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霍府,庭院中一座池塘直直的映入眼帘。池中鱼儿欢游,水草丛生。但或许是常有人修剪,即便水中多生水草,也并无杂乱之感。不远处,一面容柔和的妇人面带笑意,步履匆匆的往这边来。
她从远处走来时明明脚下生风,速度极快,可待她靠近沈叶初等人,却又慢下来,似乎有些踌躇。
没待她想更多,霍以川便开口道,“娘亲,这位便是初阳郡主。”
沈叶初一见这妇人,便浮现出几分亲近感来,她行了一礼,“初阳见过夫人。”
霍夫人眼泛泪花,急道,“怎能让郡主行礼!您是殿下,这里我不该受。”她扶起沈叶初,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像是只看着她,又像是在追寻故人的痕迹。
沈叶初盈盈一笑,“您虽未曾亲自上阵杀敌,但在后方为霍将军行军谋划诸多,我军大捷您也有许多功劳。先前陛下封您为诰命夫人。这礼,您值得。”
霍夫人欣慰的望着沈叶初,“你自小便聪明伶俐,如今长大,更是卓尔不凡了。”说罢,她又红了眼眶,“这些年,你孤身在宫,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真是…啊,你小时候称呼我伯母,现今却也是夫人了。”她顿了顿,“也是,毕竟多年不见,陌生也是应该的。”
她这番话下来,沈叶初也模糊的有了一些幼时的记忆,心中想起那时父母都在的光景,也有些伤感。她道,“若您不介意,我自然还是愿意称呼您为伯母的。您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阿初就好。”
见沈叶初伤心起来,霍夫人有些自责,“我不该说这些的,阿初今日来是好事,我们呀,要开开心心的才是。”说着,她才发现大家现在竟还在院子里,“瞧我,都做了些什么事,大冷天的,快,快都随我进屋里坐着。”
她叫了身边的丫鬟,“去备些茶水糕点来,我们回京带来的鹰嘴茶也沏上一壶呈上来。”
“是,夫人。”那丫鬟行了一礼,便下去准备茶点了。
众人落座,一团和气,和睦的聊起天来。
与这里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是,康颐宫内,郁气结结。
宋钰铭眉头紧锁,手上的茶端了半天,也未曾入口,“上一世沈叶初并未将你调离身边。难道是蝴蝶效应?”
染夏直截了当的否决,“不,应当是郡主她发现了端倪。过往,除染春之外,她最信任的便是我。这次调离非常突兀,不符合她往日对我的态度。”想了想,她道,“应该是因为宋钰回未曾被篡改的记忆影响了她。”
宋钰铭摇了摇头,他与沈叶初相处多年,十分了解沈叶初的性格,“按照我对岁盈的了解,即便她发现你有问题,也不会果断调离,而是会把你留在身边,直至你露出最终目的。”
闻言,染夏有些犹疑,虽说她与沈叶初也相处多年,可宋钰铭在循环中与沈叶初为夫妻,该是比她更了解的。
她想了想,道“莫非,她要借我引出暗中之人?但,这样不应该照你说的,把我留在身边更好吗。”
宋钰铭按了按眉心,“不论如何,你目前先扮演好染夏就行,其他的,容我再想想。”他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完全相信系统,你现在先保护好自己,即便是系统下发的任务,也要排在你的安危之后。”
见染夏欲言又止的样子,宋钰铭心中暗叹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听话,按我说的做。即便你想回家,也得有命回去才行。现在你先回去继续当值,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哥哥有事找你。”染夏的哥哥正在宋钰铭宫中当值。
夏言成为染夏时,沈叶初还未进宫。但染夏的哥哥已经进宫当了太监,由于没钱贿赂,被分配到了浣衣局当差。本来这样虽劳累,但也能过下去。可惜浣衣局的一帮人,仗着天高皇帝远,内部压榨成风,仗着他无权无势无亲无友,又没什么钱财,一直欺负他。导致他需要完成远超于自己工作量的活儿,吃穿用度又是最差的,积劳成疾。若非染夏察觉出宋钰铭与她是同样的人,让他把自己哥哥调出来,怕是这个哥哥已经没了。
染夏抿了抿唇,“我知道的,但是,我很害怕,我己经快要想不起爸爸妈妈的样子了。”她脑中绷着一根弦,在这陌生的时代扮演他人,她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了。系统是唯一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夏言,记得还有父母等着自己的的东西。
见宋钰铭只是自己喝茶,并无任何回应,她自嘲一笑,不过是异世界互相取暖的两个可怜人,她又能指望对方做些什么呢。不再多言,她提步走了出去。
见染夏已经离开,宋钰铭放下茶杯,神色不再完美无缺。跟夏言不一样,宋钰铭没有父母,但他虽长在孤儿院,却有一家人一直资助他。那家人有两个孩子,哥哥死于基因病,妹妹虽也患有基因病,但依靠化疗勉强活了下来。可惜医生说,若两年内无法根治,这女孩必死无疑。宋钰铭也是因为这一家人选择了学医。
宋钰铭所研究的课题正是关于这种基因病,若不是被拉入异世界,他年内便能成功的出结果。那个妹妹的病也能得到根治。想到系统的异常,宋钰铭眼中狠厉。多次试探后,他已大致明白系统的痛处。他与夏言,应该有一个是系统的载体。不然无法解释他们两个人受伤时系统的异常。
宫外,将军府内。
“阿初,这便要走了?要不要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霍夫人依依不舍道。
“伯母,我自然愿意多待一会儿,可今日我是用非正当手段出的宫,需要仔细些。待我再出宫时,一定再来探望您。”沈叶初安抚道。
“路上小心啊。若还有机会,定要多来啊,伯母在府里等你。”随即,霍夫人道,“以川,去送送阿初。”
霍以川点头称是,随即跟施长渐架上来时的马车,将沈叶初和宋钰霖二人送往宫门。路上,他多次想与沈叶初说些什么,却又收回话语。毕竟重逢不久,他心道,现在说太多话会不会显得我很孟浪啊。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快至宫门,望着近在咫尺的宫门,霍以川头一次生出恨不得多长一张嘴的想法。
下了马车,沈叶初望向他们,弯了弯眼睛,“多谢二位公子相送。如今我和春阳已经到了,二位快回吧。”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天黑了。冬日里晚上总是更冷些,二位早早回去,不要冻着才好。”
施长渐笑吟吟道,“郡主放心,我和以川皮糙肉厚,不用担心的。”见霍以川还在发愣,他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是吧,以川。”
霍以川本还在想该说些什么留下个好印象,施长渐却一骨碌把话接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对,我自小强身健体,家里都说我几乎从未生病的。”见天空开始飘起细雪,他看向沈叶初,神色认真道,“如今又开始下雪了,听人说女子容易惧寒,现下你们又没带侍从,二位殿下赶紧进宫才是。”
沈叶初与春阳向这两人告别后,便直接进了宫门。直至再望不见她们的身影,霍以川才收回视线,纵身上马,踏上鞍座。
见霍以川这姿态,施长渐忍不住打趣,“哟,耍帅呢,君主都没影了。”随即,也爬上了鞍座。
霍以川淡淡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尽说些瞎话。”
听到这话,施长渐不乐意的道,“哎,你说说,怎么就是瞎话了,你那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了。还瞎话呢。”
霍以川忍了又忍,没忍住,“我是说你说我耍帅是瞎话,我并未做如此行径。”
这下轮到施长渐无语了,“…”
宫内,沈叶初与春阳走在小道上,春阳打趣道,“那霍以川与你什么关系呀,青梅竹马?”
沈叶初无奈道,“小时候确实相处得多,但我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她回想了一会儿,感慨道,“自我搬进宫中以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呢。”
春阳惊叹道,“这么久吗。”
沈叶初点点头,“对呀,所以不用猜想我和他的关系。”
春阳笑道,“真的没有吗,按照我看过的话本来讲,你们定是有娃娃亲在身!”
沈叶初回过神来,对哦,他们确实有这层关系在,“我们确实有,但…”但了半天,沈叶初也没说出什么来。
春阳本还沉浸在自己猜对了的喜悦中,见沈叶初眉头紧蹙,她收敛起笑意,“怎么了,岁盈,你若是不想要这门婚事,我可以去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沈叶初叹道,“倒也不是,容我再想想。”现今局势不明,她无心情爱,可若是贸然取消,她又怕殊途同归,会像上一世一样,引起不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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