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周一终于到了,自从穿越回来,上学的第一天我期待了很久。

虽然在上一个十年里,我的高中仿佛是地狱一般的生活——高考的压力之下,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每天都只睡6小时,在课堂上不停地打瞌睡;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卷子,无止境的考试,像是参加一场时刻准备冲刺、精疲力竭的马拉松。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高考我已经参加了一回,已经有经验了。经过了高考,大学毕业的我,明白了高考虽然十分重要,但是左右人生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再把命运寄托在一件事上的我,身上的压力也少了很多。

也或许是此刻的我,根本还有体会到重回高中生活会是怎么样的生活,我的心里一直记挂着高中的朋友们,真想要快点见到还是青少年的他们。

早上6点半,我在家吃完早饭便骑着自行车出门。因为从家到学校正好只有15分钟的路程,2年高中我一直都是自己骑车走读,直到高三必须要上晚自修,下课太晚了妈妈担心我的安全,才开始接送我上学。

10月份正是南方最舒适的季节,夏日的暑热已经褪去,冬天的寒潮还未到来。我踏着自行车,感受着迎面吹来清爽的微风,越踏越快,10分钟就到了学校大门口。

我下了自行车,推行进校门,看着和我一起陆陆续续学校的学生们,无论男生女生,都是一脸未经修饰的稚气,回到高中真好啊。

到达教室时已经快到了早读的时间,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月月!一进教室门,我就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三排中间靠右的她,我的黄金同桌,一个胖胖圆圆的女生。高中三年总喊着减肥但是一点没少吃,有时候她会摸着自己肉肉的下巴,对我说:“你知道,其实如果我瘦下来的话,是个瓜子脸”,当时我将信将疑。

没错!大学的你真的瘦下来了,是瓜子脸!

“好久不见啊月月。”我一把抱住正在偷偷看小说的她。我捧起圆嘟嘟的脸,忍不住揉搓了起来,太嫩了,实在是太嫩了!

“干嘛!干嘛!别靠我这么近!”

月月不耐烦地推开了我的手。

我环顾教室,几个男生在教室后面打打闹闹,坐在前面的女孩子们小声地聊着天。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就是记忆中的样子。

对了,我回头望向了坐后方,靠窗的位置还空着,任图航还没有来。他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学习很好,打篮球也不错,还是篮球校队的成员。是我痛苦高中三年生活的精神支柱,也是我的暗恋对象。

“丁零零!”

早读的铃声响了,教室逐渐变得安静了。

月月用手肘怼了怼我。

“该上去了。”

“上去什么?”我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早读啊!”

啊啊啊啊!我忘记自己是英语课代表了。

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热爱选班干部。班长选不上,就选学习委员,学习委员选不上,就当课代表,反正课代表有好几个,总能让我中一个。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我才第一次反思自己为何如此孜孜不倦地想要选班委,可能这是父母家长推崇的?可能是对自己的一种荣誉?想要获得领导能力,选班委可以获得锻炼自己的机会?想要证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可能多少都有一点吧。或许我一直想要当班委,只是因为别人都说这是好的,领导能力是好的,与大家区别开证明自己更加优秀是好的。那我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呢?

好像并没有,我不喜欢管理团队,我更想要当一个散漫的自由人。

被大家推崇的东西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

明白了这一点,大二下的时候我辞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职务。

从书包里搜出了英语书,匆忙地走到了讲台。

“大家翻到单词表。”

哗啦啦的翻书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Abandon, abandon, one two three!”

领读仿佛是一种肌肉记忆,坐上讲台的那一刻就想起了,自然而然讲了出来。

同学们在跟读单词,没有人在看我。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稚嫩,这时教室的后门开了,引得几个在早读的女生回头,一个斜背着书包的少年走了进来,阳光照得他原本白嫩的皮肤仿佛在发光,微风吹过他细碎的刘海,径直走到了教室后排靠窗的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啊,是他,任图航。

我的视线跟随着他,直到他坐下。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头看了我一眼。

视线交错,我心里一慌,立刻低下头佯装着读单词。

有没有出息啊,十年过去了,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速,你可是一个25岁的灵魂啊,不再是15岁的小女生了。

我把英语课本立起来遮住脸,忍不住在心里连连吐槽自己。

过了一会儿,等到我内心平静,又朝着任图航的方向偷瞄,没出息啊,没出息,突然想起高中时的自己也是趁着早读的功夫,光明正大地看他,心里就会有一丝丝幸福的感觉。

现在的我,还是在偷瞄。

高中毕业的任图航考取了一个北方的城市,之后就留在那边工作。我选择了南方的城市上大学,高考结束也没有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可能觉得自己普通,也可能觉得反正已经天各一方了,自己与他的未来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没有必要再遭遇一次被拒绝的打击,偷偷喜欢他这件事情就成了我自己心里的一个永久的秘密。

之后也加过的他微信,但是不常联系,偶尔看到他给自己出去玩朋友圈点赞,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偶尔看到他会发自己和朋友出去玩的朋友圈,我也不会去评论,就默默地点一个赞。

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己和女朋友的合照,看到他们甜蜜的笑容,我的心里还是不争气地咯噔了一下。

真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啊。

任图航开始早读,我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挺直的鼻梁,樱花粉色薄薄的嘴唇,细长的杏眼垂着,流露出他专注的样子,露出校服领口的脖子挺立,他转动头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脖子上经络轻微跳动。

好熟悉的一张脸,真是怀念啊。

但是,对于他的样貌,我有一种不自然、过份的熟悉感,不像是对于一个高中暗恋的男生的怀念,倒是是重叠了我很多不同时期的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又盯着他在看,看着他读课文时一张一合的嘴,看着他翻动课本的举动,安安静静,文质彬彬,又有着运动系男生的动感。

好像,他的气质与长相和崔北北有三分相似。

不会吧,不会吧,我难道喜欢崔北北是因为他身上有仁图航的影子,难道其实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任图航,喜欢崔北北只是一种替代,这是什么替身文学?不穿越过来,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对同一个类型的人钟情。

不对不对,他们两个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任图航是理科男生的安静沉稳的感觉,崔北北虽然性格也比较内敛,但是身上是艺术家的气质。

而且,原本高中的自己,因为暗恋的羞怯,和任图航讲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都是一些公事公办交作业什么的对话,也从来没有和任图航成为朋友,到最后也就只是同班同学的关系。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他,我喜欢的只是我能看到了那个长相清秀、体育和学习都很好的他,那个幻觉,那个活在高中的我心里的完美男生。

想到这里,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崔北北,对,崔北北我这么把他给忘记了。

重回高中生活,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让我感觉新鲜,新的生活给我强烈的冲击,自己原本的使命怎么给忘记了。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挠头,拔起了头发。

真是不应该!

“丁零零!”

早读结束了,我心不在焉地拿着课本走下了讲台,回到座位,心思还在崔北北身上,甚至连上课的铃声都没有听见。

我回忆着崔北北早年未出道时的经历:2012年,崔北北几次面试大公司的甄选落选之后,他开始在首尔的艺术高中上高一;2013年的6月的海选,选上HZ公司练习生,2018年出道。

虽然他现在是一个素人,但是我只是一个高中生,我该怎么去找他呢?

素人,岂不更是大海捞针?

对了,instagram!我可以给他发私信。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手机不在这里。

啊,难道今天早上骑车的时候掉了?

不会不会,可能放在家里忘记带了。

一天的课程突然变得非常难熬,我真想立刻冲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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