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宴会

柳忱离家十年,在道观里过得都是平淡且单纯的日子,虽然三清真人经常给她讲述大户人家的权谋与黑暗,可那些耳闻的故事毕竟与亲身经历不同。只有真真切切的经历着,才能清清楚楚的体会当事者的无奈与无助。譬如现在,柳忱就只能紧紧握着月雪的手安抚道:“咱们只是陪着长姐去参加一场宴会而已,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许酒也附和道:“是啊,眼下跟着他们去行宫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半路折回去,只怕死的更快些。”

月雪不懂,茫然的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柳忱挽着月雪的手臂,沉声解释道:“因为若是此刻回去了,她们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更何况小江氏今日让我去行宫,必然在打着什么主意,我若是不能如她的愿,想来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若再生出别的枝节,怕是就更不好了。”不管怎么说,柳忱都打定主意要去行宫走上一遭,她倒是想看看,小江氏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便在柳家的人马直奔行宫前进的时候,诸家公子和娘子们也都匆匆收拾着出了门。高承厚一早就被高进从被窝里拖出来,亲自看管着他梳洗穿衣,将一个白色的瓷瓶塞到高承厚手里说道:“见机行事,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你也甭回来见我了。”

手里握着那冰冰凉凉的小瓷瓶子,高承厚只觉得一阵好笑,便也毫不掩饰的直接笑出了声:“不惜动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父亲,您究竟在图什么?”

高进拍着高承厚的肩膀,语气艰涩又无奈:“你不懂,咱们家……算了,去吧。不过是个正妻,若是喜欢漂亮的,父亲以后给你多纳几房妾就是了。”

因为与柳家的婚事,高承厚已经与高进争吵过一回,情知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便也不再反抗了。将那瓷瓶收进怀里,带着成才匆匆出了门,二人骑马往行宫走,路上高承厚沉着脸问成才:“沈青寻干什么吃的,眼下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他那边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成才战战兢兢的劝道:“四公子别慌,或许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呢?奴才听说昨儿个坊市走马,险些伤到那柳家的小娘子,或许这就是沈青寻的手笔。”

“一场小小的马祸罢了,那女人连点皮毛都没伤到,我看沈青寻神神叨叨,也就这点能耐了。”高承厚脸色寒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是,公子说的很是。”成才遭了反驳,一时也不敢再深劝,只得附和了一声,随即又道:“不过眼下公子已是箭在弦上,姑且先去行宫看一看,咱们不妨见机行事,左右老爷也没跟着,这事成与不成,还不是公子自己说了算么。”

这回总算是劝到了高承厚的心坎上,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笑着说道:“你说的对,这事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呢。”只要这两家人还没将婚事摆到台面上,他就还有机会。

说话间两人骑马上了大路,远远的便看见前方有人与自己招手。“高爷,咱们几个可等你半天了,怎么这么久?”蒋楚河张扬的对高承厚挥手,声音嘹亮的喊道。

“这天儿还没亮呢,是你们几个太早了吧。”高承厚连忙策马跑到几人近前,四人汇合一处,这方不紧不慢的往行宫方向走。此时东方天际将将开始放亮,一缕银白的光线穿透云幕,黑暗逐渐淡去,新的一天又重新到来。陆陆续续的,路上的车马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数马车都挂着家徽,里面乘坐着各家的娘子,男子则多数骑马,虽然不识得谢添等人,但看他们四个打打闹闹的走在一处,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便有那春心萌动的女子忍不住偷偷从马车里向外打量着一行人。

蒋楚河头一次去行宫,心中觉得好奇,忍不住四下张望,冷不防与旁边马车里探出的眼睛四目相对,蒋楚河心里一跳,忍不住去戳旁边的宁五郎:“小五,你离家的时候丞相爹怎么说的?”

“啊?”宁五郎被问的一愣,有些茫然的说道:“不是随便去行宫走走的吗,有什么好嘱咐的呢?”

高承厚策马与蒋楚河并肩而行,忍不住嘲笑道:“你以为小五是咱俩呢!人家可是丞相府的小公子,上赶着巴结求亲的女子多得是呢,犯得着自己找么。”

蒋楚河被戳破心事,脸色不由得一红,有些羞臊的说道:“也是,这里就咱俩家世低,可不是得好好为自己打算么。”

谢添此时正策马在前面走着,闻言便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望着高承厚:“四爷,心情不好?”高承厚也发觉自己说的话戾气太重,心里一虚,忙笑着解释道:“没,纯属有感而发罢了。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些人谁也比不过你谢二公子……”三人坏笑着对了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毕竟你将来可是要尚公主的人——”

少年人的声音朗然清脆,合音一下子传出很远,引得同行的路人纷纷回头探看。谢添叫他们调侃的有些羞恼,脸颊有些发红,扬起马鞭就对着高承厚甩了过去。高承厚一把抓住了鞭子,转头吆喝宁五郎和蒋楚河:“谢二发飙啦,都快跑。”说话间三人便策马奔了出去,徒留谢添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嚣。

一行人打打闹闹,到行宫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此时的行宫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各家的主仆,掌事太监将男女分成两排,搜过身之后再验请帖,确认无误方可将人放入里面。高承厚也是头一次来行宫,未曾想到还会有验身这道关卡,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原打算趁人不备偷偷丢掉,怎奈这前后左右都是人,若是扔东西,也实在太过惹眼。便在这片刻的犹豫间,那掌事太监已经走到了他们四人的面前。

“这位公子,请恕奴才失礼了。”站在头一个的正巧是宁五郎,那掌事太监刚想下手搜身,便被宁五郎抬手制止了:“我们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搜身就免了吧。”毕竟是丞相家的小公子,掌事太监也确实认识宁五郎,诺诺应了一声,转而又想去搜第二个人。冷不防一道马鞭拍在他的手上,掌事太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谢二公子,听说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掌事太监吓得冷汗直冒,战战兢兢的将手收了回来:“谢小公子……”

谢添将马鞭抗在肩上,不耐烦的说道:“滚远点。”掌事太监接连碰壁,唯恐惹得这几位爷发飙,轮到蒋楚河和高承厚的时候也不敢再搜身了,客客气气的将人让进了门里。四人便弃了马和仆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杳音行宫。此处临山而建,占地面积广,行宫里种满了各种应季的花草树木。一眼望去只觉天高地阔,群山环绕,雾气氤氲,宛若到了仙境一般。

“啊……多么美丽的景色!”蒋楚河眯着眼睛,做出一副陶醉的神情。说话间便看见一队穿着桃粉宫装的少女从对面路过,这些人身材窈窕,个个容貌娇俏水灵,看的蒋楚河又是一阵心旌荡漾。高承厚见他眼睛有些发直,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小心得针眼。”

谢添与宁五郎走在最前头,见了那些女人也是一愣,随即皱眉道:“行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女人了?”

宁五郎见怪不怪的道:“有那位在,不稀奇。”他父亲是丞相,日常对朝廷上的事关注的要多一些,身为儿子,宁五郎自然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说话间前头又有宫人匆匆迎了出来,一路恭顺的将四人引到了杳音殿外。此时各世家的王孙公子差不多已经聚齐,仿照臣子上朝那般,男女各列一排,由掌事太监宣唱身份,被叫到的人便进殿行礼问安。谢添和宁五郎家世最高,率先被宣入了殿内,陆陆续续的,诸家公子也都开始进殿。女子们则仍旧站在殿外候着。

柳忱暗中数来,今日来行宫参加宴会的女子大概有十几位,且个个年岁与她相当。她们方才在山门外弃了车马,身边的仆从又不让入内,如今只能孤零零的站着,未过多久,便有那闷不住的开始交头接耳说起了话。

“看没看见那个穿白衣服的,听说那个就是宁丞相的儿子哎,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性格就很好。”

“谢二公子也不错,虽然腿是瘸了点,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呢。听说他武功也很了得,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想来应该很有安全感。”

“是啊是啊,听说赤西侯夫妇性格都很爽朗,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可是几辈子修来的呢。”

便在这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柳忱兀自发着呆。因着她容貌不堪,四周的女子都有意疏远着,柳忱正好落得清静,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方才两方人在殿外排队的时候,她总感觉对面有一道视线在打量着自己,每每当柳忱抬头寻去,那视线便又悄无声息的调转了开去。这种感觉令柳忱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随即整个人都开始不安起来。

便在这一阵阵的不安之中,忽听见殿门口的掌事太监宣道:“赵家盼儿,李家音音、王家淑莲、柳家忱娘,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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