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路边的麦田都熟了,风一吹金色的麦浪翻滚,学校还特地放假让他们跟着收小麦,余芳也提着一把镰刀跟在余妈身后割,她不会捆,就把割的一两把放到余妈那里。
太阳毒辣,一会儿时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晒红了,汗一下来就疼。
余妈用自己脖子上搭的汗巾给余芳擦汗,被她跳着跑开,余妈郁闷道,“嘿,小崽子,还知道嫌弃我了,你小时候饭都是我嚼碎了喂给你的!”
余芳知道她没生气,就说,“别给我擦,我疼得很。”
这片地旁边就是麦场,男人们光着膀子推碾盘压麦子,或者抡起来扫帚一样的东西打,风一吹,麦壳、灰尘就飘过来了,她身上也很脏,只想赶紧干完。
余妈心疼她,“那你回去吧,你去看看你爹水库边上的割完没有,割完就喊他过来。”
余芳不吭声继续跟着她干,她要是真的只有九岁就好了,年少不知愁滋味。
割麦进行了两天,余爸割完水库那亩地就过来帮忙了,三个人赶在天黑前干完。
余爸还不知道从那里借来一个拖车,把麦子捆好一捆捆得堆在车上,最后余爸套上绳子在前面拉,余妈余芳跟在后面看见上坡地就推一把,余妈还让她坐在麦堆上,“坐上去歇歇吧。”
这都多重了!
余爸也催,“上来吧,我拉你跑快一点。”
余芳还是不肯,自己拖着凌乱的步伐走到家,就是进屋的时候腿没抬起来,被门槛绊一跤,两个膝盖都摔破了。
余妈恨声拍她的背,“讨债鬼!就是不听话!”
看余芳绷着脸,又心疼了,“疼不疼啊?”
说着就要抓一把细土撒在伤口上,余芳忍着疼起身躲开,“别撒土啊,留疤怎么办。”
余妈都被气笑了,“你咋就这么讲究呢?啊?丫鬟身子小姐命!”起身去做饭了,“你不撒土就疼着吧!”
余芳老家都是这样的,有伤口了就撒点干净的细土止血止疼,但就是会留疤,女孩子即使在这种条件下都是爱美的!
她才不要留疤呢,现在只是擦破了皮,余芳今天好不容易避开用镰刀砍到脚的命运,没想到腿又遭难了,她郁闷的用清水冲了一下,忍着疼扒拉裤子等它自然晾干,模模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她昨天没吃晚饭就睡,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膝盖已经撒上药粉,虽然有点化脓,但没昨天疼。
余芳像个小鸭子一样,笨拙的下床,走出屋门,余爸余妈不在家,估计是去麦场打麦子了,她去厨房找吃的,有馒头和炒白菜,小锅里还有绿豆汤。
中午余妈赶回来做饭,看了一眼她的膝盖,皱眉道,“让你撒土你不撒,化脓了吧?”
又找出阿莫西林胶囊,掰开,把药粉细细撒在化脓的地方,余芳一点都不疼,她还帮忙烧火。
余爸回来就接替了这项工作,下午睡完午觉,余爸余妈又要去麦场,余芳也想跟着过去,余爸拦着她,“今天又不用割麦,你去干嘛?在家待着吧,别碰水。”
余芳就去村里找小伙伴,一起去刨“黄黄苗”,现在正是蒲公英生长的季节,很多都没开花,不太好认,余芳拿着小锄头扒拉地上的叶子,一天下来也装满一个小篮子了,收获颇丰。
她也不太会做饭,只能拖拉着水桶,去井边打水,余家的水桶是铁皮做的,沉甸甸的用了很多年,余芳把绳子绑在水桶把上,慢慢荡下去,一次只敢打三分之一,她没什么力气,再多就拉不上来了。
就这样来回五六趟才把厨房的水缸打满,她休整一会儿又打满绿色的大澡盆,拉到太阳下晒水。趁余爸余妈回来前,在房屋后面洗了个澡,虽然鸡鸭叫声吵人,味道也难闻,但至少不会被来人看光光。
余芳湿着头发找毛巾,大黄汪汪叫的想吸引她的注意,大黄都没洗过澡,一般都是在土里滚几下,毛发依旧油光水滑的,余芳摸摸小河沟的水温,就带着大黄过去洗澡了,好像人用的洗发露它不能用,就用的洗洁精。
大黄非常乖,随便余芳怎么折腾,洗完也等余芳退后才开始抖水,余芳找了身不穿的衣服给它擦水,最后收拾妥当,一人一狗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余妈回来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余芳的膝盖,上了药,才扭身去做饭。
余芳的腿结了一层又厚又黑的痂,她把裤腿放下来,又跟着余爸余妈去种夏玉米和红薯。
玉米种子是在仓房小卖部买的,红色的,应该是泡过药,说是长的虫子少一点,每年都要买,余爸育的红薯苗也发好了,他们栽完还去河沟打水浇地,等收麦假结束,余芳都晒脱皮黑了一圈。
学校老师地多还没收完,他们都是上的自习课,一屋子人吵吵嚷嚷的,电风扇带来的凉气丝毫解不了暑热,余芳他们一下课就去买冰棒,余妈每天都会给她三毛钱,这是一笔巨款了,可以买两根冰棒呢。
夏天暑假很快就来了,今年有了暑假作业本,他们终于告别抄课文抄数学题的年代,就是一本有2块钱,王亚男家都欠着没给。
余芳这时候也搞不清楚物价,余爸这两天正跟王爸商量着去外面做工,每年这个时候出去,别人都能干到过年,他是干一两个月就回来卖树,余家爷爷种了很多树,小河沟这边的树都是他们的,这笔钱可以撑到过年了。
在农村吃的喝的几乎不花钱,开销很低。
王亚男还因为出不起钱趴在桌子上哭,但很快王爸余爸就出去打工了。
余爸收拾了一个蛇皮袋的衣服,余妈从屋里拿出来一百多块给他,又细细交代很多话,第二天,余爸用自己的胡子把余芳扎醒,又偷偷给她塞两块钱,在明亮的清晨扛着蛇皮袋走了。
余妈晚上害怕,还不准余芳出去玩,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也没电视可看,实在是无聊。
没过几天,梅梅姐一家就又来了一趟,姐夫塞给余妈一点钱,高原也留下了住两天,余妈很开心的“乖乖、乖乖”直叫,早上也起个大早给他们做饭。
不过高原除了肉对什么都没兴趣,他跟着余妈睡了两晚身上被咬了很多红疙瘩,整个人都十分烦躁。
这时候王亚男带着指甲花过来朝她炫耀,“钟妮儿姐给我的!原真也回来了!还有一个哥哥给我抓了一把糖!”
余芳就带着高原去移植指甲花,指甲花又叫凤仙花,花期在六到八月,村里女人都爱把花捣碎加点明矾包在手上、脚趾甲或者脚心,反正有很多好处,有没有科学依据她也说不上来。
高原捧着一把带土的指甲花小心翼翼的不让土洒出来,余芳笑,“不用那么小心,土撒了也没事。”
高原很喜欢,余芳带着他在老房子地基上刨个坑种下,又撒了点水,老房子这里早就长了很多草,土也很软,她都怀疑是不是以前建房子都没地基?
晚上余妈回来又拿了一包捣好的指甲花,他们吃完晚饭,就把捣碎的指甲花放在指甲盖上,再小心翼翼的用塑料袋片缠好,用绳子固定,余妈还给他俩都缠了脚趾脚心,余妈说,“又好看又能治灰指甲!”
余芳不太信,第二天揭下来,她因为睡相好,只掉了一个,高原左手都没染上色,指甲花都被他弄到指肚上了,两个人又重新缠上,小心翼翼的等上色。
余芳一直都是手小脚也小的那种,手指粗短还有窝窝,像婴儿手,她现在还不显只是指甲长得短、慢,余妈一直说是因为她小时候爱啃指甲,她还啃过脚趾甲!=。=
但包出来确实没高原好看,高原比她小一岁,但牙齿整齐干净,手长脚长的,一看就是个城里孩子。
她领着高原去山上找兰草,王亚男和杨森也兴致勃勃的要跟着一起去,现在的孩子都很能跑,每年春天高年级还能跟着老师爬山春游呢,秋天他们就四年级了,王亚男吱吱喳喳说着学校,高原很羡慕,“我们都没有春游!”
余芳心想那是你在城里啊,都没山老师带你去哪里春游。
后山一直都有兰草,去年还有人上山挖着卖,但后来好像也是没人收了,所以他们才能上山捡个漏。
余芳努力瞪大眼睛也分不出兰草和一种非常相似的野草的不同,最后挖了五株,就只有两颗看着像,余妈犹豫道,“我也分不清,看它们会不会开花吧。”
但是第二天就被家里养的鸡刨了出来,余芳都要气死了,又埋进去,用荆棘条扎了个小栅栏。
杨森家旁边是一个空屋,空屋隔壁就是干妈家,空屋门前有一棵很大的核桃树,现在核桃都挂果了,但杨妈在一边看着,他们也不好爬树,就在地上捡掉下来的核桃。
杨森说,“都是小松鼠咬掉的,它们也不吃,就是爱咬东西!”
余芳都不想说她家那颗被霍霍的梨树了,每年果子都长不大,松鼠啃了几嘴就往他们的瓦片上扔,赶都赶不走。
核桃实际上是果核,外面还有一层很厚实的青色果肉,余芳他们就去小河沟,找粗糙的石头,泡着水磨果肉,现在的核桃都没长好,敲开还是乳白色的,吃起来很涩。
还有小可爱看啊,这是我第一次写文,文风也不对,主要是记录一些童年的故事,谈恋爱内容很少的,主角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爽的宝贝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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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蒲公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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