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玫瑰与蝴蝶

你知道吗,蝴蝶的平均寿命只有十四天。

“你知不知道舞者是吃青春饭的,在不受伤、没有意外的情况能登台的是三十五岁左右。”

那受伤的蝴蝶能活多久?

“你的腿现在是扭伤,万一…我不敢想。”

蝴蝶是美丽的化身,可是不是只有一只蝴蝶代表美丽。

“不要以为自己无可替代,现在登台的是你,明天别人登台观众一样会喜欢。”

翠绿色的蝴蝶穿过玫瑰色海落在林真珠的米棕色卫衣袖口。

远处争吵的声音仍在继续,也不算争吵,是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林真珠看着远处的两道身影缓缓退后,轻声开口“蝴蝶,难道你也害怕玫瑰的艳丽。”

“我可以,我接受这些。”

倔强的声音生生让林真珠的脚步停下,那道声音没有停。

“妈妈在你说话的时候,我脑子只有放弃舞蹈的痛苦,我只想年轻的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便那很短暂。”

陆瑶的话音刚落,林真珠逃似得离开。

那她呢,她喜欢什么,连听完陆瑶话的勇气都没有,她能喜欢什么。

早上的谈话让丰富的早餐也变得味同嚼蜡“我吃饱了,上楼写作业去。”

看到林真珠起身,陆瑶忙把剩下的汤喝完。

“表姐,等我一下,我也上去。”

陆瑶一蹦一蹦的跳上台阶,有些吃力。

林真珠回头看向他,虽然没有伸手的打算,但还是礼貌一说。“需要我服你吗?”

陆瑶马上伸出手怕她反悔似的:“我确实很吃力,谢啦,表姐。”

林真珠无奈的伸手扶住他,直到最后一阶台阶落下,林真珠脖颈显出一层薄汗。

“林真珠…这次老师推荐你去,你一定要拿第一,知道吗。”看他少有的严肃的表情,她有些不知所措。

深呼出一口气“我会努力。”

但是林真珠输了,第二名。

陆瑶当即把要给林真珠的花推进沈光瑶怀中,起身离开,他的脚已经差不多好了,很快不见影子。

“这孩子,你怎么回事,你姐还没结束呢。”沈光瑶的话,被陆瑶丢在身后,逐渐模糊。

休息室依稀能看到刚刚忙碌的情景,现在却大气都不敢出,角落里两个身影在对峙。

“林真珠你的舞蹈功底可以说是场上最出色的,可我给你打了个三分。”

林真珠很疑惑,不知道这个评委为什么打上低分后又来找自己。

看着林真珠呆呆的模样轻笑出声,倒是长了张讨人喜欢的脸。

话锋一转说出的话却很锐利:“我在你身上只看到了空洞无物,你眼睛里没有对舞蹈的热爱,有一天,直接或间接你会放弃舞蹈。”

林真珠认识她,所有练舞的都该认识,古典舞首席,是陆瑶的偶像。

那天过后陆瑶和林真珠单方面决裂,林真珠多次碰壁后扬言“谁想和他多好似的,我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

从那之后,这对表姐弟开始了长达一年之久的冷战。

“喂,林真珠你怎么了?”

陈玉玊的呼喊声捞回了林真珠神游的思想。

带着一丝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环视一圈,莫嘉壑不见了:“他呢,走了?”

回想起莫嘉壑,他嗤笑出声:“他?先走了,好像是煤气罐没关。”

看到林真珠困惑的表情,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阳关明媚是个散步的好日子。

病房门口有个男孩抱着一束花踌躇着不肯进去。

气质温婉的女人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陆瑶你在家怎么说的?”

拉住女人的袖口“妈,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沈光瑶看着儿子有些懊恼道:“我不跟着你,你是什么都做不了吗!给真珠买的油画颜料忘在公司了,大概三十分钟就回来了,你先进去吧。”

看着母亲转身离开的背影,陆瑶的手抚上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下午的太阳略显温柔,炙热不再透过骨头进入灵魂深处,微风轻拂过皮肤很舒服。

陆瑶垂眸看着白色瓷砖尽量不踩上线条,别扭让他始终不敢抬眼看向他的姐姐。

直到眼前只剩唯一个瓷砖无可奈何的他不再逃避。

林真珠把看了大概一半的书折过一页。

陆瑶一瞥看到《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时有些惊讶,他记得林真珠是不看这些哲学书的,难道一年多人就能改变到这种程度,以前她明明喜欢看网络小说。

等到林真珠的目光看向他,他才想起今天是来道歉的。

“今天很幸运,这是最后一束洋桔梗。”

林真珠这才看向那束花伸手接过拂过花瓣,洋桔梗本身的香气不浓郁细闻有一丝丝甜味。

“很漂亮。”

“谢谢你。”

“帮我把花插起来吧。”

林真珠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他而是摆弄着花。

陆瑶和他这个人一样喜欢感官强烈的事物连花也是,好奇为什么林真珠会喜欢素桔梗,这么想但问出了截然不同的问题。

“你以后还能跳舞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吃惊:“休养好是可以的,可是…我不想。”

“你还记得那年你带着曾睎的录像带来我家吗?”

那是林真珠第一次撒谎。

暖色调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样式的迪士尼公仔,像是公仔售卖店。

“姐姐,你在房间吗?可以陪我看个录像带吗?”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还没等林真珠说话,陆瑶进门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赶。

是一场五分钟的古典舞独舞,优美的舞姿并没有掀动林真珠的心弦。

反而是…陆瑶眼里的炽热。

顺着他说道:“古典舞真的好美。”

陆瑶眼中闪烁着光芒:“表姐你真的这么想吗,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学舞…”

“好啊。”

林真珠的陈述出乎意料他的意料。

林真珠苦笑道:“我一直都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很向往你眼里对舞蹈的热爱,抱歉,算窃取了你的梦想。”

“所以在得知我不能跳舞的第一时间我是开心的,我终于摆脱那片玫瑰海了。”

长久的沉默。

“我去给你洗葡萄。”

陆瑶逃似得跑开,出去的时候撞上了刚要进门的陈玉玊他们,抛下一句对不起就逃走了。

林真珠扬起一抹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笑容道:“对不起啊,他是我表弟。”

二人虽然有点奇怪但没想那么多。

许久,葡萄上残留的水珠落在陆瑶手指上缓慢渗入皮肤,病房外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交谈声,他没有进去。

陆瑶开始思考他和林真珠的关系怎么样,算关系好的亲戚吗,他们在一个舞蹈班练舞应该挺好的吧。

再往前呢?他有些想不到了,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啊,好像在沈光瑶和他爸爸离婚前好像很差。

沈光瑶吵完架会找自己的姐姐哭诉,护妹心切的沈望舒不免口不择言。

陆瑶怎么会想听到别人对爸爸的责骂,结尾是被众人拉开的扭打在一起的林真珠和陆瑶。

原来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他和她被这表象迷惑了。

“陆瑶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

他说:“给表姐洗了葡萄刚要进去呢。”

看到葡萄上残留的水渍逐渐干燥沈光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开门走了进去。

沈光瑶身后跟着的陆瑶林真珠有一瞬间的惊讶。

看着沈光瑶甜甜的叫了声阿姨。

另外两个人倒是很惊讶,林真珠和这个阿姨长得有四五分相似,比她妈妈还像,她这位表弟眉眼却神似沈望舒。

还像除了盒子华丽些和其他颜料并没有什么区别,还以为英国的颜料会有不同,林真珠不免沮丧。

蔚蓝的天空连接着海岸模糊不清的线条、拍打的海浪、肆意的少年还有什么…。

模糊的画面费尽了林真珠所有的精力,这几天她的话屈指可数,每天除了生理需求就只有埋头画画。

孤独的黑夜迎来了只有一丝微光的残月,终于一张还算满意的作品可以说是出炉了,在所有社交平台发完困的连画都没收就睡了。

她早上醒来看到站在画架旁边的陈玉玊吓住了。

他严肃的指着那幅画语气夹杂着一丝诧异:“你为什么会画这幅画。”

林真珠绘画功底还不错,除了所有人没有“脸”外,是一幅成功的写实油画。

困倦依旧占据林真珠的脑子,没办法感受到陈玉玊的焦惧。

“我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什么?

本能使她的脑子强制开机。

林真珠却很害怕明明只是两个人的梦境,插进拥有照片的另外的人,好像不该是这样。

陈玉玊指了指其中那个比另外几个人润色精细的人物道:“所以说鲍鲸鰅是你的梦中情人。”

被猜到的林真珠有些不满道:“为什么不能是他旁边的人。”

“他是莫嘉壑。”

长久的沉默,陈玉玊打破了这个局面。

“很奇怪,你明明不认识他,也没有认出画里的莫嘉壑,所以你怎么会画出这幅画?”

林真珠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半真半假的说了关于梦里的经历,并让陈玉玊保密。

陈玉玊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轻笑一声:“某人要伤心喽。”

“虽然我和他不算是朋友,莫嘉壑好像和他关系不错,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介绍认…”

林真珠压抑着内心的不耐:“你要违背承诺吗?”

违背?

“嘶!”

突然陈玉玊捂住耳朵跌坐在地上,好像是陷入了极度痛苦的回忆。

林真珠看着这画面吓得失声慌忙按住陈玉玊床头的呼叫铃,听到铃声赶来的护士吓得赶紧联系了主治医生。

年轻护士的手扶着陈玉玊的手臂透明的药水顺着注射器缓慢输入淡紫色的血管中,他逐渐失去意识。

医生缓慢站到她眼前声音听不出喜怒:“患者遭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刚刚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休息一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跟医生道晚谢就急忙给莫嘉壑发去了短信。

不一会儿身穿校服的莫嘉壑赶到,他课听到一半就请假来这里了,好在陈玉玊没什么事情。”

莫嘉壑脸色难看的吓人:“我刚从医生那里来,他们说他受到刺激了,那时候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也没有吵架,只是正常谈话,他突然就…”

莫嘉壑一脸不信的样子:“如果你没有刺激到他,他怎么会…”

林真珠被空口污蔑气急道:“莫嘉壑请你搞清楚,我没做害他的事。”

看着他起伏的胸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对陈玉玊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话语让他受到了刺激。

漫无目的的太阳穿过那一栋栋的高楼的缝隙照在陈玉玊的病态的面容上。

林真珠目光扫过莫嘉壑又回到陈玉玊沉睡的脸上,紧闭的眼睛似乎有些轻颤。

不止她发现了这一现象莫嘉壑迅速按了呼叫铃:“陈玉玊,你好点没?”

莫嘉壑很激动,等到医生护士来了后他才有些收敛。

看到陈玉玊没什么事,林真珠长舒了口气,不禁回忆起两人的对话,所以隐藏在那段对话中某个关键点究竟是什么?

看着忙碌不停歇的莫嘉壑开口道:“莫嘉壑你走来走去我头都要晕了,等会儿吃完饭就回去上课。”

“哇!陈哥你不是吧,我累死累活给你干活儿,你赶我走啊?”

把手机怼到莫嘉壑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在陈玉玊的期待中说出了那个?词:“钢…钢琴。”

嘴角一抽:“我让你看的是时间!距离你逃课已经过去五小时了,老班不会放过你的。”

莫嘉壑揉了一把哭丧的脸道: “可怕的是老张。”

在陈玉玊的疑问中答道:“新来的语文老师,以后你会知道的。”

等莫嘉壑走后,陈玉玊等了好久…

“真能睡啊。”

太阳的照射使她无意识翻了个身,感觉到他人的注视睁眼一看:“你…你要吓死我吗,也太瘆人了。”

“如果某人不不午睡到下午六点二十九分,严重违反人类常规的话…”

瞥了眼她又道:“我或许就不会这么看她…”

“我睡了这么久,怪不得饿了。”

等林真珠心满意足吃完饭后,盯着他眨了眨眼:“你有话要说吗?”

“你们怎么了,是…吵架了吗?”

“他没有和你说吗?”

所以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也不回去了解,莫嘉壑从来不会把忧虑寄托到别人身上。

她可能年纪小还不问情事或者是除了特定的人并在意他人,但她是林真珠肯定是后者。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玉玊还是能看出她并不是看似那般有亲和力。

而且她和鲍鲸鰅令人匪夷所思的关系,或许在这次分别后也不会是可以经常联系的朋友,毕竟林真珠她的边界感太强了。

在林真珠把经过叙说后,不经意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呢。”

陈玉玊微楞,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说道:“过几天你就回家了,趁现在你不困…我也是我们可以继续早上的话题。”

林真珠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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