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熬到下课，老师脚步匆匆走出教室，路过门外罚站的周淮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从门内探出头，提醒说：“周淮，英语作业你还没写完吗？老师说下节课上课之前就要交。”
什么英语作业？
或许是周淮脸上的茫然实在过于明显，女生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接着不耐烦地说：“老师催我呢，你要不赶紧随便找个人的作业抄一下吧。”
说完就走，一副不想和周淮多说的模样。
看得出，如果不是要尽可能收齐作业，她根本不会主动和周淮这个渣渣搭话。
所以，问题来了，人缘不好的周淮同学该如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英语作业？
周淮神情微妙，他自然不会写英语题目，唯一的办法就是，按“周淮”惯常的方法，缠着女同学要作业抄，他暂时把目标定为李雯。
一是为了完成作业，二是为了打探消息。
作业是不可能自己写的，打死也不可能。
刚下课不久，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奋笔疾书赶作业，有人在和朋友说笑打闹，周淮刻意从讲台上走过，垂眼一瞥，看清讲台桌面上贴着的座位表。
“周淮”和李雯竟然是同桌。
周淮若有所思，他的座位在教室内侧最里面的角落，李雯坐在靠过道的一侧，两人并排坐在小角落，像是孤立全班独立运行的小星体。
走进教室起，有道不友好的视线便一直跟随着周淮，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那个疑似喜欢李雯的室友眼镜。
周淮装作没发现，往角落里走，只见两张本该并排摆放着的课桌分隔开来，中间裂开一道宽大的“三八线”，李雯的课桌被迫挤到过道上，几乎占据了半边路，而罪魁祸首就是地上的一摞崭新的课本。
那小摞书一看就不经常使用，封皮上甚至有几个硕大的脚印，明显是被它们的主人拿来垫脚了，却强硬地横亘在两张书桌中间，不让李雯有一丝一毫并拢书桌的可能。
我真不是个东西。
周淮心说，难怪鬼楼那个女老师如此暴怒，没当场把他脑袋当西瓜劈了都算她人美心善脾气好。
“周淮”此人，真他爹的不是人！
一天天的不干人事。
李雯不在，不知道是去了哪。
周淮跨过她的位置在里面坐下，先是把地上那堆书抱起来塞进空荡荡的桌肚里，然后起身，两手握住李雯的桌子一抬，两张桌子严丝合缝并拢。
前桌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向周淮的表情难掩震惊，满眼惊愕，仿佛见了鬼。
周淮没好气：“怎么了？”
配上他微微上翘的三白眼，平添几分戾气。
前桌猛摇头，缩缩脖子，转头不说话了。
重新落座，周淮粗略往李雯桌面上一扫，一叠试卷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左上角，清一色的高分，也不知这姑娘倒了什么霉，好好一个学霸，居然要和一个混账渣渣做同桌。
李雯不在，作业只能找别人抄。
周淮不认识班上的人，想了想，拍拍前桌的肩，对方被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回头：“怎、怎么了？”
“刘语涵人呢？”
他问。
周淮没在班里看到她和卫衡，既然是“周淮”的小跟班，这三人应该日常处于连体状态，如果周淮不在，他们两人大概率会抱团。
到班上这么久，刘语涵和卫衡还没过来找他，不正常，估计根本没来上课。
也不知是翘课还是请假……
“啊？”
前桌懵了，像是没反应过来。
这反应一看就是不知道。
周淮换了个话题，严肃道：“你英语作业写了吗？”
“？”
前桌更加疑惑，想来“周淮”平日里只抄女孩子的作业，还是头一回找男生借作业抄，他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翻出自己的作业，递给周淮，像是怕他不知道要写什么，还贴心提醒了一句：“164页，两道阅读理解。”
“谢谢。”
前桌：“啊？”
你说什么？！
单手接过作业，一手迅速翻开书，周淮没理会前桌，三两下填完选项，搞定作业：“帮你交了？”
前桌呆呆回答：“哦……好。”
拎着两本练习册起身，走到前排，之前在门口和他说话的女生——英语课代表——正在整理收到的练习册，瞥见周淮过来，空出一只手，说：“给我就好。”
周淮递过去，看到那一摞厚实的练习册累了半人高，全班的练习册数量不少，她一个人搬，看上去有些困难。
“需要帮忙吗？”
两人各抱着一摞练习册，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
周淮跟在课代表身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还未靠近，他就听到里面隐约传出的惊呼。
“……这周……六个……”
“昨晚……跳下来……”
“……男生……说是和人打赌……”
“造孽啊……”
办公室门前，课代表的背影透着不自然的僵硬，周淮正要开口询问，她抬手敲了敲门：“报告。”
谈话声戛然而止：“进来。”
周淮亦步亦趋跟在课代表身后，办公室里只有三四个老师，他们或坐或站聚集在一块，一看就是刚聊完八卦。
昨晚、打赌……
几个关键词，周淮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谈论的人是陈树，这么说来，对方那副凄惨的面貌恐怕就是坠楼导致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不出所料，陈树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高中生日常的消遣很少，这么劲爆的事足够他们聊上几天几夜。
“听说了吗”这类开头周淮一路不知听到了多少遍，走廊上吵吵嚷嚷，教室里更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关注陈树的事，好奇他为什么要去鬼楼，为什么会想不开跳下来。
各种猜测五花八门，有人说他是被楼里的女鬼勾了魂，有人说他是鬼上身了，还有小部分知道内情的人神神秘秘，说他是和人打了赌。
“陈树前阵子不还在追陶佳吗？”忽然，他听见有人嘀咕，“怎么突然就这么想不开……”
陶佳是英语课代表。
“什么追求，他那根本就是在骚扰！”
另一个人大声反驳。
后面的话周淮没再关注，他余光观察着身旁的陶佳，两人刚从办公室回来，一脚踩在门边还没进去，陶佳听到本人的八卦，脸色变化，像是顾及着什么没有开口。
看得出来，陈树所谓的“追求”，本质行为等同于“周淮”。
两人一样渣渣，难怪能凑一起去，相约探鬼楼。
不管陈树品性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会主动跳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鬼楼的女鬼，还有能进入梦中的黑蛇，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陈树被盯上又是因为什么？
——“不愿意教你就活该被你造谣，你特么就是个败类！”
脑海中回忆起眼镜的呵斥，周淮豁然开朗，转身快步往楼下走。
他知道了！
陈树被盯上的原因很简单，他和“周淮”一样，都是经常骚扰女同学的惯犯！
青春期混账的男学生很多，两个人刚好都骚扰过女同学或许不能证明什么，但这是一场怪异离奇的考试，周淮并不觉得系统会设定没必要的情节人设，他和陈树被鬼锁定的原因，十有**就是因为这个。
鬼楼里的女老师会因为周淮的否认暴怒，是由于她站在受侵害的女学生那一方，周淮和陈树，都是她的猎杀对象。
那黑蛇呢？
黑蛇又是为什么三番五次追杀他？
刚才那套逻辑放在黑蛇身上行不通，周淮清楚地记得，昨夜梦中，黑蛇追杀的对象是一个女孩。
要想查明黑蛇的动机、探清真相，恐怕还得再去一趟鬼楼。
周淮好不容易抓住一丝线索，干脆直接翘课，去鬼楼一探究竟，深夜的鬼楼有去无回，青天白日的，存活几率可能会高一点。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获得关于赌约的线索。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路上没几个人，鬼楼坐落在育翡中学的东南角，外围围着一圈高大围墙，正门落了锁，要想进去，要么有钥匙，要么靠翻墙。
周淮选择后者。
轻车熟路攀上墙壁，借力一蹬，爬上墙头，纵身轻盈一跃，安稳落地。
抬眼一看，一片灰蒙蒙的玻璃窗，周淮位置没选好，翻进了鬼楼背面。
鬼楼平时很少有人踏足，外围有几棵枯树，地上积蓄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从上方走过能听见清晰的破碎声。
白日里的鬼楼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色彩，不似夜晚阴森可怖，反而让人有种想要进入一探究竟的冲动。
周淮绕路走到鬼楼侧面，打算正面进入，背面的窗户都从教室内部锁死了，翻不进去。
没走两步，前方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楼道里激烈追逐奔跑。
这个时间，有谁会来鬼楼？
大白天的不太可能撞鬼，这逃命似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你他妈的！跑什么！”
男生气急败坏大喊：“老子让你回来听到没！”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上楼的匆忙脚步声，被追的人往楼上跑了。
一楼楼道里站着两个黄毛，一个两胳膊花臂，一个冲天莫西干头，正原地骂骂咧咧。
“你们在干什么？”
周淮忽然出声问。
冷不丁一问，两个黄毛吓了一跳，齐刷刷抬起头，看见来的人不是老师，而是周淮，又齐刷刷换上愤怒的表情，异口同声喊了句：“我艹！！！”
看样子不像没仇。
周淮下意识后退一步。
黄毛们已经窜到他的面前，两脸义愤填膺：“你他妈的说清楚！你把树哥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