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棕色的大门,青石板铺成的地砖。
高高的院墙将墙内外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院外欢歌笑语,灯火通明。院内秋风萧瑟,破败潇条。
一阵冷风吹过院内的那颗孤独的老树,枝叶随风摆动,泛黄的叶子如同羽毛般,随风飘落。
砖瓦上的金边花纹,昭示着院子曾经的华丽气派。
“听荷,再加些碳吧。”周叙言靠在床头,借着窗外的亮光,翻动着手中的书,眉眼轮廓间依稀能够瞧出曾经名冠东京第一才女的影子。
“大娘子,天色不早了,您还是莫要再看着书了,伤眼睛。”听荷一边往碳盆里加碳,一边嘱咐着唐禧。
周叙言淡笑着点点头,将书放到一边,听着院外熙熙攘攘的声音问道:“今儿是个什么日子?怎的外头这般热闹?”
听荷犹豫半晌,答道:“今儿个放榜,五少爷中了举,老爷高兴,大办了宴席,还特意请了城南的戏班子唱戏。”
周叙言点了点头,只感觉时光飞逝,岁月境迁。
她苦笑,自己的亲生儿子中举,她这个当母亲却连一句恭喜的话也无法对他说。
听荷看着眼前面露失望的大娘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听荷是唐禧嫁入丞相府第二年,从院中洒扫婢女提拔出来的。周叙言第一次见到听荷时,她正被一群大丫鬟围着欺负。周叙言出言制止,带走了听荷。知道听荷家中还有个病重的母亲,便派了手下嬷嬷,为听荷的母亲请了大夫。自那时起,听荷便在心底暗暗发誓:未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陪着大娘子一起面对。
听荷深暗自叹了口气,干巴巴的安慰着周叙言:“大娘子,奴婢去厨房把药给您端过来,您也早些歇下吧,您的身体再经不起折腾了。”说罢便转身向院外走去。
周叙言靠在床头,看着听荷瘦弱单薄的背影,心下一阵悲哀:自己本是太尉府千金,十六岁嫁入这丞相府,从此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出嫁时,她以为自己能够从此与夫君白头偕老,谁知所托非人。夫君竟是个宠妾灭妻的主,而自己九死一生生出的儿子也嫌弃自己人老珠黄。自己在这大宅院里与小妾杨氏斗了一辈子,临到头身边竟只剩下一个听荷愿意陪着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大娘子!您把这碗药汤服下…”听荷端着碗走进来。
周叙言笑着接过碗,吹了吹表面上的泡沫,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
深夜,周叙言的小院里——火光冲天。
“大娘子,好久不见,”女人站在院中,身上的锦衣显得与这破败的小院格格不入。
周围的侍卫都识相得退到院外,不打扰她们的叙话。
周叙言双手被人捆绑住,此刻狼狈的跪在地上,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盯着眼前的人:“杨淑仪,你此刻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杨淑仪勾起嘴角,看了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听荷:“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随即弯下腰,伸手捏住了周叙言的下巴,涂着蔻丹的指甲死死嵌入周叙言的皮肉之中,“呵!名冠东京的周家千金,也不过如此!”
“忘了告诉您,周家因为和敌国勾结,此刻上下老小皆被流放。一个罪臣之女,怎么配做五少爷的嫡母、丞相府的主母呢?自是留不得的,老爷下令给您个痛快。”
“不可能!我周家满门忠烈,绝不可能做出谋逆造反这等事!”周叙言瞳孔骤然一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恨。
杨淑仪眼神讥诮:“大娘子,信与不信由不得你,无论如何你也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说完,从院门跑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女。
杨淑仪从托盘上拿下一杯酒,端到周叙言眼前:“大娘子,喝了这杯酒,就去地底下见阎王吧!”说完,欲混了毒药的酒灌入了周叙言的嘴里。
“你个贱人!离大娘子远一点!”听荷挣扎起身,一头扑到杨淑仪身上,杨淑仪被吓了一跳,杯中的酒险些洒出。
“你不过一个小妾!怎么敢在当家主母面前造次?”听荷猩红着双眼,犹如受伤的小兽一样拦在唐禧面前。
杨淑仪后退了一步,面部肌肉扭曲,表情狰狞的活像阴曹的恶鬼。
“小妾”这个词,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如今竟被一个丫鬟当着众人面说出来。
“你个贱婢!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杨淑仪!听荷才十四岁!她什么都不懂!”周叙言挣扎着起身,小腿因为长时间跪着已经麻木。
“大娘子,一个贱婢而已,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杨淑仪冷笑着一步步走向唐禧,杯中晶莹的液体荡漾着。
周叙言眼神中充斥着绝望和怨毒,辛辣的酒呛得她呼吸困难,没过多久,温热的鲜血便顺着她的耳鼻流了下来。
杨淑仪看着这个和她斗了半辈子的人,痛快的笑出声来。
周叙言握着拳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立下毒誓,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的咒骂:“杨淑仪…你个贱人!…若有来生…我要…我要你和张玄州这对狗男女,都下地狱!”声音凄厉又尖锐,响彻云霄。
杨淑仪冷笑出声,狠狠的将脚踩在了唐禧的手骨,故意碾了碾:“您尽管来,您死了妾身就是下一任当家主母。到那时妾身一定会给您打造最好的棺材,在里面刻满经文符咒,让您永世不得超生!”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周叙言留下一滴血泪,她向上苍祈求:杨淑仪,贺玄州,若有来生,她周叙言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要所有背叛她,伤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处,受世人唾弃!
———
东京城刚下过一场雨,青石地面上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水渍。
“熬好了没有?小姐那边还等着呢!耽误了时间,你们谁也担待不起!”玉壶皱着眉,大声的向厨房里喊,厨房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小丫鬟忙里忙外。
“来了——”丫鬟青梅连忙将砂锅里的药汤盛到花口盏里,顾不得烫手,端着药盏一路小跑的到了玉壶的跟前。
“这厨房里怎的就你一个人当差?其余人怎的都不见了?”玉壶朝青梅身后看了看,一脸不悦
“玉壶姐姐…厨房里的人都出去了,就留着我一个……我…我忙活不过来…”青梅低着头,磕磕巴巴的回道。
“你当真是个傻的,你没看出来?她们都欺负你年纪小,不吱声。往后旁人若是再这般欺负你,你就来找我!”玉壶皱着眉,伸手轻轻的拧了一下青梅的脸,她脾气一向不好,心眼却不坏。
“玉壶!快些过来!”院子里,银烛探出头来。
“来了来了!”玉壶一边回头答应,一边
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饴糖递给了青梅:“这个给你,你们小孩子都爱吃。”
青梅接过,感激的看着玉壶,玉壶接过药盏,快步向院子里走去。
“药端过来了!”玉壶探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撒扫的下等丫鬟在树下乘凉休息。
“小点声!你这大嗓门的毛病什么事才能改改?小姐还没醒呢!”银烛快步从正房出来,用手敲了玉壶的脑袋。
玉壶撅起嘴,耷拉着眉眼:“好姐姐,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次且饶了我可好?”
银烛低头笑了笑:“这次就先放过你,你快去些把药端给冰纨,让她把药给小姐服下。”
玉壶点点头,进了正房。
冰纨站在床头,手中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床下的冰盆中还飘着丝丝缕缕的冷气。
“冰纨!快拿着!”玉壶一只手拍了拍冰纨的肩膀,另一只手将药盏塞到冰纨的手里。见完成任务后,像只兔子般小跑出了正房。
“小姐,您快起来把药喝了吧!”冰纨放下扇子,将药盏放到梳妆台上,正欲扶起床上的小姐,就听床上被子窸窸窣窣的声响。
冰纨急忙撩开红木雕花架子床上厚重繁琐的床幔,就见床上的人扶着床头的柱子,半坐起身。
“小…小姐!您醒了?”冰纨愣了一下。
自家小姐前日受了风寒,高烧不退。虽说小姐一直都在睡着,但是厨房每天都会熬着药和粥,以备自家小姐突然醒过来。
“咳咳…”周叙言单手扶额,只觉喉咙痒的厉害。
“小姐!小姐?”冰纨端着药盏,看着小姐这副模样,下意识的想去倒茶,却发现茶壶里早就没有了水。
周叙言咳嗽了两声直起腰。只是当她定睛看向眼前之人的时候,却愣住了。
“…冰…冰纨?你是冰纨?”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蛋,唐禧浑身颤抖起来。
周叙言一共有三个丫鬟,都是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忠心家仆。其中银烛和冰纨在自己出嫁时陪着自己去了丞相府,玉壶而因为年纪小,就在了太尉府里做了管事的大丫鬟。
自己当年被夺了管家权,被囚禁在破院时,杨淑仪怕自己能够东山再起。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两人发卖了出去。
而玉壶…若是杨淑仪说的没错的话,她前世或许也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
明明自己已经被灌了毒酒,死在了偏僻的小院子里…那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呢?
“小姐,奴婢就是冰纨,您还是快些把这药喝了吧。小姐,您如今身子弱,只有喝药才能好得快!”冰纨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姐,将药盏端到了周叙言的眼前。
“哎呦!小姐…您…您这是做什么啊?”周叙言一把抓住冰纨的手腕,冰纨一个没拿稳,药盏摔到了床榻上。黑褐色的汤药散发出淡淡的苦味,在被子上晕开了一大团。
真实的触感令周叙言心头一颤,她推开冰纨,连鞋也顾不得穿,一把扑到了梳妆台上。
铜镜里映射出周叙言的脸蛋:秀眉微蹙,五官立体,眼眸清澈,薄唇微抿,清冷秀气,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那月宫之主,这是自己刚出阁时的脸!
过了半晌,周叙言才稍微平复了下自己复杂的心情,身体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闭了闭眼睛,眼角划过两行清泪,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是上天也看不下去她前世的窝囊,给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啊!
“冰纨…眼下是乾元多少年?”周叙言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她瘫在椅子上,丝毫不似往日的端庄得体。
“小姐,现在是乾元二十四年,您前日受了风寒,昏迷了三日有余!”冰纨对于自家小姐的行径深感不解,往日里自家小姐最是得体规矩,今日这般确是往事从未有过的。
“兴许是被噩梦魇着了。”冰纨在心底找了个看得过去的说辞。
另一边闭着眼睛的周叙言,此刻也在心底安慰着自己:“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家人和自己!”
“冰纨,药给小姐喂…小姐?”玉壶走进正房,刚想把空药盏端走,就发现自家小姐闭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冰纨正将床上的被褥拆下来。
“玉壶,你去和大夫人那边通传一下,就说小姐醒了。”冰纨转过头,将床上的药盏递给玉壶。玉壶接过药盏,偷瞄了两眼唐禧,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正房。
“小姐,被褥换好了,您还是躺在床上舒服些。”冰纨忙活半天,试探性的对着唐禧说了一句。
周叙言睁开眼睛,此刻的她已经勉强消化掉了自己重生的这个重大的消息。她勉强对一旁的冰纨扬起一个笑容:冰纨,替我梳妆打扮一番,我们去见见祖母和母亲。”
晚香堂院内,刘槿柔正和老太太程氏聊的热闹。
突然,玉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跑跑跳跳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太尉府连下人都是没礼数的!孙嬷嬷往日里教你们的那些规矩全忘了吗?”刘槿柔当下手中的茶,皱着眉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壶。
刘槿柔是定北大将军的嫡女,虽然名字里有个“柔”字,性格确刚硬的很。
老夫人程氏看中的正是刘槿柔的这一点。
刘槿柔与唐霖泽成亲,不过半年便为太尉府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周叙舒,女儿周叙言。皆是这东京城鼎鼎大名的才子才女。
“老大媳妇,先听听这丫头说什么。”老夫人程氏笑着打着圆场,眼神却也一眨不眨的盯着玉壶。
“大娘子,老夫人,小姐醒了!”
闻言,刘槿柔一愣,反应过来以后,直接站了起来。
“母亲,儿媳……”刘槿柔回头看向程氏,程氏微笑着点了点头。刘槿柔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快步向外走去。
“祖母、母亲,孩儿给您二位请安了。”刘槿柔正欲出去,一个青衣身影从晚香堂外遥遥走开。
“笙姐儿起来吧,你才大病初愈,地上冷。”程氏笑的慈祥。
刘槿柔忙扶起周叙言,将她拉到身前:“感觉好些了没有?还发热吗?你说你啊,这才刚好就折腾着过来……”
听着祖母的关心和娘亲的数落,周叙言鼻头一酸。自己嫁到丞相府不久,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便重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被冤枉残害丞相府子嗣时她没有哭,被囚禁于小院时她也没有哭,但是当她重新回到自己祖母母亲的身旁被数落时,她却哭了。
“笙姐儿怎的还哭鼻子了?你母亲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这病才好……”程氏心疼的摸了摸唐禧的脑袋,周叙言一把抱住了程氏。
“祖母…母亲……女儿终于见到你们了!”少女哭的撕心裂肺,刘槿柔伸出袖子,白皙的手抚上周叙言的额头:“明明退烧了,这孩子怎么改说胡话,莫不是被烧傻了?”
程氏笑着打趣:“笙姐儿烧傻了也好,往后便陪在祖母身边,一辈子做祖母的乖孙女儿!”
唐禧擦了擦眼泪,笑着点头:“孙女愿意一辈子不嫁,往后就留在这太尉府,一辈子守着父亲母亲和祖母!”
程氏笑了笑,摇了摇头:“传出去叫人笑话:太尉府有个嫁不出去了丫头。这怎么成?”
“夫人,老爷回来了,就在前院。”刘槿柔身边的大丫鬟红袖快步走进来,先是给三人鞠躬行礼,随即弯腰用只有四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到:“兵部尚书钱大人也来了,似乎出了什么事…”
刘槿柔拿起一旁的茶盏,蹙眉道:“老爷何时回来的?”
红袖想了想:“回来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刘槿柔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红袖走后,程氏闭上了眼,声音困乏:“老大媳妇,我也困了,你带着笙姐儿回去吧。”
刘槿柔称了声是,带着周叙言给程氏欠了欠身便回了锦绣堂。
一路上,刘槿柔都蹙着眉。“娘亲,究竟怎么了?”周叙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刘槿柔抬头看向天空叹道:“要变天了。”
唐禧眼皮跳了跳,她突然想起来了。乾元二十五年,也就是半年后,南疆来犯,那场战争持续了两年。
外祖一家数十个骁勇善战的好儿郎,可后来皆为国捐躯。因为这件事,母亲大病一场。病好后,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前日里长公主府送来了帖子,说是明日有琼台赏月的宴会,你这大病初愈的……还去吗?”刘槿柔突然出声问,周叙言笑着点了点头:“长公主府举办的宴会,自然是要参加的。”
刘槿柔柔声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院子里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便乘车去琼台。”
周叙言欠了欠身:“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离开。
刘槿柔看着女儿清瘦的背影,眼底浮过一丝温柔。她为人一向刚硬,这么多年管家性格也愈发的狠厉。到对她的这一双儿女确实十成十的温柔。
“玉壶,去厨房叫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泡在撒满花瓣热气腾腾水中,周叙言闭上了眼睛,这一日她所受的震撼她还没有完全消化掉。
“我们小姐生的真是好看!”玉壶一边帮她擦着脸,一边笑。唐禧笑笑,抬起头斥道:“你这丫头,惯会哄人!”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银烛快步走进来,对着泡在水里的周叙言道。
“让兄长在院内等等就是了,”周叙言皱了皱眉,一边对玉壶道,“帮我去正房取套衣裳。”
周叙舒抱着胳膊,靠在院内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恐怕说的正是他。
“兄长,你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大理寺那边忙完了?”周叙言从东厢房出来,上身薄荷绿罗绸抹胸长裙,外面丹青色锦云纹褙子。
“听说你醒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回来看看。”唐安扬了扬眉毛,淡淡的扫了一眼唐禧的打扮:“忒素气了点,审美不会疲劳吗?”
旁人眼中的翩翩公子,周叙言却知道,她这哥哥心眼坏着呢。七岁那年,他从湖中点了下去,被捞上来以后便经常说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性格也随之大变。
“妹妹就喜欢这素气的衣裳,总比那大红大绿的强。”周叙言垂下眼睑,看着眼前的哥哥,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上一世,哥哥入仕做官。年纪轻轻就在大理寺任官三品,凭借着毒辣的手段审问犯人。在他手里,饶是在离奇再古怪的案子,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正是如此,他被官场上的人嫉恨打压,最终因为被陷害了个贪污,虽未锒铛入狱,却也一辈子告别官场,云游四方。
“最近别人送了我一盆菊花,不过嘛…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周叙舒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腰间的玉佩,“你不是最喜欢菊花吗?一会差人去我院子里取过来,搬到你院子里。”
周叙言点头,又对着一旁的玉壶道:“你找几个家丁,把那菊花搬过来。”
周叙言吩咐完玉壶,扭头却发现周叙舒正盯着自己脸,看的出神。
“兄长还不走?”
周叙舒犹豫半晌,面色沉重道:“这几日,你莫要出门了,好好在府中带着吧。”
唐禧歪头:“娘亲前日已经接了公主府送来的帖子,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坐车前往琼台参加赏月宴。”
周叙舒沉思片刻:“明日我让府中多派些侍卫护送你们。”
“兄长,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在瞒着我事。”
周叙舒比周叙言大三岁,两人却十分有默契,对于感受危机的感应也十分敏锐。周叙言看得出来,朝廷一定出事了,而且这件事关乎周家。
上一世自己被皇帝赐婚,闺中待嫁,肚子里空有诗书,全然不关心朝堂之事。
一阵风刮过,吹乱了周叙言的头发。
“起风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周叙舒理了理周叙言略微凌乱的发丝,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周叙言回去休息。
“兄长……”
周叙言想去拉周叙舒的衣角,却只抓住了一缕清风。
就如同前世的周叙舒一样:似风似雾,叫人看不见,摸不着。
次日清晨,周叙言早早便起床梳妆打扮了。
“小姐,您大病初愈,为何还要去那赏月宴”玉壶
替周叙言梳理着头发,看着铜镜中周叙言眼底的青黑,玉壶心生忧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需要巩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唐禧拿起桌上的口红纸放在唇上紧抿了一下,抬头对着镜中人嫣然一笑,“有些人巴不得我不去呢,我又怎能遂了她们的愿?”
玉壶皱着眉,她年纪尚小听不懂周叙言话中的意思,便继续低着头为唐禧梳头,唐禧也乐的清闲。
上一世,她自命清高,极少参加这类宴会,错失了不少与东京权贵交好的机会,幸的自己在京中名声人缘不错。
这一世,富贵荣华她要,江山社稷她也要分一杯羹。
“小姐,这边!”穿过长长的垂花门,来到后门。就见母亲身边的孙嬷嬷向自己招手。
周叙言和玉壶跟在孙嬷嬷身后,走上后门外的马车。
“嬷嬷,大娘子呢?”车中空无一人,玉壶回头不解的看向孙嬷嬷,孙嬷嬷笑着解释道:“夫人陪着老夫人先离开了,派老奴来陪着小姐。”
周叙言看着孙嬷嬷,好一会才走上马车。
一路上,周叙言都眯着眼睛靠在马车座睡觉,玉壶则时不时的撩开马车帘子看窗外的美景。
“小姐!小姐?”玉壶凑到周叙言耳边,压低声音急切的叫着她。
周叙言睁开眼睛,和玉壶对视:“你也发现了?”
马车一路往郊外驶去,根本不是去往琼台的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