,应当是不会走丢。
“无碍,鹰本身就不能当寻常家禽养着,让它们自己玩儿吧,累了会飞回来的。”
“正好也不会打扰到我们。”
他回过头,推了一把沈清,没用几分力,人却乖乖倒在了床榻上。
沈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事情又回到了这一步。
顾骄欺上身来,把刚系好的衣服又解开了。
沈清身体一点儿也不反抗,嘴上却还是挣扎道。
“主子,隔壁,隔壁有人。”
韦乐清武承飞契,轻功为上乘,听力自然不输旁人。
“暗三守着的时候你都不怕,隔壁一个韦乐清算什么?”
暗三怎能和韦乐清比,但顾骄根本不管。
他把用红线挂在沈清脖子上白玉扳指拿起,送到沈清齿下,让他咬住。
“帮你堵住,今晚我轻一点。”
“唔!”
“嘘,小声点。”
沈清已经没有了出言反驳的权力,只能任凭身上人,为所欲为。
月上梢头不作熄,红菱帐下波浪翻。
又是一夜。
……
次日清晨,二人醒的时候,两只小鹰已经立在自己的“笼”上了。
顾骄唤店小二送来了早点。
“主子,早膳是不是点的有点多了。”
顾骄轻笑。
“马上就有人来了。”
顾骄摆出了三副碗筷,才倒了杯清茶润喉。
果不其然,还没到一刻钟,韦乐清就不请自来,慢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了备好的位置上。
“谢谢你们,你们真好,这早膳,比我在南域用得丰富多了。”
三个大男人吃饭自然迅速,没过一会儿,碗里的、碟子里的一扫而空。
刚过了一夜,小鹰自然还是更亲韦乐清一点。
韦乐清抬眼,就看见了似是带着幽怨的两对小眼睛,好像在说:你们吃饱了是不是该管管我们了。
“嘿,还没给这俩小东西喂食呢!”
顾骄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身兼养崽的任务了,从包里捧出一把粮食,碾碎了血丸撒在上面。
韦乐清问道。
“取名字了吗?”
“还没。”
昨日还没相处一会儿,两只小家伙就跑了,哪有时间想得起取名这回事。
“要早一点给它们定下来,平时可以用名字唤它们,让它们熟悉。”
“嗯。”
顾骄询问沈清。
“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清从脑子里滤过自己能想到的好词,还不如鹰一、鹰二来得好听,索性摇了摇头。
“没有,主子决定就好。”
顾骄看着两只小鹰,此时还看不出猛兽的样子,却可度严寒、行千里。
“不如就叫青阳和忍冬。”
“翅尖带红者为青阳、头顶似雪者为忍冬。”
“好名字!”
韦乐清十分捧场。
“比我取得好。”
顾骄没忍住问了一嘴。
“你取的叫什么?”
“钩吻,我朋友最喜欢的毒。”
断肠草,世间剧毒之物,触之必死,连神农也没逃过,不愧是毒宗天才的另一半。
顾骄伸手准备喂小鹰,沈清却出声拦了下来。
“主子,要不我再试试吧。”
总不能一直都让顾骄喂养,以后飞鹰不熟悉沈清又如何送信。
“好。”
顾骄将粮食倒在了沈清手中,又让他靠近。
“青阳、忍冬,来吃。”
两小只仍然是嫌弃得撇开了头,够着脖子去啄沈清的手腕。沈清躲开,继续把粮食凑近,小鹰依旧不吃,倔强地继续和沈清抗衡。
顾骄皱着眉,问韦乐清。
“这可如何是好?”
韦乐清也理不清头绪,按理说飞鹰不会如此,尤其是在饿了的时候,怎么会排斥吃食,除非……他灵光一闪。
他伸手接过了沈清手中的粮食倒在了一旁。
“得罪了。”
扯过发尾铁片,割破了沈清的手指,滴在了新的粮食上,再将沈清的手递到小鹰跟前。
青阳和忍冬大快朵颐。
果然。
没有人会不喜欢吃新鲜的东西,更何况是鹰。沈清身上带着南域的血脉,青阳和忍冬又怎么会选择吃提前制好的血丸。
“这下不需要我给你们定时送丸子了,你家这位身上留着南域的血你怎么不说?”
南域的血脉?
沈清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是掌事大人买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处之人。
顾骄一瞬间闪过一个不大可能的念头,但他一瞬间就打消了。
沈清和自己有五岁之差,怎么可能是当年被换过来的自己。
况且,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皇家跑到顾王府的,王爷和王妃是否知情?
他们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是假的吗?
自己的身世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实在是不能疑邻窃铁。
沈清本就是从南域流落到京都的孩子,能与自己相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
“在这之前,我们确实不知。”
顾骄对韦乐清道。
“我有一事相托,帮我在南域寻一寻沈清的亲生父母,看是否有人丢过这般年岁的孩子。”
韦乐清应下。
“不过你得告知我,他是何时走丢?身上或有什么能证实身份的胎记?”
二人看向沈清。
他皱着眉头摇头。
“很小,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营里了。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印记。”
看来还是只能回去拷问掌事才行。
顾骄接过话。
“脚底有一颗红痣算吗?”
沈清感觉热意从足底升起,原来顾骄连他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关注到了。
韦乐清一一记下。
“剩下的信息随后查清楚再差人给你送去。”
哪怕能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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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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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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