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危机再现

临走之前,赵疏玉回头拜托李惟初道:“有件事,我需要你……”

李惟初站在那里井然有序地指挥着下属,疏散人群。

听得她话之后只是稍微偏头,也没问是什么事,只说道:“好。”

他的身影与漆黑的夜晚融合在一起,似乎已成了惯例,连月光都不愿倾洒半分。

而他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指派,冷静、淡然,似乎一切身在其外,毫不在乎。

那他究竟在乎什么?究竟筹谋什么?

一个字承诺如金,凉丝受李惟初嘱托走至赵疏玉身边,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垂眸道:“但请姑娘吩咐。”

赵疏玉敛下眸色,转头看了眼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虎鸣,脑海里浮现出虎鸣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活不愿放下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道:“帮我去找虎鸣的娘,尽快。”

凉丝得令后,朝她微行一礼,随后奔入黑暗再不见踪迹。

而赵疏玉则选择去周边的药铺套套消息。

而在她走之前,听得李惟初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夜晚的冷风钻进赵疏玉的耳朵里。

“这处宅子是刘世尧名下的一处房产,且今晚闹出的动静并不小。”

官差手里举着火把,李惟初偏过头,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被火光照亮,只是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藏匿的情绪,除却他的嗓音淡淡,赵疏玉再听不清任何情绪。

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朝官差们挥了一下绛紫色云纹袖袍,在官差们的簇拥下缓缓离去,再没有留下一个字。

赵疏玉紧拧着眉,仔细揣度着他话里的轻重。

明天肯定有一场恶战要打!

虎鸣取得刘世尧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可不相信刘世尧还能继续当万年老王八继续憋着!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

如果那个盒子里装着的真是对刘世尧不利的东西,那么他一定会出手动作!

今晚的火烧大宅,必是他惊慌之下逼不得已做出来的事!

而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毁灭罪证。

赵疏玉依据现有的证据猜测,只是如今最重要的……

她抬头望了一眼了无星点,黑压压的夜空,心头的沉重却是难以言说。

她不希望任何人再死去。

沈怀夕的死她无法阻止,虎鸣的死她一样无能为力。

她痛恨弱小无权的自己。

李惟初安排了两名官差随行保护赵疏玉,而她却没有立即打道回府,而是向身后的一人询问起来。

“这附近的药铺有几家?”

那人思考了一番,谨慎地答道:“共有三家。城西何家,城中徐家,还有城东邱家。”

赵疏玉点了点头,再道:“如今夜深,可还有哪家药铺开着门吗?”

“只有城东邱家。”

她嗯了一声,抬步向前走去,“咱们去那儿瞧瞧。”

短暂的喧嚣之后,一切又恢复往常的宁静。

深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寂寥宽阔,道路两侧摆放着空空如也的店铺,上面或用一袭草帘铺盖着,或袒露着,供野猫们攀爬窝睡。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地上一片枯黄的落叶,落叶在空中转悬几圈后安然落地。

赵疏玉踏过枯叶,不小心将它踩进地中,泥地瞬间埋没枯叶,将其作为无用的肥料,吸食分解。

而她也在短暂的路程后行走至城东邱家青石台阶之前。

方正的匾额中框着“邱记药铺”四个大字,旁边的店铺皆为黑灯瞎火的一片,只有中间的药铺灯火辉煌,燃烛天明。

她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邱记药铺这么晚了还没有打烊。

正想着,她走上青石台阶,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应答声,“来了来了!”之后便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忙不迭地将门开开。

药铺老板开了门之后竟是没先看她,而是古怪地往她四周看了一圈,看见她身后跟着两个官差服装的侍卫,脸色瞬间一变,神色中流露出恭敬,有些讨好地说道,“这,姑娘……咱们邱记店铺从天宝七年一直开到永庆二年,已有六年……这虽说时间不长,可从未赚过一分昧良心的银钱,也从不卖假药。连从我们这儿出去的郎中都是从宫里面出来的!这……”

见他面上露出为难和惊惧的表情,她紧盯的目光柔和几分,连语气也柔和道:“邱老板,我们今日前来并非公事……”

一听到这话,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立马是松懈了下来,可是就这微微放松的动作也被赵疏玉看在眼底。

她继续说道:“而是一些私事。”

她眼神看了下里面,邱老板立刻意会,连忙道:“姑娘里边请。”

赵疏玉进去后习惯性先观察一圈环境,满是中药苦味扑面而来,她不适地皱了皱鼻子,找了个可观全局的地方坐下后,问老板道:“你认识虎鸣吗?”

邱老板点点头,他道,“识得。”

“他经常在你这儿买药吗?”赵疏玉又问。

可是这一次邱老板答之前愣了一下,才道:“不算经常。”

“为什么?”赵疏玉敏锐地发现邱老板的话略有深意。

“因为他要买的药都很贵。而虎鸣没钱,也不干正经事,反倒是天天在刘坊主的赌坊里厮混博戏,再帮刘坊主做些生意,他也能得些挣点银钱给他老母治病。”

赵疏玉微微眯了眯眼,她一双耐人寻味的眸色紧埋眸底,面上却是丝毫未动,只问邱老板道:“他要买什么药,这么贵?”

“他母亲患有肺痨,一直都是用天山灵芝吊着性命……”邱老板顿了顿,“可是姑娘,肺痨这病是治不好的,纵使治,也不过就是多活几年的事情,还一定药不能停,一停,那人就铁定不成了!”

“且天山灵芝价格昂贵,一株就要四十两白银!我们都劝他别救了,可他就是不听。”

说着,邱老板还叹了口气,“他这年疯狂在外头给刘坊主做事,挣的钱全用来给他母亲治病了,他自己是一点都没留,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妻都没娶……”

“这香火可怎么办……”

赵疏玉听完却是紧皱眉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

“病人的**竟然可以这么毫不顾忌地告诉我吗?”

她问完之后抬头看他,却见邱老板背对着她,倒弄着药材的手猛然一顿,随后又坦然自若地捯饬起来。

磨了半晌,他将药材磨成粉末倒进桑皮纸里,目光却仍然停留在药粉上,自顾自说道,“虎鸣……他是个苦命人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将包好的桑皮纸交给赵疏玉,道:“本店即将打烊,若无事姑娘便请离开吧。”

赵疏玉手里拿着一包药袋,低头看着包袋上用黑色毛笔写的“天山灵芝”四字,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走去老远后,她才对身后的官差平静而又清晰地说出三个字。

“盯着他。”

而她则提着药材包转身回了县衙。

回到衙内时天色不再那般黑沉,在天际的另一边反倒是有些隐隐白光露起。

赵疏玉不敢再耽搁,连衣服都没脱一脚瞪上床后转眼入睡。

可她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案子一桩接一桩,人死了一个又一个,但案子似乎看起来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她的心里却有种强烈不安的预感。

这样莫名不安的念头从她的心底升起,慢慢移上昏沉的脑袋,最终脑中的思绪越来越乱,她“噌”地一下又从床上坐起。

怕是要熬一个通宵了。

强烈不安的心绪令她无法安然入睡,她只好起身下床,打开屋门去溜达。

行至花园看看风景,清风拂面暂且抚平烦扰的思绪,刚得心中片刻宁静,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破坏。

她走到赵疏玉身边向她缓缓行礼道,“天还未亮,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赵疏玉抬头望向这一片澄白,泛着天蓝的黑夜交接的黎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摇摇头。

她低头看向池塘中央巍立的假石,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大洞小洞,不禁联想到如今所得蛛丝马迹的线索。

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天气渐渐凉爽了,连杏叶也变黄了,可谓是一叶知秋。”

可多年来的警惕性却让她不禁留心反问道,“你是谁?为何来这?县衙里花园位置偏僻,你又怎会来这里?”

“奴婢春禧。”

春禧答得滴水不漏,“县令对花坛极为看重,管事的不敢有误,故而每日天不亮就吩咐奴婢们来花园看坛子看顾花草。如果有长势不好的花一定要及时处理,否则县令看到不悦,奴婢们就要挨板子。”

赵疏玉闻言却是不明所以地微微一笑,“真没看出来啊……”

他当真是神秘莫测。

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

可春禧却面露为难地忸怩在原地不动,她为难道:“管事的吩咐奴婢要好好检查花圃,不能有一丝错漏。”

赵疏玉不想为难春禧,于是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

春禧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但她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也只好拿着小锄头锄弄花草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神经太过敏感,她怎么总觉得春禧这丫头,目光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扫着她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被害妄想症吗?

赵疏玉方才压下去的烦躁重又升上来,这次就连吹在脸上的清风似乎都裹挟着烈日的闷热,吹在她脸上时莫名让她感到烦闷不安。

她重又看了一眼春禧,只见她正兢兢业业地挥弄着手中的小锄头,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赵疏玉觉得一定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

她明明在很认真的侍弄花草。

赵疏玉熬了一整个通宵,眼下头疼欲裂,太阳穴隐隐传来针扎一般密集的疼痛,她略有些痛苦地用劲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睁眼看了一眼春禧。

她依旧聚精会神于花草之上。

春禧偷偷摸摸,似行有不轨的动作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呜咽一声,转身回屋,想去补一补觉。

可此时已天光大白,不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太阳也在一声又一声洪亮起伏的鸡鸣催促下着急奔腾至日空,耀眼的白光普照大地,一切生机似一洗黑夜萎靡,全都昂首挺起胸,沐浴着温暖的日光,祛除黑夜的冰冷。

而赵疏玉则在一片温暖之下,身体陡然霜降冰冷如坠冰窟,心底下那抹不安的情感一点一点敲击着她的心脏,蚕食着她的全身。

她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像是某种暴风雨前不安的预兆。

行走在地面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一路平静无阻地走回屋,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身后倏然响起一阵急忙的声音。

灾难似乎终于降临了。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身后的婢女一脸慌乱,声音拖成一条长长的直线,在诺大的院子里似乎留有回声,不断回荡在赵疏玉的耳边。

“赵姑娘,赵姑娘!不好了!刘世尧敲响堂鼓,在外头闹起来了!”

而更灾难的一句话,还在后头。

是李惟初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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