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海道那所充满怨念的疗养院归来，五条悟看待薛洋的眼神里，除了之前那种对待“有趣玩具”和“问题学生”的混合体之外，更多了一层清晰的、如同发现稀世璞玉般的灼热。

特训果然立刻升级了。

不再是简单的体术对练和咒力操控基础，五条悟将薛洋带到了高专结界内最偏僻、也是封印着最多低级咒灵的旧训练场。

“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你的‘控制’能做到什么程度。”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无形的力量瞬间撕开了场地边缘一个简易封印，几只形态扭曲、散发着恶意的三级咒灵嘶吼着扑了出来。

“试着控制它们，不是毁灭，是让它们听话。”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六眼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薛洋身上每一丝能量波动。

薛洋撇撇嘴，似乎觉得用阴虎符对付这种杂鱼有点大材小用，但还是依言运转法力。阴虎符的力量如同无形的丝线蔓延而出，那几只三级咒灵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狂暴被茫然和恐惧取代，它们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太粗糙了。”五条悟毫不留情地点评，“能量浪费严重，控制力松散，只能下达最简单的‘停止’或‘服从’指令。精细点，试着只控制其中一只，让它去攻击另一只。”

薛洋尝试集中精神，额角再次渗出细汗。单独控制一只咒灵，并下达更复杂的指令，确实比无差别压制要困难得多。那被选中的咒灵在原地剧烈挣扎，而另一只则茫然无措。

“感受它的‘核心’，找到它怨念的脉络，用你的力量去引导，而不是强行镇压。”五条悟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带着某种奇异的引导力，“把它想象成……一根不听话的线，你需要的是梳理，不是扯断。”

薛洋闭目凝神，摒弃了之前粗暴的方式，将神念如同细针般探入咒灵混乱的核心。他感受到了其中充斥的恐惧、不甘和痛苦，阴虎符的力量不再是强硬的命令，而是如同水流般渗透、缠绕，轻轻拨动着那些怨念的丝线。

突然，那只挣扎的咒灵停止了反抗，它僵硬地转过身，猛地扑向了旁边的同类！

“很好！”五条悟赞道，“保持住！下一步，试着同时控制两只，让它们配合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薛洋仿佛回到了某种“初学者”的状态，只是学习的内容骇人听闻。他学习如何精准分辨不同咒灵的能量特质（哪些更适合当炮灰，哪些适合侦查，哪些蕴含的怨念可以被阴虎符吸收利用），如何用最小的消耗达成控制，如何下达更复杂的战术指令，甚至尝试将少量被控制的低级咒灵暂时“储存”在阴虎符的特殊空间内。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失败更是家常便饭。有时控制不稳，咒灵会反噬，有时指令冲突，被控制的咒灵会自相残杀直至湮灭。但五条悟始终在旁边，或毒舌点评，或精准指导，在他真正可能受伤时才会出手。

而薛洋的学习能力也再次让五条悟感到惊讶。他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知识与技巧，并将之与自身原有的诡诈战斗风格融合。他开始懂得利用被控制的咒灵作为诱饵、盾牌，甚至在自己攻击时进行精妙的配合。

某次训练间隙，薛洋坐在地上休息，看着几只被他如臂指使的低级咒灵笨拙地表演“叠罗汉”，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五条悟丢给他一罐果汁。

“这种力量。”薛洋指了指那些咒灵，“操控怨灵，驾驭诅咒，在你们这儿，算是邪道吧？”

五条悟仰头灌了口自己那罐甜得过分的饮料，漫不经心地说：“力量就是力量，哪分什么正道邪道。用来杀人，再‘光明’的力量也是凶器；用来保护，再‘阴暗’的力量也是盾牌。”他低头，墨镜滑下，苍蓝的眼睛直视薛洋，“重要的是使用力量的人，以及他为何而用。”

他凑近薛洋，嘴角勾起一抹狂气的笑：“再说了，你觉得我会怕？就算你能控制一百只特级咒灵，我照样能一根手指头摁死你。所以，放心大胆地变强吧，强到能让那些老家伙们睡不着觉，不是更有趣吗？”

薛洋看着他，良久，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但握着饮料罐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五条悟的这种“绝对自信”和“毫无偏见”，对他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甚至难以理解的体验。

特训的成果很快有了检验的机会。一个二级任务，目标是清除一栋废弃工厂里聚集的小型咒灵群。五条悟让薛洋独自前往，自己则隐在暗处观察。

工厂内，咒灵数量不少，但等级不高。若是以前，薛洋会选择直接冲进去暴力清场。但这次，他站在阴影里，眼神冷静。

他释放出几只被驯服的低级咒灵作为斥候，很快摸清了工厂内的布局和咒灵分布。然后，他如同阴影中的指挥官，操控着几只咒灵故意制造动静，将大部分敌人引到预设的陷阱区域——一个充满锈蚀铁屑和油污的狭窄空间。

当咒灵们挤作一团时，薛洋才现身，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操控着另一批被他精神烙印的咒灵从后方发起突袭！被控制的咒灵与野生咒灵瞬间厮杀在一起，而薛洋则如同鬼魅般穿梭于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补刀那些重伤或落单的敌人，偶尔还用阴虎符强行“策反”一两只濒死的咒灵，让它们临阵倒戈。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他几乎没有耗费多少自身咒力，就利用敌人瓦解了敌人。

战斗结束，工厂内一片狼藉，诅咒残秽缓缓消散。薛洋站在中央，微微喘气，身上甚至没沾多少灰尘。他感受着阴虎符因吸收了逸散怨念而传来的微弱满足感，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五条悟从暗处走出，鼓着掌：“漂亮！战术运用得不错，虽然还有点生涩，但思路完全正确。看来三年的甜品学费没白花。”

薛洋白了他一眼，但眼底的得意却掩饰不住。

“不过，”五条悟话锋一转，指了指工厂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残骸，“下次记得先清理掉这种可能暴露能力的小东西。你的这份‘天赋’，暂时还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比较好。”

薛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他点了点头，将这一点记下。

回高专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五条悟心情颇好地哼着歌，薛洋跟在他身后半步，看着前方那个高大挺拔、仿佛能扛起一切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控力量的感觉，确实令人着迷。而有一个能指引你、并且毫不畏惧你力量有多“危险”的老师……似乎，也不坏。

他快走几步，与五条悟并肩，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喂，说好的甜品呢？训练这么累，得加钱。”

五条悟大笑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加！当然加！今天带你去吃限量版的恶魔蛋糕，据说甜得能唤醒人内心的魔鬼哦！”

“那正好。”薛洋哼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光，“很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