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躺在地上，太阳晒得她浑身暖融融，眼皮越来越沉。
她起先还记得要上课，努力坚持不要睡着，但是后来忘了，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十一隐约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
她哼唧了一声，眼皮好重张不开，于是立马放弃，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一只死鸭子。
耳边那人疑惑地“嗯？”了一声，不信邪地推着她的后背让她坐立起来。
“起床起床，谁家小姑娘大早上睡学堂门口草地上？”
十一东倒西倒，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顺着声音往前栽倒，把自己栽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十一。”青染扶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无奈道，“再不起来我叫师祖了啊。”
十一迷迷糊糊地问：“师祖是哪个？要饭的和尚么？”
青染：“你师叔！小心点，师祖可小气，听到了指定收拾你！”
十一没睡醒都还记得说自家师叔坏话，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师叔最小气了，不让人家带朵朵一起上课！”
她这么奶声奶气地谴责一通，瞌睡总算醒了，揉揉眼睛，被青染抱着站起来。
“走吧，别的小朋友都到了，就等你一个。”
十一被她牵着手，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
“大家都到好早哦。”
青染无语：“明明是你在这儿睡着了，谁家小朋友大白天睡地上呀？太阳还这么大，不怕被晒成肉干。”
小十一抓错重点，“肉干？猪肉干，牛肉干好吃，羊肉干骚骚的，不好吃。”
青染：.......
两人走到学堂门口，青染停下来，小声和她说：“十一，等下进去，可能会有弟子不喜欢你，你记住，那些都不是因为你犯了错，你很乖，不管他们怎么样对你，一定不要难过。”
十一听不懂，傻乎乎地望着她。
青染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给她把头顶立起来的呆毛压下去。
“进去吧。”
学堂里面闹哄哄，小十一刚走进去，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抬头看她，好多小孩，神色各异，并不都像她这般天真稚嫩。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土豆，可惜土豆并没有抬头看她，她想和土豆打招呼，旁边一个小女孩将她拉住。
“你好呀，你肯定就是十一了，宗主大人的小弟子，天灵根的小天才！”
她热情邀请十一坐到自己旁边，“坐这里坐这里，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十一有点犹豫，抬手指了指土豆边上的空位，“我想坐那里。”
“那儿有什么意思呀，我这里好多人可以一起玩，那里就只有老师和板凳，没意思，坐这里！”
十一被她按在座位上不准动弹，感觉有点委屈，也有点不开心，默默打开师叔给缝的小书包，拿出纸和笔，蘸了墨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画鸭子玩。
青染在台上自我介绍，十一已经很熟悉她，一边画鸭子一边听，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女孩凑上来问她。
“你在干什么呀？”
十一闷闷地回答：“画鸭子。”
“什么呀。”小女孩将她手里的纸抽出来，扯开举着看，大声夸张地说，“这是鸭子啊？”
十一不开心地叫她，“还给我。”
“再给我看会儿嘛。”
“还给我还给我。”
十一没有她年纪大，比她小一圈，手臂短短，够不着画纸。
“不给不给。”
女孩见她急得快要哭了，开心地笑起来，惹起青染的注意。
“怎么回事？”
她走过来，看见小十一耷拉着脑袋，藏着眼里的泪，不愿意抬头。
小女孩说：“青染师叔，她在纸上画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青染皱眉，接过她递来的纸。
十一小小声地说：“不是乱七八糟，人家画的鸭子.......”
女孩抢着话说：“这是学习写字用的纸，能给你随便画东西玩？”
她对青染道：“师叔，她不乖，上课不认真，还糟蹋东西，才第一天就这样，该罚！”
十一还小，又不会像她这样颠倒黑白，周围同门对着她小声指指点点，碎碎的低语格外刺耳。
她憋不住委屈，抽抽搭搭快要哭了。
青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哪里糟蹋了？画得这样好看，活灵活现，多可爱的小鸭子。”
十一眼睛红红抬头看她，她冲十一温柔地笑。
“正好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我准备上图画课，十一很棒，大家都要向十一学习。”
她将十一画的鸭子摆在台上，确实很可爱，圆圆小小一只，翘着小肚子骄傲又神气，就连手里举着的大鸡腿都栩栩如生，后面还有个模糊的小黑点，大概是追着她跑叫她不准调皮的坏蛋师叔。
青染小声问十一：“十一，你想不想换个位置坐？”
十一点点头。
她对边上咬牙切齿的小女孩说：“你们如果要打闹、影响旁边同学的话，就不能坐一起了。”
“哼。”小女孩冷冷瞥十一，“谁稀罕，笨蛋！”
十一揪着衣服袖口绣着的小鸭子，眼里包着泪，努力忍住不要哭。
“十一，你跟我来，坐前面吧。”
她将十一带到前排，凑巧见到第一排的土豆埋头在写东西，一点没有受到吵闹环境影响，觉得这个小朋友很沉稳。
“坐这里可以吗？”
小十一点点头，土豆头也不抬，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青染附在她耳边安慰了两句，和她说这些都是闹着玩之类，不要放在心上，但是以后要更小心。
十一乖乖地“嗯”了一声，小声地说：“谢谢青染姐姐。”
青染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台上继续讲课。
十一蔫蔫地趴在桌上，忽然变得好安静，一句话都不说。
土豆有点坐立难安，本来在默写这两天凌云师父教的剑诀，这会儿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停下笔偷偷看身边的小姑娘。
十一哭了一脸的泪，舍不得用师叔做的漂亮衣服擦，袖口还绣着那么好看的鸭子，宁愿哭得被眼泪淹死掉也不要弄脏衣服。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脖子上，还有好多落在桌上，打湿了她自己带来的纸。
土豆于心不忍，递给她一张手帕，叫她接来擦。
她哭得晕乎乎的，没有动作，只呆呆地看着她。
土豆也看着她，两人这么对视着，僵持着，好像两尊小小的石像。
最后还是土豆败下阵来，无奈叹气，把手帕在掌心摊开，掀开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洗脸一样在她脸上一顿抹，还絮絮叨叨教训她。
“她说你你就哭，能不能有点出息，反正不是你的错，你哭什么？要是我，我就干她。”
十一刚擦完脸，小脸白白，呆头呆脑又有点乖顺地问她：“怎么干呀？”
“明着干，暗着干呗。”
十一不懂，土豆问她，“我看不到你的修为，你现在什么修为，是还没入门，还是炼气六层以上了？”
“师叔说人家已经筑基中期了。”
土豆大惊：“筑基中期你这么怂！”
十一缩缩脖子，委屈巴巴地说：“她好凶的嘛。”
“怕什么，干她！”
十一怂怂的，“被发现会挨骂吗？会不会惹师父师叔不开心？”
土豆瞪她，“事情这么多！”
小十一软软地哄她，“对不起嘛，土豆，你最好了。”
好像全世界的小妖怪都是这样，逆毛一摸就炸，顺毛哄却有很好的效果。
土豆不情不愿把她推开，“那就偷偷干她呗，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等下课，放课以后，我带你报仇。”
十一不再难过，反而感觉很好玩很激动，好像要干坏事了，她从来都听话，很少干坏事。
她小小声，贼贼地问土豆：“我们现在做什么呢？”
土豆见她的纸全都打湿不能用了，把自己的纸分一半推到她跟前，再捡起旁边那只短短小小的毛笔，塞进她手里。
“学习，学好了才带你，没学好不准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