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次找你来是说正事的。”范松文轻咳两声,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最近我们几次出差都十分不顺畅。”
沈未年怎会不知近来地府诸事不顺。生死簿上连着几次都出现账目对不上的情况,分明名字已然在册,可对应的人却迟迟不来地府报到。
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多半是黑白无常办事不力,只是这段时间江望霭那边状况频出,鸡犬不宁,绊住了他的脚步,使得他还未来得及找黑白无常问话。
沈未年停止把玩着手上的锦盒,眼神直直地凝视着范松文,目光幽深似潭水。
他幽幽地开口说道:“好令人赞叹的工作效率。”他故意拖长尾音,话语里满是阴阳怪气的嘲讽,“需要我表彰一下你吗?”
范松文一听这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的表情满是无奈与抗拒,连连扭头摆手道:“别别别,你别这样,我就是来禀告此事的。”
“明明命数已尽,我与谢惊谷前去锁魂却屡次遭阻。
并且近期天灾频发,我们怀疑是凡间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强行留魂。”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说道,
“留魂日后反噬的后果可不是人能所承受的。阳寿已尽,擅用邪术看似得永生,实则阴德已经开始损耗。这可是逆天而行,最后恐怕能去的地方不是酆都城而是业火池。”
有人妄图颠覆生死秩序,重塑轮回规则。
生死轮回皆自然,打乱了秩序必然会失衡。天灾或许就是对贪婪的惩罚。
“并且……”话说到这儿,范松文忽然压低声音,眼睛朝四周警惕地扫了一圈,确认从这儿看不见窗外的江望霭后迅速地往他手里强塞着东西。
“喏,这是我俩从他们身上收来的。”
沈未年只觉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丝丝寒意仿佛顺着掌心直钻心底,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煞气,沈未年眯起眼睛,心中察觉到了个大概,并未第一时间去查看手中的物件。
“算是意外之喜。”范松文又补充了一句,“这东西我没让她知道。”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报——”一只鬼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擦着范松文半个身子向沈未年奔去。
范松文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用脚尖踹向鬼差的屁股,“没点样子,再不懂规矩小爷我给你扔进业火池里。”
沈未年无视动静,接过鬼差手中的书信。
打开,飞速浏览一遍
合上。
他无言叹了口气,又要去天庭开大会了。
范松文斜眼瞟了信上的内容
“怕是最近要有大动作喽。”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不明不白地把她留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该有行动了。”
沈未年不置可否。
“需要我去通知谢惊谷吗?”
沈未年若有所思,对着范松文摆摆手:
“回去等通知。”
范松文点点头转身离开,跨出阎罗殿前又扭头对着沈未年说到:
“那妞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语毕,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除此之外,范松文心里暗暗地想:
我又没说通知谢惊谷是准备开大会还是处理江望霭,沈未年那厮这么着急回答是想干什么。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沈未年好心情地哼起了歌,离开此地。
待人离去之后,沈未年缓缓摊开手心,同时打开了锦盒,将两者放在桌案上拼在了一起。金光骤起。
幽微灵秀,幻梦无形。
难明聚散,怎解枯荣。
梦生于念,醒于忘情。
心若止水,意若清风。
渺渺似无,感之有灵。
诗韵初起,墨香渐盈。
我赋此章,诸境皆应,千秋共鸣。
一阵诡谲的风裹挟着金色的颂文聚拢至眼前。
沈未年凝视着眼前的金色颂文,此内容与它所释放出来的煞气有十分的不搭调。他试图从中解读出更深层次的含义。沈未年皱眉,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以自身的灵力强行中断了颂文的力量释放,金色光芒渐渐消散,化作点点金芒消失于空中。他将其中的煞气转封印在一道符纸之中。
沈未年将桌案上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的阴阳鱼重新收入盒中,起身走向门外。
“孟婆现在如何了?”他问门口值班的侍卫。
“报告阎君,轮回司领完罚之后就被身边女官扶走了。”
沈未年了然,点点头。在即将走出殿外时,瞥见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他弯腰拾起。一旁的鬼差见状,向前解释:“应该是轮回司被罚时不小心落下的。”
沈未年扶额,无语凝噎。
到底是为什么有人会一直边打边爆金饰啊——
*
冥界天象异样,阵阵阴风携带着抓耳的嚎叫,像是要把一切都撕碎。忘川河畔旁的彼岸花都跪伏着,像是在做无声的乞求。
有一不祥之物从开牛头马面手里挣脱出来,徘徊在这阴曹地府中。已然听不清它嘴里发出的悲鸣呜咽还是哀怨不断的诉说。止不住的血泪淌进忘川。
它在寻找着什么,时而疯狂冲撞,时而伫立不动。忘川河水波涛汹涌,似是受到了惊吓。
只要是它经过之地,皆会变得寸草不生,万籁俱灭。鬼差们倾巢而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将它控制住。那些功力尚浅的鬼差,甚至在它的冲击下一下子就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小鬼们很久没见到这样怨气撞铃的孤魂了,四周磁场被冤魂大幅度干扰,整个地府都有失控的趋势。
“快……快点找来无常老爷们啊啊!”
黑白无常察觉到异象速速前来捉拿此孤魂,他们同时念起咒语,双手边掐诀边驱动各自手中的法器,一时间光芒大盛。
孤魂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开始拼死抵抗。在强大的法力面前,它渐渐败下阵来。
谢惊谷和范松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制服。
它依旧不停用看不出形状的十指费力扒扯着脖子上的锁链,发出凄惨的叫声。
“不老实的东西。”
谢惊谷皱起眉拉紧了铁链,“聒噪。”
孤魂卡着喉咙再难以发出声音,久而久之,仿佛是耗尽了精力,动静也小了起来。
“谢惊谷!趁现在赶紧给它拽进忘川里!”
说罢黑白无常便合力给它带进忘川。“怨鬼不想转世就进这里面去吧——”
一个用力,它便被甩入忘川之中。
按照道理来说,不愿步入轮回的孤魂野鬼进入忘川都会被河水吞噬,不得解脱。
但是它竟丝毫不受忘川水的影响,甚至快站起来了。
显然这一幕是不按道理来的。
众鬼:鬼啊!?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它突然又挣扎起来,险些有挣脱的趋势。
沈未年风尘仆仆地赶来。
范松文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这孤魂只能你治了。”
它周围的煞气把沈未年都冲了一下,沈未年眯了眯眼,双手掐诀。顿时,万丈光芒悉数炸开 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先带回阎罗殿。”
“咋的你要捡回去喂着玩啊?”范松文冲着沈未年的背影大声喊
谢惊谷冷不丁地给他来了一拳,“他要是不捡你准备留着干什么?”
“收也收不动,光让它薅着走了。”谢惊谷拍拍衣服,扶正帽子
“费老大劲。”
范松文摸摸鼻子,行吧。阎王爷就是厉害,跟大街上拐个猫似的就给带到窝里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只给众鬼留下伟岸背影的沈未年暗自思索: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什么新品种厉鬼。他这个新官上任还没三把火倒是快刷齐三种类型的孤魂野鬼了。
沈未年眉头紧皱,面容疲惫不堪,他坐在那堆满卷宗的桌案前,左边派遣鬼差四处调查,右边指挥魂吏马不停蹄地接替着搬运与翻阅资料。
时光在这地府之中悄然流逝,几日的紧张忙碌下来,那本厚重无比的生死簿都快被他翻得散架,页面边角也快泛起毛边。
“真是见鬼,黑户?”生死谱上查无此魂,沈未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掉发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未年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他把手中的笔搁置一旁,双手缓缓抬起,用力地揉了揉那胀痛的太阳穴,随后长身而起。
穿过道道铁门,沈未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孤魂。
在地府之中,怨念过深而久久不愿轮回的孤魂他早已见多了,那些灵魂或是满脸悲戚,或是神情狰狞,被执念与怨念所束缚,不得解脱。然而,像眼前这般能在地府范围内活动这么久,还丝毫不受忘川那强大魔力影响的,倒是罕见。
重要的是,在哪都查不到相关信息。
沈未年叹了口气,“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他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食指与无名指并拢,劈向牢里的黑影。
沈未年缓缓闭上双眼,双唇微微颤动,口中念念有词,那晦涩难懂的咒语像是古老的歌谣,在空气中流淌。
紧接着,他食指与无名指并拢,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劈向牢里的黑影。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涌出,随之升腾起的云雾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瞬间将他们笼罩其中。
摄魂术。
……
片刻后。
沈未年神色凝重,久久没有动作。
思考良久,沈未年对着它说:
“既然不想步入六道轮回,那你愿困于地府的囹圄吗?”
那冤魂像是听懂了沈未年的话,原本那浓烈而又躁动的气场竟缓缓弱了下来,仿佛是一个愤怒的斗士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沈未年再次叹气,双手迅速掐诀。
这可是你自找的。”
红光乍现,那孤魂渐渐显现出具体的轮廓。
沈未年双指抵着孤魂的额心
“你名叫‘江望霭’,为阴曹地府中的轮回司,在奈何桥上熬汤引路。”
“记住了。”
“江望霭”机械般地呆呆点头,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沈未年将她从地牢里带出去:
“来人,给她办入职手续。”
生者何须畏死亡,死者何须畏生人。
到底是为什么有人会一直边打边爆金饰啊)不然阎王手里第一块阴阳鱼是怎么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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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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