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阿依拿起桌上的葡萄酒壶，给沈禾姝斟了杯酒。
笑道：“阿媛姑娘，我想在司延庭倒台前，你能一直同我合作，姑娘意下如何？”
话语中满满的威胁之意，沈禾姝不想答应都不成。
沈禾姝拿起酒盏，又放下。“能与贺兰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不过，还望小姐答应我一件事。”
贺兰阿依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阿媛姑娘客气了，日后，你有任何事但说无妨即可。”
沈禾姝垂眸道：“我这个人从小就过着苦日子，身边一直没人伺候。想让小姐给我身边安置个侍女，不知——”
话还没说完，贺兰阿依便道：“这有何难，府上侍女众多，你且去挑个合眼缘的。”
沈禾姝轻抬起眸，“任何人都可以吗？”
贺兰阿依唇角勾起，“自是。”
沈禾姝认真道：“既然小姐都开口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周旋了。我想要昨日你口中的姨娘来我身边。”
提起姨娘，贺兰阿依的笑僵了一瞬，未几，她又恢复如初。“姨娘也算我贺兰府上的主子，没做过伺候人之事，恐会惹你不快。”
“怎么会呢，我这个人也不用事事都让人伺候，只是找人解闷罢了。”沈禾姝道：“贺兰小姐是不愿吗？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沈禾姝缓缓起身，贺兰阿依神色慌张，赶忙道：“阿媛姑娘想要，我给便是，我们坐下继续聊吧。”
沈禾姝重新拿起酒盏，晃了晃，“有小姐这句话，让司延庭倒台一事，你为我提供朝堂动荡，我为你出谋划策。”
“只是那姨娘，能否今夜就给我送来？我这个人夜里总是难以安寝，需有人陪着闲聊才能睡下。”
贺兰阿依微蹙了蹙眉，“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到寝房。”
沈禾姝将葡萄酒一饮而尽，行礼勾唇道：“那我就在房中等候了。”
贺兰阿依的贴身侍女皎月从旁厅走出，为她主子斟酒，躬身道：“小姐，这个叫阿媛的，真的可信吗？”
贺兰阿依眸色如夜幕般，“可信又怎样？不可信又怎样？这人的谋略远高于你我，能为我们所用，便是可信之人。”
她看着皎月，“你去将那贱人送到她房中，叮嘱贱人让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字也别往外蹦，不然她的儿子可就性命堪忧。”
皎月轻嗤道：“就算您不说，给那贱人一万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做的。她低眉顺眼近十年，也还有了孩子，心中的高傲早就磨平了。”
贺兰阿依抿了口酒，“虽是这么说，将她送去后，派些人紧盯着，不可松懈。”
“奴婢这就去。”皎月道。
沈禾姝正行至房门口，皎月便带着姨娘也来了。
皎月板着脸道：“府上姨娘我受我家公子之命，给您带来了。”
沈禾姝没想到如此快便将人送来，捂着嘴道：“竟这般快，还望你替我给公子带句话。阿媛定会全力助公子大仇得报。”
皎月扭头就走，留着尉迟蓉与沈禾姝面面相觑。
梁谓听外面有动静，急忙从榻上下来。
尉迟蓉没有想到昨日之人真将自己救了出来，眼眶中溢满泪，动了动嘴。
“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吧。”沈禾姝笑着对尉迟蓉道。
推开门，沈禾姝无视梁谓询问的目光，摁着尉迟蓉坐在软榻上。
她对梁谓道：“阿谓，你去将门关上。”她也将房间的支摘窗放下。
将房中门窗关上后，沈禾姝与梁谓坐在尉迟蓉左右。
尉迟蓉不安地绞着手指。
沈禾姝弯唇，用她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二人只是问你一些问题。”
尉迟蓉点头，沈禾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芳多少？以你的姿色，当真是贺兰府上的姨娘？”
“我叫尉迟蓉，年芳二八。”尉迟蓉手攥紧洗的发白的衣裙，嗤笑道：“若不是我家道中落，我也不会沦为奴婢，被卖到贺兰府上来。”
尉迟蓉。
沈禾姝提眉道：“你莫不是尉迟家的小姐？我听我父亲说过，胡境的尉迟霄将军那是骁勇善战，忠肝义胆，可为何最后是因为不忠而被灭门？”
尉迟蓉转头，咬着下唇，对沈禾姝道：“我父亲是被司延庭诬陷的，他是绝对不会叛国的。”
又是司延庭，这人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沈禾姝默默理着司延庭在胡境所做的恶事。
倏然，尉迟蓉拉着沈禾姝的袖子，恳求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否在救救我的孩子？”
沈禾姝叹了口气，“我将你带在身边，是因我与贺兰阿依谈了个条件。如今我手上已没了可交易之事，再提条件怕是难了。”
“你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无异于大海捞针。”
尉迟蓉仿佛失了全身的力气，掩面痛哭，低声哽咽道：“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将阿诚生在这吃人的贺兰府。”
沈禾姝虽已猜到贺兰阿依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但她还是想亲自确认一番。
问：“你的孩子当真是贺兰阿依给送出胡境的？”
尉迟蓉泪珠还是不断往下落着。
“是，贺兰阿依一直用阿诚威胁我。她就是怕阿诚会与她夺贺兰家丰厚的家产。可我答应过她，阿诚绝不会与她挣，最后，她还是将阿诚送走。”
话罢，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梁谓抚上她的极薄的后背，安慰道：“尉迟姑娘，你放心，我们定会将你的孩子找到。”
尉迟蓉抬头，狐疑道：“这位姑娘，你说的话可当真？方才不是说找不到吗？”
梁谓弯着唇道：“只要你的孩子在大雍，我就一定有办法帮你找到。”
尉迟蓉破涕为笑道：“多谢姑娘。”
沈禾姝拧眉，问：“尉迟姑娘，十年前之事你可记得多少？”
尉迟蓉捂着胸口，神色痛苦道：“我只记得自从司延庭来了胡境，我们这些世家有的被灭门，有的苟延残喘的留下。”
沈禾姝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尉迟蓉。
继续问：“那么多世家，尤其是尉迟府，这样的功勋世家，就凭他一人能打压的了吗？”
尉迟蓉接过，喝了一大口水。
清了清嗓子道：“我爹临走前对我说，司延庭好像有一个组织，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奇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单于才重用他的。”
“可爹并未告诉我那个组织的名字。”
沈禾姝低喃道：“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奇才组织。”
难不成是溯！毕竟江湖上也就只有它能够让单于重视了。
外面石头后开始有了响动。
沈禾姝急忙将烛火熄灭，对尉迟蓉说。
“尉迟姑娘，今日我们之间说的话，绝不可让第四人知晓。还有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蓉儿了，得要委屈你一阵子了。”
尉迟蓉微微弯唇道：“一点都不委屈，姑娘这么善良的人，对下人定也不会特别差。”
耶律璋已经死了两日。
这几日里，只要贺兰阿依一下朝，沈禾姝便去往她的房中议事。
前两日，朝堂上也只是有两股气在冲撞。
耶律珩下朝后，拦住了司府的马车，扬言要让司延庭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第三日，贺兰阿依竟也没让人唤沈禾姝，直接来了沈禾姝的房。
沈禾姝见贺兰阿依累的直喘气，便让蓉儿拿了帨巾，递给她。
沈禾姝还倒了两杯茶。
擦完汗后，贺兰阿依又拿起茶盏，喝完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今日可是发生了件大事，那两人公然在殿内扭打起来了！”
沈禾姝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问，“谁先动的手？”
贺兰阿依又将另一杯茶也喝个干净，“还能是谁，当然是耶律珩啊？司延庭这么能沉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先出手。”
沈禾姝以手支颐，否认道：“真的吗？可耶律珩既已忍了两日，又为何会在第三日动手呢？背后绝对有问题，你且遣人去打听。”
贺兰阿依笑道：“还真是事事都瞒不过阿媛姑娘。耶律珩今日上朝时带着一个带血的腰封，那是耶律璋死时带着的。”
“可奇怪的是，早在诗会那日，那个腰封就已经不知所踪。昨夜却忽地挂在耶律府的门楣上，你说这怪不怪？”
话音甫落，沈禾姝急忙往后靠，抱着自己的手臂，“这事听起来怎么如此诡异，还怪可怕的。”
贺兰阿依拍了拍沈禾姝的肩，“别装了，旁人不知实情，你我二人还不知吗？听我继续往下讲。”
那带血的衣襟正是耶律璋死后，贺兰阿依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了贺兰府。
“耶律珩将腰封直接甩在司延庭的脸上，说司延庭还有脸挑衅他。司延庭当场就忍不下去，拽着耶律珩的衣襟就给他重重来了一拳。”
“两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单于大怒，罚了他们二人半年的俸禄，禁足一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单于罚司延庭，真是大快人心！”
沈禾姝提起嘴角，“我相信，很快司延庭就会出手了。”
贺兰阿依将衣袖掀起，上面满是暗紫色的月牙状指痕。她兴奋道：“我当时差点就要笑出声了，这些都是我隐忍的痕迹。”
沈禾姝从抽屉了拿出梁谓特制的药膏，“小姐，这药膏能让你的这些痕很快褪下，你拿回去让侍女替你抹上。”
贺兰阿依临走时，沈禾姝又开口，“对了，这几日府外的眼线应都不在了，我想和阿谓带着蓉儿去街上逛。”
贺兰阿依今日心情尚佳，一口便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