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贺兰府门前,沈禾姝快速地将面具带上。
甫一下车,沈禾姝便瞥见了拐角处有个人头。
猜都不用猜,定是司延庭派来监视贺兰府的人。
看来近日,她与梁谓是必须得留在贺兰府里了。
沈禾姝与梁谓乖乖低头,跟在贺兰阿依身后进了府。
直到进了贺兰阿依的房间,沈禾姝才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对梁谓道:“我方才下车时,瞧到了外面有几个人,应都是司延庭派来的。最近我们应是回不了住处了。”
转头又对贺兰阿依道:“这就得麻烦贺兰小姐给我们二人腾出来个房间。”
贺兰阿依巴不得两人住在自己府上,笑道:“好,我这就让兰儿给你们收拾房间。”
梁谓拍桌起身,叉着腰道:“这司延庭还真是准备要把胡境握在他手里啊,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来!”
贺兰阿依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慢悠悠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梁神医还是别动气了,司延庭做任何事,单于都会容忍他,几大家族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沈禾姝倏地想起昨日,蹙眉道:“那我与阿谓先前出入贺兰府,司延庭可知晓?”
“阿媛姑娘放心,昨日司延庭并未在府外安插人。”贺兰阿依浅笑道。
她瞧着眼前二人不断叹气,为她们倒茶。
弯起嘴角,“你们也别将事往坏处想,你们看,这两日在我府上。我一下朝,你们也就第一时间知晓司延庭与耶律珩之间的事。”
沈禾姝勾起唇角,盯着贺兰阿依见不到笑的眸子,道:“那这几日就要叨扰贺兰小姐了。”
茶盏刚放在嘴边,她又开口,“昨日回去路上,许多人都说贺兰府是胡境最具珠光宝气的府邸。真是惭愧,我都来了两次,还没有欣赏到。”
贺兰阿依连忙放下茶盏,道:“阿媛姑娘可别这么说自己,我这就让人领你与梁神医去转。”
沈禾姝摆手道:“贺兰小姐不必了,我二人初来乍到。万不敢扰乱了府上姐妹们的差事,我们还是随意转转即可。”
贺兰阿依顿了须臾,抬眸道:“成,你二人是贵客,就按你们的意思来。我这就吩咐府上人,无论你们去哪,都不可阻拦。”
“我先让兰儿将你们带去住处吧,收拾收拾再去转。”
“多谢贺兰小姐。”沈禾姝与梁谓一同起身道:“就不打扰小姐了,我二人先下去。”
两人到了住处后,梁谓凑在沈禾姝耳边,问道:“你说今日,这贺兰阿依为何不提医父一事?”
沈禾姝轻声回道:“咱们在回漠北之前,都得住在贺兰府了。贺兰阿依有的是时辰跟你耗,你说她为何不问。”
梁谓蹙起眉,声音中也夹着担忧,道:“那魏殇那儿该如何?我们若是不回去,他定会来寻,到时候暴露了该当如何?”
“不用担心,我临走时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我们过几日在回。等风波平了后,应当还是可以出府的,到那时在细说也来得及。”
语毕,沈禾姝抬手,将大拇指放在梁谓的眉头,往两边舒展,“日后别皱眉了,不然会留下纹痕。”
梁谓眼睛弯成月牙,“看来还是你有准备。知道了,之后不会再皱眉了。”
她思及何时,又问道:“对了,你又为何说要转贺兰府?我们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贺兰府好啊?”
沈禾姝敲了一下梁谓额头,道:“不是你说要救那女子吗?不记得了?做任何事,都得先了解情况在能做,才能万无一失。”
“你不是说得等我们将司延庭搬倒,才能救她吗?”梁谓道。
沈禾姝扯出笑,“昨日我也只是说说,我希望这天下的每个女子都能按照自己意愿活着,并非身不由己。”
“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对我们女子本就不公平,女子之间更应当互相帮扶才是。”
梁谓眸中闪着泪花,不停地点头,郑重地说:“嗯!”
日轮藏在山后,房外铺满宝石的小路上,在不断闪着细碎的光。
沈禾姝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梁谓,“阿谓,起来了,我们得出去了。”
这次梁谓没有拖沓,蹭的一下坐起,“走。”
两人也不知那名女子身在何处,她们在贺兰府里彷如两只无头苍蝇。
幸好贺兰阿依提前打了招呼,没人敢拦她们。
找了半个时辰,府里多数的房间都找了,还是没找到。
梁谓深深地叹气,她耷拉着脑袋,蔫蔫道:“你说,她到底住在哪儿?”
沈禾姝猛吸了口气,推开面前的门,“挨个找,我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在一夜间消失了不成。”
闻言,梁谓骤然抬头,“你说贺兰阿依会不会将那女子转到别出去?”
沈禾姝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没见到人,“我们先在府上找,若是没有,那我们就去探贺兰阿依的口风了。”
将门轻轻阖上。
沈禾姝撑着下巴,喃喃道:“奇了怪了,身为姨娘本该有自己的院子才是,可贺兰府却只有两间院子。”
“女子给的纸片上也只交代了自己的苦楚,这可真是让她们好找。”
她们抬脚准备去下一间时,兰儿脚步匆匆朝她们走来。
兰儿垂眸行礼道:“两位贵客,我家公子请你们去用晚膳,请跟我来。”
梁谓仍想找那名女子,拒绝道:“你给你家公子传个话,说我们如今还不饿,就不去了。”
兰儿跪在地上,满脸恐慌,嘴唇煞白,“贵客,您不去,是因兰儿做的不够好吗?那您想要兰儿如何做?您才能去用膳。”
梁谓弯腰,抓着兰儿的胳膊,“我不就是说我不去用膳,你就跪下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想去,你快些起来。”
兰儿膝盖如粘在地上,她颤着声道:“不,您没有任何错,都是兰儿伺候的不好。”
沈禾姝眸中露出疼惜,柔声道:“我们去,你赶快带路吧。”
话音一落,兰儿面上瞬间有了血色,以额点地,“多谢贵客,多谢贵客!”
她们跟在兰儿后面。
梁谓嘴唇张了合,合了张,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沈禾姝用极小的声音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去是吗?我们若是不去,那这女子明日,便会出现在乱葬岗中。”
梁谓瞪圆了杏眼,“这……怎么可能,不就是没有请到宾客,贺兰阿依怎么能这么对待府上侍女!”
沈禾姝目光停在兰儿身上,对梁谓道:“你如今可是看清她了?我还以为你找她,早就把她摸透了呢。”
“我不知道她手段竟能与司延庭相比,要是这样,我当初不就不该找她。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连夜逃走?”
梁谓拉起沈禾姝的手就要带着她走。
沈禾姝挣开梁谓的手,“不可!事已经做了,那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一步也不能退。不能让之前的路都白走。”
梁谓低垂着头,轻捏着一旁人的手腕,往自己脸上去。
“阿媛,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非得与贺兰阿依沾上关系,你也不会像眼下这么狼狈。”
沈禾姝摊开掌心,把手放在梁谓的脸颊上,摸了摸,“我不会怪你的,反倒是觉得如今这个局面甚是好。这都多亏了你。”
捏手腕的手狠狠一抖,梁谓掀起眼帘,“真的吗?可贺兰阿依并不是个好人,万一她要是拆穿我们怎么办?”
沈禾姝斩钉截铁道:“不,她不会的,毕竟你还要救他父亲。”
梁谓的心还在悬着,绞着双手,“若这件事只是个幌子呢?”
沈禾姝眉尾扬起,“那贺兰阿依为何还要给你下跪?你信我就好,我定会让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到漠北。”
兰儿在厅外躬身行礼,“二位贵客,到了。我家公子正在里面等着你们。”
一进去,贺兰阿依便站起身,“两位终于来了,真叫让阿依好等。今夜这些菜肴,是我们胡境特有的,你们快坐下尝尝。”
沈禾姝坐下,盯着桌上的菜,手也抚上自己的肚腹,“确实是,在大雍我都没见过。瞧着这些菜,我这胃口都大开了。”
梁谓则站着笔直,无动于衷,嘴都懒得张。
贺兰阿依脸上挂着笑,“阿媛姑娘喜欢就好。”
“不过看着梁神医的脸色,是身子不舒坦还是不满意?若是吃不惯,我叫他们再做些神医爱吃的。”
梁谓依旧不动,将眸光放在贺兰阿依身上。
沈禾姝硬是将梁谓按着坐在椅子上,皱眉看向贺兰阿依道。
“还望贺兰小姐莫怪,自我们回了房,神医便一直喊着腹痛。在榻上躺了一个日仄,可能是起的急了些,这才不说也不动。”
贺兰阿依也紧皱眉头,“神医竟然病了,难不成是水土不服。赶快叫兰儿将她扶回房中,继续躺着,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禾姝笑道:“还是让她回去罢,大夫就不必了,她自己就是。”
贺兰阿依点头,“也对,是我病急乱投医。全天下大夫的医术加起来,恐也没有神医的高超。”
沈禾姝担忧地看着梁谓,在底下捏着她的手,“阿谓,你先回去躺着吧,兰儿会将你照顾好的。”
偌大的厅中只剩沈禾姝与贺兰阿依。
沈禾姝瞧着面前的碗箸,惊叹道:“真不愧是贺兰府,连箸都是金的,这么些年我还没见过呢。”
贺兰阿依面色凝重,“阿媛姑娘是个聪明人,阿依也就不兜圈子,有话直说了。”
沈禾姝动箸,夹起面前的羊腿和胡饼,道:“我呢,不算聪慧之人,贺兰小姐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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