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先生是在我与她斗气后自缢的。”
“若是不知道内里情况的外人,会觉得你们逼死了先生。可是咱们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该讲道理不是?”
“若只是单看谁死谁活,那堂上的判官还要为底下的罪犯偿命不成?”
史侯夫人的举例,驱散了湘云内心的不安,也把她从死亡这一沉重的话题中解救出来。
她开始认真的审视这件事。只是史侯夫人还没有准备好要和一个五岁小姑娘商量大事。
“那二婶,陈先生的事?”湘云还想追问些什么,但史侯夫人已经要赶人了。
史侯夫人摸摸湘云的脑袋:“小孩子不需要想太多事情,你先去陪着你妹妹,你们姊妹俩多说说话,就是帮我了。”
“二婶……”湘云还想挣扎一下,但是史后夫人决心已定。
“快去吧,不然待会霂儿要找过来了。”
湘云不舍地回了偏房,但脚步比她当初来时轻快了许多。
“娘亲和姐姐说了什么,怎么都瞒着我?”见到史湘云回来,史湘霂不开心的撅了撅嘴,问道。
“二婶不放心你,嘱咐我多照顾你。怎么这也要吃醋?我还没有不平呢?”史湘云半真半假的逗她。
“我与姐姐相差不大,安知不是我照顾姐姐呢?我要找娘亲评理。”史湘霂说着就要走,又被史湘云拉住。
“快回来吧,待会午膳的时候又能见,何必急着一会。”
“你且再照顾照顾姐姐,不如就先把今日的糕点份额让给我,待会也有话说。”
因着两人还小,甜点这类的一向不让多吃,史湘霂偏偏嗜甜。湘云便拿这个逗她。
“云姐姐前儿还谢我的帮忙呢。”湘云听着又添上去的云字。正色道:
“我与妹妹自然是相互帮助,只是二婶离得远些,不知道情况,等待会儿我也替妹妹向二婶解释。”
史湘霂听了立刻收起不开心,就这么轻松被哄好了。
趁着这一早上的时间,史侯夫人尽力安排下,终于把这件事限在了侯府,没有传出去。只是陈家那里,有侯爷的人在插不上手。
午膳后,两个小的被安排去午睡,史夫人自知不能继续把她们拘在院里,却又放心不下。
“夫人,杨嬷嬷回来了。”
算是瞌睡遇上送枕头的。史湘霂的教养嬷嬷听了传话,急忙赶了回来。
“夫人,老奴来迟。”杨嬷嬷跪下请罪。
“你先起来吧,这事发突然也不怪你。小姐们都在隔壁偏房,你先过去陪着。该说的绿萍应该都跟你说了,我也不赘述。”
“是,夫人放心。老奴都听绿萍说过了。”
果然午睡起来,史湘霂一听下午不用再待在房里读书,连见到管教嬷嬷的不快都散了许多。
“姐姐,我们快走。”史湘霂不等芙荷他们收拾,就要拉着史湘云走。
好不容易不用上学了,却又被拘在房里读书,甚至因为在母亲身边还不能开小差。史湘霂是一刻也不能再忍了。
史湘云拉住她,把她压在镜子前。指着镜子里,头发略微松散的史湘霂说道:“你就这么出去?他们该说二小姐疯了。”
史湘霂看看自己乱了的头发,又看看史湘云问道:“怪哉怪哉,都是午睡。怎么你的发髻好好的?”
湘云笑笑不说话,还是翠缕出来解释:“二小姐是没见我们小姐醒的早。”
杨嬷嬷看着两位小姐其乐融融的样子,身边的丫鬟们也没有往日的隔阂,难免吃惊。
虽然听绿萍已谈起过一些,但亲眼见到了还是免不了吃惊:
当初有芙荷那丫头纵着小姐,她劝说几句就会被小姐嫌烦。如今小姐自己却和云姑娘贴在一块,芙荷也一副亲近那边的样子。
“杨嬷嬷?!”芙荷看见杨嬷嬷眼里忍不住的惊异,心中自得地笑开花:杨嬷嬷到底老了,哪里比得上能一直陪伴着小姐的自己?
史湘霂也扭头看了看杨嬷嬷,虽说这个老嬷嬷一直管着自己,但是她的细致却也有他人比不上的。
杨嬷嬷上前挤开芙荷替湘霂整理起来。
史湘云看着两人的交锋,想起自己身边的刘嬷嬷,正思量着什么时候去问问二婶,把刘嬷嬷挪回来。
这时,绿萍凑了上来。
“大小姐夫人那边说等刘嬷嬷养好了仍旧回来,小姐受刘嬷嬷照顾惯了,一时换了他人也不好。”
“替我谢谢二婶。”
这也算去了史湘云心头一块大石。之后两人自去消磨时间不提。
史侯夫人那边派人再三派人去请史侯过来商讨,但都被敷衍过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带着人冲向前院。
“侯爷,夫人过来了。”
身边小厮过来禀告时,史侯正与陈老先生对弈。不过,说是对弈,实则是被哄着玩罢了。
听到史侯夫人过来,他慌了一下又立马镇定。
“侯爷。”史侯夫人福身请安。
“你不在后院忙活,跑到这里干什么?”史侯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问道。
史侯夫人看向立在他身后的老先生问道:“这位是?”
陈老先生见她看过来,只是向前拱了拱手:“给夫人请安,在下姓陈。”
史侯略微有些尴尬,但他对这些事一向是不屑于解释的。
“老先生与陈半芹是什么关系?”
史侯夫人看着摆在桌上的棋局,以及这个面无悲色的老头,只觉得此事怪异极了。
陈老先生看向史侯,见他点点头,回话道:“陈半芹正是我的女儿。”
解释完这句,史侯夫人震惊的看着他。
“那你今日与侯爷……”史侯夫人盯着桌上的棋局,似是再次确认,“在对弈?”
史侯面上的尴尬终于掩饰不住,一甩袖子扫乱了棋局。
“你一个妇道人家,管到我头上了?”
“侯爷的是我过问不得,但霂儿的事,侯爷不能不管。”
“她一个五岁小孩,能有什么事?”
“侯爷,陈半芹死在侯府,那两个孩子的名声……”
不等史侯夫人说完,史侯急匆匆打断道:“这又与霂儿何干?是史湘云逼死了自己的老师。”
“湘云与霂儿同在侯府,同为陈先生的学生。湘云的名声坏了,难道霂儿就能落得好吗?”
史侯夫人从未曾想过她的丈夫如此天真,也许不是天真,只是不在意。
大概是被逼的急了,史侯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看着做事不计后果的丈夫,史侯夫人一阵心累,她缓了缓问道:
“陈半芹真的自缢了?”
陈老先生在这个屋子里又有了存在感,他躲避着史侯夫人的目光。
史侯夫人有了答案,她此时并不想管活着的陈半芹要怎么处理;她只要死了的这个“陈半芹”需要消无声息。
“竟然活着葬礼也不用办了。”她下了定论。“免得影响到两个孩子。”
“我想人活着办葬礼,多晦气不是?”
史侯有点不甘心自己的算计落空,陈老先生却明白糊弄侯爷容易,欺瞒夫人困难,连忙应了是。
“既然没有葬礼,又何必叫人说嘴死啊活啊的诅咒人。”
“后院里伺候的我都嘱咐过了,前院就拜托侯爷。”
史侯胡乱点点头,便由着他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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