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从主院回来时,便看见自个儿院子里那些原本空着的花坛,已经移植了些许菊花进来。
她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些菊花,一时间有些愣神。
虽早知菊花种类多样,但现下看着花坛中各色齐全的样子,便能猜到操办之人的用心。
玉竹一过来,便看见顾瑶眼中的惊喜,说道,
“今日奴婢回来的时候,这些花都已经移过来了,并且院子也打扫得很干净,看着清爽得很。想必就是趁着小夫人您回门的时候办妥当的。”
顾瑶笑笑,凑近其中开得正好的一株轻嗅,淡淡的菊香像是能沁进人们的心里。
她道,“也是有劳谢伯这般费心。其实寻常花朵也可以,这些菊花太难得了。”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内心的喜欢却是遮不住的,玉竹看小夫人如此沉醉的样子,便邀起功来,
“这些可不是谢伯准备的,而是隔壁的杜副将亲自吩咐的,包括这些菊花,也是从京城的花商手里高价买来的,据说还是有价无市呢!”
听后顾瑶看花的动作顿了顿,“他吩咐的?”
玉竹点点头,挤眉弄眼道,“当然了,副将心里自然记挂着小夫人,知道小夫人要给咱们院子里添置生气,才特意吩咐下去的。副将可真是体贴呢!”
玉竹的嘴上一直说着好话,自然也没注意到顾瑶眼中慢慢淡下去的温度。
只听顾瑶道,“杜副将办事周到,也不仅仅体现在几株菊花上,不然也不会是谢将军身边的心腹了。你说是不是,玉竹?”
玉竹一愣,但也点头同意。
之后顾瑶又向她走近几步,看着她的眼睛道,“所以这些,我心里都清楚也能理解。那么,若下次还遇上今日一样的事,希望你也不必同杜副将和谢伯那般瞒着我。”
“今日的事?”玉竹心中一惊,怀疑小夫人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小夫人在说什么呀,玉竹听不懂。”
顾瑶抿着唇,认真的同玉竹道,“我知道,你也是听将军府的命令做事,所以我并不怪你,也并不怪谢伯和杜清风。只是若真有下次,哪怕给我一个眼神,一个暗示也好,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心中也好有打算。”
说完,看着玉竹的眼神又慢慢柔和下来,“我来到将军府,已经是万幸,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往后余生能够平平稳稳的过下去,不会阻挠你们的计划。
你也不用万事说给我听,不用觉得自己叛主,只是关键时刻,你我都做到心中有数便已经很好了。”
一番话结束,顾瑶也知道玉竹心中有了计较,无论对方有没有在意,会不会和谢伯他们告发自己,也都没什么大关系。
总好过,无知无觉被人当做棋子的好。
今日顾瑶原本该在书房就同杜清风将这些话讲清楚的,只是那时她看着对方回忆起从前的事,多少生出一些不忍心来,便只能通过玉竹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倒是难为了玉竹。
顾瑶有些抱歉的拍了拍玉竹的肩,“今晚我说的话,你听在心里就好。等明日醒来,我们便还是如从前一样。
几日相处下来,玉竹也知道顾瑶是怎么样的人,便立刻点头,表示并不会因为今晚的对话,就生出嫌隙来。
***
距离回门那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府中一切倒都相安无事。
白日里,顾瑶会为谢将军抄经祈福,做女红绣品,晚些时候便会到阁楼上去看书。
异族文字和中原文字一脉相承,有书中配图的辅助,看久了,倒是七七八八能认得大概。
只是却再也没有在阁楼上遇到过杜清风。
自二人那日的那一番谈话后,顾瑶就想着减少些和对方的接触。只是没想到杜清风一直待在主院之中,怕是连房间都没怎么出,自然也就碰不上。
倒是见到过他的那位表兄杜朗月几次,每日出入主院时都是来去匆匆。想来这兄弟两个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忙。
时间一晃,便到了八月初一,顾瑶与金华绣楼约定好交绣品的日子。
顾瑶事先同谢伯说过之后,第二日便带着玉竹一起出了门。
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她们前脚刚从绣楼出来,后脚便在上马车的时候遇见了崔府的人。
崔夫人那日的盛情顾瑶还没有忘记,如今虽说只是猜测,但到底还是小心点好。
于是便让玉竹先自己回府去告诉谢伯,可玉竹却是不放心,低声道,“小夫人,杜副将交代了,你身边不能离人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才好?”
顾瑶轻轻拍了拍玉竹的手,“无事,这大庭广众的,崔夫人不会真做什么。再说了,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厮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若真是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能护住我。”
玉竹也知道,眼下还是需要人回去报信,毕竟事出突然,恐怕将军他们还不知道。
权衡半刻,终究是决定暂时听顾瑶的,“那小夫人,我就先回府,你可一定要当心。”
说完,又交代那几个小厮一定要保护好小夫人,这才紧赶着回去,唯恐耽误了什么。
崔夫人倒是没起什么坏心,看见顾瑶后,还热情的邀情对方一同去酒楼用晚膳。
对方是长辈,顾瑶不好推辞,便让自家马车跟在崔府后头,一路进了一家同新酒楼。
还支了一个小厮回将军府说明情况,免得到时候玉竹找不到她们。
这家同新酒楼不大,在京城之中也没什么名气。
只是跟着崔夫人一起进去里头后,顾瑶才发现别有洞天。
崔夫人亲昵的牵着顾瑶的手,将人往二楼的包厢带去,两人的婢女小厮也都被安排留在了一楼,不许打扰。
待坐下之后,崔夫人便问道,“二小姐觉得此处如何?”
顾瑶环绕周围景象,真心实意答道,“瞧着倒是极好的。”
崔夫人笑笑,“你可是有眼光,不知从前去过江南没有?”
顾瑶摇头,“我往日出府机会并不多,更别提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了。”
“以前你待字闺中,倒的确不宜出门。”说着,崔夫人又熟练的让人点了几道菜,竟是连菜名单子都未曾看过。
崔夫人解释说,“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江南人,与我同乡,平日里我也算是经常来。”
“原来如此。”顾瑶顿时明白,“那方才酒楼一楼中所置的盆景摆设,想来也都是江南风光了。”
崔夫人点头,“不止呢,在江南也有一家同新酒楼,这里的布置可是同那边一模一样,每次我一过来,都像是回乡似的。”
这话倒是不假,顾瑶方才留意过,就连上二楼的梯子上都不是京城中常用的雕纹,反而多是河流草木之类的,想必也是江南风光了。
这酒楼的老板倒是妙思。
顾瑶正这般想着,就听崔夫人又问道,
“说来,上次我送你的那枚鲤鱼玉佩,也是江南的工匠雕琢。”
她往顾瑶身上看了看,“怎么倒是没见二小姐今日戴上,可是不喜欢?”
顾瑶听后干笑一声,那枚玉佩自拿给杜清风后自己便没再见到过,又怎么可能会戴上。
只解释说,“崔夫人的那枚玉佩实在珍贵精美,平日里带出来我也怕弄坏了,就只好收进匣子里,每日看看便就罢了。”
“你这话说的。”崔夫人只当对方开玩笑,“二小姐能戴那枚玉佩也是那玉佩的运气,毕竟换做旁的首饰,也配不上二小姐倾国倾城貌呀。”
顾瑶之前倒是不知道崔夫人长了一张巧嘴,说起话来怕是没有人不爱听。
一时间两人之间说话的气氛倒是极好,甚至崔夫人还单方面提出,下次顾瑶出席什么宴席时,可一定要戴着那枚玉佩给自己看看才好。
顾瑶推脱不过,便只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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