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灵火自慕远歌手中爆裂而开,宛如一条火龙呼啸着向岩壁冲去,满壁的小虫感受到灼热的气息顿时齐齐发出嘶鸣,如同夏日百余金蝉齐声嗡鸣般轰然炸响。
慕远歌顿觉一种发自内里的共鸣在身体中游走,异样的振动感使得心脏也跟着剧烈抖动,想不到这蛊虫竟还有摄人心魄的能力。
然而就在火龙要吞噬虫壁时,慕远珩竟化作一道残影飞身上前,以身体与火龙硬撼,生生拦下了灵火。
慕远歌惊道:“哥!为什么?”
慕远珩双手慌乱的比划着,嘴里结巴地道:“蔚……发……现……”
慕远歌:“你是说,如果我烧毁这些蛊虫,蔚成峰会发现我?”
慕远珩闻言重重的点头,他上前将慕远歌向地穴入口处推,“走……走……”
慕远歌:“是蔚成峰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慕远珩摇了摇头。
慕远歌:“那是谁?”
慕远珩又摇了摇头。
慕远歌:“你不记得了,还是不知道?”
见慕远珩又在摇头,慕远歌顿时有些着急,道:“那为何你会待在蔚成峰的峦殿?他对此事知情是不是?他是授意者还是帮凶?”
慕远珩的神情有些迟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陷入了沉默。
慕远歌反手握住慕远珩的手,道:“哥,我已经让阿澄亲自前往钟离氏居住的岭南虫谷,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救你的。”
慕远珩定定的望向慕远歌,而后加大了力道将他往外推,“走……走……”
慕远歌:“我们一起走!”
慕远珩摇头,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慕远歌从胸前掏出鸡肋,道:“我可以助你隐身,带你彻底离开这里,你放心不会惊动任何人。”
慕远珩:“不……不……”
慕远歌:“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蔚成峰靠什么东西在威胁你?是蛊虫?”
慕远珩的眼神微微躲闪,他不愿和慕远歌对视,可他越是这样,慕远歌便越是心疼。
“蔚成峰为何将你关在这里?”
“……”
“他是否苛待于你?”
“……”
“他是不是逼迫你做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
“哥,你说话啊!或者你点头摇头都可以。”
“……”
可不论慕远歌如何逼问,慕远珩再没有多说一个字,慕远歌眼眶泛红,捏着他手臂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哥,你疼吗?”
慕远珩不解的看着慕远歌。
慕远歌:“你的身体变成这样,疼不疼?”
慕远珩微微摇头。
慕远歌:“对不起……”
慕远珩又有些不解。
慕远歌:“十二年前,你若没有回云顶,若没有救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绝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慕远珩使劲儿摇头。
慕远歌用力抱住慕远珩,咬着牙不敢发出哭声,但是眼泪却不住的夺眶而出,“都怪我。”
慕远珩拍着他的后背,笃定地摇了摇头。
感受到肩膀上摇头的动作,慕远歌再也抑制不住的将头埋在慕远珩颈间,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咔吧,咔吧……”
一道齿轮转动的声音自岩壁后传来,慕远歌警觉的抬起头,那声音并非来自地穴入口处,反而是来自虫壁背后的空间。
慕远歌这才发现,原来虫壁并非一整块完整的岩壁,而是像一个屏风般,左右皆留有空隙可容人走动。
“后面还有东西。”
慕远歌刚试图向后走,却被慕远珩拉住。
慕远歌:“有危险?”
慕远珩摇头。
慕远歌:“你进去过?”
慕远珩又摇头。
慕远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没有进去过,但不希望我靠近?”
慕远珩点头。
慕远歌:“也许那后面藏着能破解蛊虫的秘密,不是说被毒蛇咬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吗?”
慕远珩闻言又使劲儿摇头。
慕远歌:“你放心,我探探就回。”
就在他刚要迈出步子,却被慕远珩一把拉住,但这次并非阻拦,而是换了一下位置,将慕远歌挡在身后。
见到慕远珩下意识保护的动作,慕远歌酸涩的眼角又再次有些湿润,“哥,我们一起?”
慕远珩背对着他点点头。
他二人一前一后从侧面进入虫壁背后的空间,没走几步便迎面撞见一堵拔地而起的高墙,这墙壁似乎向左边、右边、上边三个方向无限延展,穷极目力竟然看不到尽头。
慕远歌心里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以他进入峦殿地下的深度测算,这墙不该有看到的这般高,若是真这么高,定然已经穿破祠堂通向了地面。
如果是这样,那这道墙上定然被人设置了障眼法。
慕远歌仔细打量着墙壁,便见头顶高出五尺的地方画着一些横线和竖线。
为窥探全貌,他不禁倒退几步,发现这些横线和竖线交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横三格竖三格排布的九宫格。
慕远珩顺着岩壁查探,发现墙体右侧有一排凸出的石块嵌在岩壁上,每一个石块上都写着一个数字,分别为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
慕远珩指着石块,道:“数……数……”
慕远歌看向那些石块,又回眸望向面前的九宫格,摩擦着下巴道:“九个数,九宫格,难道是数独?”
慕远珩闻言立刻将写着“肆”的石头一掌震出墙壁,向第一行第三列对应的位置飞射而去。
就在石头落入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剧烈的震动,地面裂出一道蜿蜒曲折的豁口,一道泥土凝成的大手自地下探出,裹挟着汹涌的岩浆暴扣在慕远珩头上。
“哥!”
慕远歌飞身上前,手中凝出一道阴阳轮转盘拍在泥手之上,汹涌的灵力倾泻而出,交接的瞬间,慕远歌突然感应到一阵熟悉的五行之力自转盘倒吸回体内。
这感觉,是土?
心下有了决断,慕远歌瞬间调整阴阳轮转盘的属性,数十道粗壮的树枝自盘中涌出,如同一朵盛开的木头花,极力的张大每一寸“花瓣”,将泥手尽数包裹。
泥手在树枝中疯狂挣扎,但属性的压制亦让它无法挣脱,慕远歌微微挑眉,他继续施诀,树枝逐渐收紧勒入泥手的内里,如同一张尖锐的大网将裹挟猎物全盘肢解。
“轰——!”
找到缝隙的突破口,慕远珩以蛮力破土而出,被瓦解的泥手变为一块块泥沙,簌簌的掉入裂开的地底鸿沟之内,待最后一寸泥土落入,那地上的裂缝便如同从未裂开一般,瞬间闭合的天衣无缝。
凌乱的空间突然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除了衣衫上残留的泥土味道外,再没有一处痕迹能证明那泥手曾经来过。
慕远歌上前扶住慕远珩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慕远珩摇摇头。
慕远歌望着墙壁上看似平平无奇的九宫格,道:“这不是普通的数独。对于正常的数独而言,确实有八种解法,但若对于五行八卦而言,便只有一个最标准的答案。”
慕远珩疑惑的望向他,慕远歌接着道:“这阵法让我感到十分熟悉,想起了一位故人。”
这种布阵手法与魂安里的布阵内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位大师终其一生,探索数术和奇门的奥秘,还善于向自然借力,山水石草皆是他阵法中的一环。
慕远歌垂眸一笑,“机关巧匠棠西御,想不到过了这么久,我又被你摆了一道。”
是了,棠西御是受崇华山的命令遍寻三岭四峰,最终选在淮峰境内建造了魂安里,他本就是崇华山的术士,当初会在峦殿布下这道奇阵也是理所当然。
可惜这样一位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如此造诣的天才却英年早逝。
他说过,术士知天命。
他明知道魂安里建成之日便是他身死之时,但是他依旧为了心中所热爱的术法而慷慨赴死。
棠大师,若你还活着,若此刻我还有幸见你一面,我们定会成为挚友吧?
慕远歌解释道:“哥,你方才将‘肆’填入第一行第三列的位置是数独的一种解法,而其实这九宫格,对应的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
本来慕远歌也只是怀疑,但方才慕远珩错行的这一步,反而验证了他对八门的猜测。
第一行第三列,对应的应当是“坤门”,坤属土,所以填错的瞬间便触发了土行的反击。
慕远歌:“八门的位置,第一行从左至右分别是巽、离、坤,第二行左侧是震、右侧是兑、中间为空,第三行从左至右分别是艮、坎、乾。这些门分别对应着壹至玖这九个数字。”
慕远珩疑惑的眨了眨眼。
慕远歌不再赘述,他飞身上前一掌将九块写着数字的石块震荡而起,以灵力控制,分别将“肆、玖、贰”填在第一行,又将“叁、伍、柒”填在第二行,最后将“捌、壹、陆”填在了最后一行。
待最后一枚石块落下,面前的岩壁身躯一震,一道包裹着它的灵力水膜徐徐散开,露出障眼法下的真容。
这不过是一道普通的石门,只需轻轻一推,便向内大敞而开。
还不等慕远歌看清门内的情形,便有一道沙哑的声音自门内传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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