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幼稚鬼闹个不停，逼得述离发火，一人轻轻打下手心，再叫去后面罚站。
十一矮矮一小个，被罚站也没个站相，软绵绵靠在椅子后面，偷偷看那个叫土豆的女孩。
她太饿了，吃了葱油饼和枣糕也还是很饿，光是想到土豆这两个字就快要流口水，却只能望着人家解馋。
土豆知道她在看自己，但不看回去，只直直地望着述离。
“我想拜她为师。”
她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剑尊是个好人，自己收徒收不着，还有心情上前帮土豆向宗主请示。
“宗主，您还收徒吗？”
一旁逡巡还在罚站，闻言条件反射似的跳出来凶他。
“住嘴！痴心妄想！师姐不使剑已有千年，如今连本座都不愿意教，何况于你！”
剑尊被她吓一跳，失落地应了一声，继续道：“好吧，但我这次不是替我自己。”
逡巡挑眉，“替谁？”
剑尊回头招手，将身后的土豆喊来。
土豆比十一要高一点，站得挺拔笔直，很有精神气的样子。
十一软绵绵懒洋洋，没骨头似的站不直，好奇地凑上去看人家，鼻尖都要抵人家脸上了。
“你为什么叫土豆呀？因为喜欢吃土豆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吃吃地笑起来，开心道：“我是鸭子！也喜欢吃鸭子！“
逡巡面无表情将她拉开。
十一仰起脑袋乖乖地问她：“师叔，人家要有师妹了嘛？”
“师妹？”逡巡冷笑，“你也好意思喊人家师妹？那你是什么？字也不认识，懒懒的鸭子师姐？”
十一莫名其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人家就是鸭子嘛。”
逡巡纳闷，在她的认知里，“鸭子”似乎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所以这小傻子高兴个什么呢？
述离仔细地打量土豆一番，却没过多思考，“抱歉，如今我身体羸弱，精力不济，恐怕没有那么多精力带好两名弟子。”
土豆急忙道：“不用，不用很费力，我比她聪明，比她省心，我会很听话，求求你，你要我吧，她那么笨你都要，求求你收下我吧。”
小十一在边上听了会儿，觉得好像不对劲，傻傻地问逡巡，“师叔，她是不是在骂人家？”
逡巡想笑又怕被师姐骂，在识海里捏个小人无声大笑一通，转头一本正经回答她，略有些阴阳怪气。
“怎么会，你是最聪明的鸭鸭嘛，谁敢骂你？”
小十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人家是最聪明的鸭鸭！”
述离沉静地摇了摇头，“我修行水法，与你灵根相斥，并不适合教学，你身边这位剑尊修剑，且为火灵根，他更适合你。”
剑尊听她这么说，脸都红了，慌张道：“不敢不敢，在您面前，不敢称尊。”
土豆沉思一小会儿，转头看向正和十一讲悄悄话的逡巡。
“她修剑，我知道，她教我也行。”
逡巡抬头，“哈？我教你，也可以？说得这么勉强？”
她越想越觉得有点气，有只笨鸭子抢师姐就已经很烦人了，还要来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玩意。
而且这只瞧着比笨鸭子聪明得多，若真打着坏主意，岂不是要把她的师姐全部抢走。
逡巡自己把自己脑补得气哼哼，她本来就是个讲话不好听的人，小鸭子呆头呆脑总是听不出来讽刺，并不代表她功力衰退。
“本座与你说明，天灵根本座见得多，雷灵根一抓一大把，杀都杀了不下百个，就你这么个小东西，既然身上有秘密，便不要想着威胁别人，小心活不成。”
她还有一箩筐话要说，述离扯扯她的衣服，不让她说完。
她哼了一声，将脚边的十一抱起，“况且如今这一只笨徒弟已经很烦，本座不想再招一个。”
小十一呆呆地看着她，想了想，想了又想，觉得不对劲。
“师叔刚刚是不是骂人家了？”
“没有。”逡巡敷衍她，“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喔。”
十一缩进她怀里，肚子咕噜咕噜响一阵，乒乒乓乓好像锅碗瓢盆开大会。
“师叔，人家饿了。”
逡巡正愁没借口走人，当即将十一举到述离跟前给她看：“师姐，饿了。”
十一撒娇：“师父，饿饿。”
述离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委屈阿乖了，走吧，回去吃饭。”
她起身将走，对剑尊点点头，剑尊领会她的意思，转头对失魂落魄的土豆说：“你拜我为师，我带你一起去偷师。”
土豆心情不好，半天没说话，等述离三人走远才反应过来。
“偷师？哪个偷师？偷师学艺？”
剑尊相当得意，“当然，你当我是怎么称上剑尊的？要论剑，还得以她为尊为神。”
“谁？那个凶的？”
“不，另外一个。”
土豆说：“她受伤了。”
剑尊说：“受伤照样能用剑。”
土豆年纪小小，说话却很有道理，“她的心受伤了，不愿意拿剑。”
剑尊震惊，“你怎么知道。”
土豆轻哼一声，“我比那只鸭子聪明多了。”
-
全世界最聪明的鸭鸭坐在师叔肩膀上开开心心嚷着要吃红烧大猪蹄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后偷偷说坏话。
她变成人好久，闹腾一上午累累的，回到小院就飞快变成小鸭子，撒欢扑向述离，要师父抱抱。
她很懂事，知道自己的小孩样子沉甸甸，所以变成人的时候都给师叔抱，只在变成小鸭子以后才找师父抱。
述离抱着小鸭子哄了一阵，温温柔柔地问她早上学堂学了些什么呀，有没有乖乖听学堂师叔的话呀。
“学堂才没有师叔哩，青染姐姐上来就喊人家师叔，把人家吓坏了！”
述离忘了这茬，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像是这个辈分。”
小鸭子趴在她大腿上翻着肚皮咕噜咕噜打呼噜，逡巡在厨房做饭，各种法术招呼上，不到一刻钟就炒出来四个菜加一个汤。
往常她们两个人只要两个菜，如今来了一只小鸭子，四菜一汤都还有些不够。
逡巡刚把菜端出来，小鸭子跟饿死鬼似的，鼻子抽抽，闻着味就飞上去了。
逡巡一只手揪住偷吃鸭子，另一只手变法术，装好盘的菜排着队飞出来落饭桌上。
小鸭子觉得好看，吧唧吧唧给她鼓掌。
“好厉害，好厉害，师叔，师叔，还要看。”
逡巡把她丢小板凳上，“看什么看，赶紧吃饭。”
小鸭子很听话，让她吃饭她就吃饭，狼吞虎咽地吃，中间述离怕她噎死几次劝她，她吃得忙没空哼唧，逡巡也在边上风言风语。
“噎死好，噎死好啊，多吃，多吃点。”
说着她又给小鸭子夹了两大筷子肉，而后和述离说起正事。
“师姐，那柳二修为又有突破，都快赶上我了。”
述离垂眸看了会儿小鸭子吞饭，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师姐知道他怎么回事么？”
述离摇了摇头。
逡巡想说什么，见述离忙了一上午面容疲惫，生生把话憋回去。
“没事，我有空去查查，他指定有问题。”
她说着，不经意往别上瞥了一眼，瞥见小鸭子抓着一大根骨头棒子要往嘴里塞。
逡巡大惊失色，急忙将其小手抓住，严厉没收骨头。
“死笨玩意，什么都往嘴里塞！噎不死你！”
小鸭子被抓着一只小手，头也不抬，忙忙地骂她一声“坏蛋师叔”，一刻不停地啊呜啊呜往嘴里塞东西。
鸡飞狗跳吃完一顿饭，下午学堂整改休课，什么时候开课等通知。
小鸭子吃完饭没事干，趴在中山兽身边打瞌睡，述离和逡巡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她自己小小一只也睡得很香，中山兽变成小狗给她当枕头，两只一起睡了一下午，初春有点暖暖的风，吹落一些没长好的银杏树叶，铺在小鸭子身上，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
逡巡和述离下午也在房里睡觉，傍晚出来述离脸色好了一些，大概是休息好了，小鸭子很开心，师父好自己就好，她是一只很乖的小动物。
她们这么吃了睡睡了吃歇了整整一个周，小鸭子每天没事做，也不学习，也不修炼，就在院子里撒欢地玩，天天调皮捣蛋，气得逡巡大喊大叫收拾小孩。
一周后，学堂终于重新开课，逡巡一大早就将嫌犯小鸭扭送至学堂大牢，特意嘱咐长老常青，一定要严厉对待，狠狠地教。
常青长老算是她的挂名弟子，很听话，表示绝对不会因为是自己师姐就恶劣包庇，该教训一定教训。
两人寒暄着，小十一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崩溃大喊：“不要！”
逡巡摸摸她额头，以为她脑子坏掉了，“不要什么？”
“人家才不要当学堂凶巴巴大姐姐的师姐！”
逡巡阴阳怪气地说：“啊，那怎么办呀，辈分在这里，没办法呀。”
小鸭子大哼一声，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走了，气呼呼的，背影还挺可爱。
逡巡发现她这几天好像又吃圆了些，瞧着那圆圆的背影笑出声，把常青吓了一跳。
“咳咳。”她尴尬地清了清嗓，正色道，“无事，你忙去吧。”
.......
另一边小十一气鼓鼓奔进门，刚进去就撞着人，“哎呀”一声摔在地上，揉着脑门看撞她的人。
“土豆！”
她从地上爬起来，亲昵地蹭上去，“土豆你怎么在这里呀，你也不识字要学么？好巧好巧。”
新做的弟子服还没发下来，土豆依旧穿着之前那身破麻布衣服，推开她冷冷淡淡地往里走，“谁和你好巧，就你不识字，笨死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十一的热情却没有半分消退，可能因为对方叫做土豆，而她很喜欢吃土豆。
“哇！你识字的呀！那你会写字么？”
土豆傲然：“当然。”
十一眼睛冒星星：“那些歪歪扭扭，拐来拐去的怪字，也都会写么？”
土豆嚣张至极：“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字。”
小十一震惊：“这么厉害！”
她羡慕道：“当你的师父好幸福，都不用教认字，人家好笨，师父和师叔一起教都教不好，还老是害师叔挨骂。”
她这只小鸭子，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土豆正为没拜着述离为师闷闷不乐呢，她上赶着和人家叽里呱啦地讲。
土豆气得把她推开，“走开，我不要和你说话。”
十一锲而不舍凑上去，“为什么呀？你不开心吗？我和你讲哦，做人不可以不开心，开开心心，胃口好，身体好，才能长得高高，哪个都打得过！”
这小豆丁也好意思教人家怎么长高长大，自己豆子大点，呆头呆脑仰着脑袋瞧人家，傻得土豆都有点憋不住想笑了。
“你走开。”土豆手脚并用把她推走，不小心使劲，将她推到地上，又摔了一跤。
十一软软地叫了一声“哎呀”，顺势仰倒在路边草地上，抬眼看到树上的小鸟，青草的味道也很好闻。
土豆看她就这么睡在草地上，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无忧无虑总是很快乐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些奇怪的感受。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只是觉得很奇怪。
十一脆生生地喊她： “土豆土豆，今天天气好好呀，我们一起睡觉吧。”
土豆看到她在阳光里闭着眼睛笑，白白的皮肤好像在发光，绵绵软软，这里圆那里圆，怎么看都很可爱的样子。
懵懂的土豆警铃大作，不敢回答，也不敢多看，慌忙转身，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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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