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林鸢鱼之前听说过,萧清肃平生酷爱读书,所以四处搜寻名书孤本,传言萧家有藏书三千余本,本本精良。

萧清肃还耗尽心血,为这些孤本做了注释,写了译本。

自从萧家败落,有不少人都在盯着这些藏书,但是萧家一口咬定,一共也就几十本,而且都随萧清肃下了葬。

那些人总不至于去撅了人家的墓去验证萧家的话,但是没有验证过就不知道真伪,薄雾朦胧最是诱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很多人内心觊觎萧家的藏书。

林鸢鱼决定,从那匹马入手。

好好的一匹汗血宝马,怎么会轻易地就死去,这中间一定有蹊跷,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萧清肃留下的孤本,所以马很可能还活着。

林鸢鱼大可以出钱替萧焕把这件事平了,但是以萧珩的个性,就怕他不会领这个情。

那只能从真相入手了,只要查明,那匹马不是被萧焕所伤而死,那萧家的书就可以保全。

孙景曜不可能有如此好马,那匹马一定是赵渊的。

赵渊此人,十分爱马,有自己的一处马场,前世他们成亲之后,赵渊带着她去看过他的那些宝贝。

林鸢鱼也酷爱骑马,所以也认得不少名马,第一次一下见到那么多名马,让她大吃一惊。

这有些马,怕是不止有钱才能得到,这其中有几匹,一看就价值不凡,应该是送进宫的御马,没想到赵渊都贪到皇上头上去了。

另一边的萧珩,也发觉了此事的不同寻常。

他这个弟弟,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时顽劣,但是胆子极小,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让家中担忧之事。

如今之事,怕是算盘又打到了萧家的藏书上。

最近的所有事情,都指向同一个东西,马。

前不久,他发现军中用的战马也出了问题。

好多马匹并不符合战马的标准,好多都是些瘦弱病马,以次充好。

这要是上了战场,极有可能导致战事失败,城池陷落,百姓流离失所,无数战士殒命。

那个人能不知道吗?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无尽的利益这一边,视人命如草芥。

大临的战马大多是从北昭采买而来,而负责此事的就是太子赵钰和世子赵渊。

孙景曜的马一定来自他表哥赵渊,所以还要从赵渊开始查起。

他的一个副手的爹是一位驯马师,颇通养马之术,之前喝多了酒,他无意中说出了他爹是在为世子赵渊的一个专门的马场中养马。

世家大族有自己的马场本来是一件寻常之事,但是赵渊的马场却是十分隐秘的,这就让人有些好奇。

而且据那位副手说,这马场又大又华丽,其中用度怕是比御马场都气派上许多,名马就更不用说了,一匹接一匹,皆是十分名贵的宝马,他爹还让他骑了其中一匹乌孙马,从上了马背开始,就和普通的马不一样。

旁听的人皆不相信,一个亲王世子,怎的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萧珩也察觉出这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说不定这几件事或许会有关联。

虽然那副手当时没有具体说那马场在何处,但是从他的话中,萧珩推断出了几个地方。

上京城多为民宅府邸,能建马场的地方并不多,符合要求的地方也就有几处。

西郊的匡训山周遭,东面的灵戊寺,南面的百城塔。

再加上赵渊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最好的地点只能是西郊的匡训山。

所以萧珩准备晚上去这匡训山一探究竟。

*

林鸢鱼骗过了迎灯喜鹊,换上一套夜行衣,假装入睡。

待到三更天,她估摸着她们已经深睡,于是蹑手蹑脚的从侧门离开。

她此行的目的地,和萧珩一致,正是西郊的匡训山,白日里她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虽说只是一匹马的事情,但她又觉得不只是简单的一匹马。

所以她想查个究竟,这件事,到底和马上会发生的那件事有没有关联,要是有的话,那离赵祁去世就没少日子了,她得赶快行动。

凭着前世的记忆,林鸢鱼加快脚程,一路西行。

当时她是乘轿而去,用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现下她走着去,肯定会费上些时间。

好在她出来的早,赶在天亮之前一定能回来。

大临没有宵禁,但是这个时间街上也几乎没有什么人晃悠了。

只听着打更人敲着梆子,沉闷的“梆——梆——梆——”三声接连响起。

无尽的漆黑吞没了林鸢鱼的恐惧,一个平日里提着灯都不敢夜行的人,如今却壮着胆子独自穿梭在黑透的夜里。

此时,回家休沐的萧珩也准备出发。

今日本不是他休沐的日子,但是他为了来去方便,向中护军告了假,说是家中有事。

中护军知他家中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多问,便允了。

萧珩一袭黑袍,轻装上阵。

和林鸢鱼一样,单人而行。

他从地图上测算了距离,从城中到匡训山大约二里地,以他行军的脚程,约莫一柱香就能到。

到西郊的路,都算得上平坦,萧珩一路顺利的到了山下,寻觅了好久,并未发现马场的入口。

就在抹黑寻找之时,窸窣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萧珩一转身,躲到一棵树旁。

对方蒙着脸,黑夜里看不清长相,身量纤细,个头比他那个徒弟还要矮上半分,不像个男子,倒像个姑娘。

可是哪有姑娘这么大胆,大半夜的独自到这荒郊野外,看她的样子,好像也在寻找着什么,莫不是也来找马场的?

看着对方靠近,萧珩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把对方的双手扭在身后,紧紧撰住。

“你是谁?”萧珩冷冷质问道。

林鸢鱼正摸着黑找着入口,忽的只感觉喉咙一窒,整个人喘不上气来,双手也被拽着生疼。

她艰难地从嗓中挤出“饶命”两个字。

是女声!

萧珩掐在喉咙的手,力道慢慢放轻,冷声依旧:“说,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林鸢鱼感受到松动,小口小口喘着气,“在下只是恰巧路过此地,不知哪里得罪了好汉?”

莫非是赵渊的人?林鸢鱼满腹疑惑。

萧珩耳畔微微一动,这声音,感觉有些耳熟。

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二小姐?”

林鸢鱼眸子一震,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萧珩!”

萧珩立即慌乱起来,双手撤离对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刚刚做了什么?

林鸢鱼捂着脖子,迅速转过身去,气愤道:“你你你你,你敢掐我!”

萧珩立马弯下腰,双手作揖,紧张地恭敬道:“请二小姐恕罪,属下实在不知是二小姐。”

林鸢鱼此时满脑子都是怒气,也不顾身份,只想着撒气。

两只手左右夹击,拍打在萧珩身上。

打了几下,手被对方的身上的坚硬震得生疼,撇着嘴不甘心的停下。

“你怎么不躲啊。”

像个呆子一样,就这么傻站在那里被她打。

“是属下有眼无珠,误伤了二小姐,二小姐想怎么出气都是应该的。”

林鸢鱼哼了一声,轻揉着手腕,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也是来寻那马场的?”

还不错嘛,能自己推断出马场的位置。

萧珩顿了顿,既然她都知道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

“正是。”

“那正好,咱俩一起去,结个伴。”她的言外之意是,他可以保护她。

萧珩有些疑惑,不知林鸢鱼是如何得知的此地,但是既然她知道此处,一定还知道些其他的,比如马场的入口。

“不知二小姐可知如何进去?”

“你在这山脚下,找一块巨石,巨石旁边,有一条地道,那条地道可以直通对面的马场。”

林鸢鱼说罢,便按照刚刚找的轨迹继续探寻,时间过去太久,她也忘了具体在什么方位,只记得那块巨石。

萧珩按下心中的疑问,开始寻找那块巨石。

不多久,便寻到了那块巨石,虽然天色很暗,但是林鸢鱼还是一眼认出那块圆滚的巨石。

“是这里,地道就在旁边。”林鸢鱼轻声叫道。

萧珩随即上前,按照林鸢鱼说的摸索起来。

果不其然在巨石旁,有一块铺满砂砾的石盖,萧珩从边缘沿着石盖缝隙,抵住用力一推,一个方形的阶梯口瞬间出现在眼前。

林鸢鱼望着这黑洞洞的口子,拿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吹,一朵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四周。

“我先下去等你。”

萧珩侧过脸向光亮处看去,幽暗的光打在林鸢鱼脖子上,他看到了自己刚刚留下的抓痕,在那么白皙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显眼,瞬间心下愧疚万分。

林鸢鱼手握火折子,提起黑袍,低着头一步一步缓缓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数到第十,到了最后一阶,除了那一点光亮,黑的让人可怕。

“你快下来,太黑了。”林鸢鱼仰着头,对口岸的萧珩说道。

萧珩也拿出自己准备的火折子,顺着台阶下到地道。

这地道也不是普通的地道,两侧的墙上都画满了壁画,画的对象皆是各种各样的名马。

前世林鸢鱼就领教过了,据赵渊说,这些画都是请的名家大事临摹的,都是精品。

萧珩虽然不通画艺,但是看这笔触锋芒,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画作,想必耗费了不少的经营在这上边。

二人举着火折子,一前一后走在地道中,周遭清冷阴森,林鸢鱼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像进了墓道一般。

林鸢鱼的指尖下意识的碰到萧珩的袖缘时,萧珩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少女的力道轻得像捉蝶,他却觉得那处衣料烧了起来。

“…失礼了。”他忽然解下玉带钩递过去,“抓这个。”

冰凉的青玉落入掌心,而他转身走入黑暗,林鸢鱼紧紧攥住,跟上前人。

地道不长不短,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到了出口。

萧珩正准备推开石盖,幸而林鸢鱼眼疾手快,一把拦住。

“不能直接开。”林鸢鱼一把按住萧珩的手,下巴尖向石盖旁一处不显眼的凸出的石尖扬了扬,“那个是机关,直接推开会有铃铛响声,马场里的人就会戒备起来。”

萧珩收回手,向一侧的石尖看去,并不显眼,只是一块微小的石尖,要不是林鸢鱼提醒,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林鸢鱼小心的按动石尖,头顶上的石盖瞬间向后移动,新鲜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她上到地面,定睛环顾四周看了看,就是这里。

萧珩顺着林鸢鱼的目光看去,即使是无尽的黑夜,眼前的壮丽的围栏马厩也十分惹眼。

“沿着这条路绕过围栏,后面就是养马的地方,我们从那里翻进去。”

萧珩看林鸢鱼的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进入此地,以赵渊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把此处示人,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但是他想不到任何她和赵渊的关联,莫非二人私下极为亲近?

再看向林鸢鱼的眼眸暗了暗。

索性围栏不算高,林鸢鱼踩着萧珩的肩膀,利落的翻了进去。

萧珩紧随其后。

马厩外有一个小棚子,是供夜里轮值的马倌休息的。

林鸢鱼蹑手蹑脚的悄悄探过身子,见里面的人早已呼呼大睡,于是冲着身后的人招招手,示意安全。

上次是白日来的,木门是敞开着的,现在是深夜,不承想还落了锁。

林鸢鱼转头皱着眉看向萧珩,轻声问:“这怎么办?”

只见萧珩从束腰间轻轻一掏,一根纤细的银丝出现在林鸢鱼眼前。

萧珩用银丝对着锁孔伸进去转了转,轻轻几下,门锁“吧嗒”一声。

“开了。”林鸢鱼轻声惊呼,“没想到萧校尉还有这种本事。”

萧珩轻轻推开一个缝隙,二人进入其中。

一眼望去,没有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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