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匹马都有单独的隔间,镀金马槽,镶嵌青金纹银饰。
“汗血,乌孙,焉耆 。”
萧珩边走边对应的叫着没一匹马的名字,每一匹都价值不菲。
他记得这次北昭朝贡的贡品中,有汗血和乌孙各一匹,那天在御马场也亲眼见到了这两匹罕见之马,而现下又在赵渊的马场再次出现。
连贡品都敢贪,光凭赵渊自己,定是没有这胆量的,定是他背后的太子给了他底气。
林鸢鱼随着他的目光,一匹一匹的看过去,终于在倒数第二间空隔间发现了端倪。
“萧焕伤的马是一匹红棕色的,尾巴有一撮白毛的吗?”
萧珩猛地转头:“二小姐如何得知?”
这匹马的样子还是他问了焕儿才得知的。
看来是真的,前世她来马场的时候,见了这匹有些奇特的马还多加留意了一番,那匹马明明生龙活虎的吃着草料,根本不可能去世。
所以说这是赵渊和孙景曜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萧家的藏书。
这件事不久后,就发生了群臣上谏太子以次充好,倒卖优质马匹。
赵渊的马场也被公之于众,皇上一怒之下收回了赵渊所有的马,并且停了他的官职,让他闭门思过。
至于太子,六皇子本来以为可以一举击垮,把他拉下太子之位,但是却还是低估了太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只是和赵渊一样,罚俸闭门思过而已。
当时林鸢鱼并未听说萧家出了什么事,看来就是这个时候,萧珩和六皇子结成同盟,躲过一个患事,毕竟二人有着共同的仇敌。
所以今世,既然林鸢鱼介入其中,那是不是这件事就可以有转机,他和她合作也未尝不可。
这样,她既给了萧珩人情,少了一个未来的敌人,又抢断了赵恒未来的左膀右臂,一举两得。
但是萧珩这么精明,怕是从她出现就开始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对于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熟悉。
“其实。”林鸢鱼急中生智,“之前赵渊带我来过这里,所以我才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二小姐来过?”还是赵渊带来的?那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后半句萧珩没有问出口。
“是这样的。”林鸢鱼开始胡乱编造,“这个赵渊吧,他,他爱慕于我。”
林鸢鱼低头,手指攥着袖口,脚尖轻轻摸搓着地面,表现出一副十分害羞的样子。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是想不出赵渊为何要带她来如此私密之处。
萧珩了然,果然如此。
一个亲王世子,一个将军嫡女,从各个方面看都是极为般配的,但是林鸢鱼今日独自出现在这里,是否可以说明她并无此意。
不等萧珩开口,林鸢鱼继续解释道:“白日里,我命人打听了你弟弟的事情,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正好我也知道些内情,不想萧家因此蒙冤,所以就想亲自前来把这件事查清楚。”
林鸢鱼向他望去,小心翼翼询问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多管闲事吧?”
原来如此,萧珩完全没有怀疑林鸢鱼,心中还有一丝感动。
“属下不敢,二小姐有心了。”
林鸢鱼见他被说服,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们先离开此处再商议吧,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回到林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林鸢鱼顺着原路返回,幸好没有被人发现。
她利落的换下衣服,归拢了头发,躺好。
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她和萧珩约好,今日她去骑马,再继续商谈此事。
到了马场,萧珩早就把她的黑心牵了来,她让喜鹊在一旁等着。
萧珩见来人扬着明媚的嘴角,向她一步一步走来,一想到等下要说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林鸢鱼确实还心有余悸,不敢上马,二人就这么牵着马,绕着马场转圈。
“你心中可有计划?”林鸢鱼先开的口。
萧珩攥着缰绳,又缠紧一圈,缓缓开口道:“此事十分凶险,属下并不想让二小姐冒这个险。”
这件事本和她无关,牵涉到太子,他不想让她陷入其中。
林鸢鱼侧过脸,停住脚步,疑惑道:“昨日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二人一起想办法。”怎么现在又改了口。
萧珩有口难开,其实在她之前,六皇子就找上了他,希望和他合力,扳倒太子,如今这件事就是开门锁,但是成败未知,风险极大,他不想拉她入泥潭。
昨日他回去细想了此事,还是觉得风险太大,不想让她加入。
“二小姐,此事只是萧某的家事,萧某自会解决,就不牢二小姐费心了。”
林鸢鱼听明白了,他这是要过河拆桥啊,看来还是改变不了。
虽然知道如此,但还是免不了一腔怒火从胸中烧起。
“行。”林鸢鱼气道,“我就是傻,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有信义之人还相信你。”
说罢,立即迈着大步转身离去。
萧珩牵着马,看着远去的背影,原来在她心里,他是个不讲信义之人啊。
知道自己无法左右此事,林鸢鱼也不再烦心。
毕竟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她想拉拢萧珩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和他吵了一架。
既然如此,她要赶快和赵祁定亲,因为这件事不久后他就去世了,所以得抓紧时间做成这个名正言顺的寡妇。
这件事还需要父亲林崇义亲自出面。
晚上,林崇义难得早归。
林鸢鱼命厨房做了一桌他喜欢的饭菜。
父女二人围桌边吃边闲聊。
林鸢鱼先是把林崇义逗得开怀大笑,然后一步一步铺垫。
要嫁给赵祁,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全上京城都知道他是一个没有实权不受皇上宠爱的病秧子皇子,是在算不得一个良配。
“父亲觉得九皇子此人如何?”林鸢鱼试探道。
林崇义夹了一块鸡肉入口,咽下。
“见过的次数不多,无从判断。”
林崇义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在上京城待的时间就不长,这次回来也一直在演武场,这宫中的人接触的都不多,更何况是这个闭门不出的九皇子。
“那父亲觉得,让九皇子做您的女婿如何?”
林崇义正喝着水,还没咽下就被女儿的话惊到,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开始咳嗽。
林鸢鱼见状立马上前,为林崇义拍打着背。
林崇义渐渐平稳下来,拉住女儿的手,仰头看着她:“鸢儿可是认真的?”
林鸢鱼坐会位置,回握住林崇义,表情庄重,眼眸诚挚道:“父亲,鸢儿是认真的,鸢儿对那九皇子一见钟情,所以想请父亲出面,把亲事定下。”
林崇义沉思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向林鸢鱼的目光更加慈祥。
“好,交给父亲。”
“父亲没有不满吗?”
林崇义温和道:“只要是鸢儿喜欢的,父亲都会满足,你的娘亲在你小时候就不在了,这些年父亲也一直都在边塞,从未关心过你,父亲心中一直都对你多有亏欠,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会答应。”
林鸢鱼眼眶瞬间湿润,此时的林崇义,不是杀伐果决的大将军,也不是悉心侍君的大臣,而只是一个渐渐苍老的父亲。
父亲的眼角已经布满了褶皱,眼神也不像年轻时炯炯有神,他只是一位年老的父亲。
“谢谢爹爹。”林鸢鱼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鸢儿想娘亲了。”
林崇义眼眶湿润,看着眼前的女儿,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本想功成名就之后再回来补偿她,可是不曾想时间不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女儿的心愿,他无论如何都要立即满足,不留遗憾。
林崇义抱住哭红了眼睛的女儿,摸着她的头:“都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
第二天,林崇义一大早就出了门。
再回来就是已经谈定了此事,十天后的吉日,赵祁会派人送聘礼来。
林鸢鱼惊讶于父亲如此之快的速度,果然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将军,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一触即发。
总算是做成一件事,林鸢鱼心中暗自欢喜,这目标已经达成一半,只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小姐。”迎灯从外面进来,“那个红衣女子醒了。”
林鸢鱼回过神来,这几天太忙了,她都忘了这个红衣女子了。
“走。”林鸢鱼起身掸了掸裙子,“去看看她。”
迎灯把她安置在了耳室中,悉心照料了几天,终于在今日清醒,她立马就来找了小姐,告知她此事。
“你醒了。”
林鸢鱼走到床榻前,迎灯搬了一把椅子上前。
林鸢鱼坐下,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额头上裹着白布,隐隐约约能看到有血色渗出。
“你不该救我的。”红衣女子眼神空洞的望着床架。
从她醒来,知道自己还活着,不只是开心还是难过。
林鸢鱼坐下,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额头上裹着白布,隐隐约约能看到有血色渗出。
“你不该救我的。”红衣女子眼神空洞的望着床架。
从她醒来,知道自己还活着,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该难过。
“我不该活着的。”
“你该不该活着不是你说了算,既然老天爷让你遇见我,那就是你命不该绝。”林鸢鱼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眼神中冒出怒其不争的怨气。
“你放心,没人知道你被我救走,你的卖身契我也赎了回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替你撑腰。”
“二小姐果然是将门之后,气度不凡。”
林鸢鱼皱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透露过姓名。
红衣女子这时才有了一丝表情,双目空洞看向林鸢鱼:“二小姐的威名上京城还有何人不知,之前您女扮男装,进入乐坊听曲,为了个乐妓和人大打出手,闹得我们乐坊关门三月未有进账。”
林鸢鱼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当时她见这乐坊又大又华丽,十分想进去看看,但是奈何身份又不允许,所以就女扮男装混了进去,不承想看见一个乐妓被调戏,她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就她那花拳绣腿,结实的挨了对方好几下,最后被哥哥林羡知道,把对方告到了衙门,乐坊也被勒令关门。
林鸢鱼尴尬笑笑:“都是年轻时候做的傻事,让姑娘见笑了。”
“不是傻事。”红衣女子拔高声音,“要是没有二小姐,莺儿如今早就成了那人的妾室,她心中很是感激二小姐的。”
原来她叫莺儿啊。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二小姐唤我红娘吧。”这是她母亲给她起的乳名,从她被卖到乐坊,只有他一人知道。
“红娘。”林鸢鱼默默念了一遍,再联想到她之前的一袭红衣,人如其名。
“红娘姑娘。”林鸢鱼握住她的手,恳切道,“你先在这儿养好身子,不论以前出过什么事,现在既然我救了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眼下我正好缺一个出门办事的人,你以后就帮我跑跑腿,我保证你挣得一定比在乐坊挣得多。”
林鸢鱼的身份太敏感,不宜去做些抛头露面的生意之事,而红娘恰好可以弥补她这一点,帮她出面洽谈生意。
红娘颤了颤眼眉,既然老天让她再次活下来,她也想好好活下去,离开了乐坊,说不定会有些变化。
既然这个二小姐说会帮她,那她就信她一次,只是这出门办事,不知道办的是什么事?
“不知二小姐需要奴家办什么事?”
林鸢鱼挪开目光,打在窗外:“断他人财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