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拍片子、吊水,赵捍白安排的人效率极高,全程无缝对接,等躺到单人病房里面打吊针的时候,才离到医院过去二十分钟不到。
季濯缨的身体很好,上次吊点滴是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拍戏拍久了,来医院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他看着头顶的药水袋好像才明白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想起落水之后余不多为自己做的一切,季濯缨的心脏与脸一同热了起来,他喜欢回味这件事带给自己的感觉,像是发生什么好事一样的好心情。
伴着悸动的快乐,浓烈的疲倦席卷而来,季濯缨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医院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睡了不知多久,睡得季濯缨口干舌燥,可他又极度的困倦,挣扎了好久终于醒来。
病房已经熄灯了,可又不完全是一片黑暗,因为窗帘没有拉,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冷冽如白练的月光照进了房间。
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茶几与椅子,季濯缨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椅子上分明坐着一个人,如同之前很多次一般,季濯缨的期待并没有落空,垂着头睡去的那个人正是余不多。
白色的月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就像已经满头白发一样,季濯缨产生了一种类似错觉的想象,他觉得余不多真的老了也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老了?
正值年轻的季濯缨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衰老这回事,白发、皱纹这种遥远的负面事物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不会去联想的存在,可怕又麻烦,下意识就归类到与自己无关之中。
可是在此时此刻,季濯缨却生出了一种向往,衰老这件事,发生在余不多身上好像一点也不可怕。“可以看见白发的余不多”,这个念头在他心头就像微风吹起池水涟漪般带来阵阵激动,衰老落在一个人头上是可怕的,但是如果是和别人一起,不,和余不多一起,就变得可以接受甚至美好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胡思乱想和多愁善感的,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觉口渴。
靠近水杯的右手正挂着点滴,只好侧着身体去小心翼翼地拿,“嘎吱”一声,床发出了响声,窗边那人一下就醒了。
“你要喝水吗?”冷静的嗓音传来,余不多立刻站起身朝他走来,季濯缨索性不再挣扎去够水杯。
余不多给他倒了新的温水,接过水杯的季濯缨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抬头仔细看余不多发现他大概是洗完澡了,换了黑色的高领衫,身上散发着家里沐浴露的香气。
“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这来做什么?你看,我这都被安排得好好的,用不着你,快回去吧。”
虽然心里很是高兴,但是季濯缨还是想把余不多赶回去,他可没有那么娇气。
“我来接你,这袋水挂完就可以回家了。”
“啊?这么快?”
季濯缨抬头看了看自己头上的袋子,发现确实少了两袋,他都不知道要挂多少,只是听护士摆布罢了。
看来在自己睡着的时间里,余不多已经替他问清楚了,他大哥安排的人在他挂上水之后就离开了,换药水袋的事情他也完全没有印象,不会都是这家伙一直替自己看着的吧。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头还晕吗?”余不多关心他的时候语气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还是会变得温柔许多。
“哎?好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这挂的是什么神药?见效这么快。”季濯缨甩了甩脑袋发现一点都不晕了,很是惊喜。
“只是普通的抗生素,你并没有得流感,是细菌性的发烧而已。”余不多扶住了季濯缨乱动的肩膀,摸了摸他不再热的额头,道:“太累了所以抵抗力下降了。”
明明是这般平淡寻常的语气,季濯缨却嗅出了心疼自己的味道,心脏那里顿时毛刺刺的。
“怪不得起效这么快,我长这么大就用过两三次抗生素,发烧的时候老头都是让我硬扛,不烧到三十九度不许吃药打针,我每次都烧到三十八度五就开始退烧了,准得很。早知道就回家睡觉了,根本不用挂这些,睡一觉就好了。”
“任性。”余不多轻声责备。
“是真的。”季濯缨为自己的身体素质力辩。
“不严重也不会掉水里昏过去。”
季濯缨熄火了,余不多到现在还没有亲口说过捞他的这件事,也没有责怪他,但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给余不多带来多大的麻烦。
“谢谢。”季濯缨小声地说,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感谢过余不多。
“嗯?”
“你每次都是这样!”季濯缨真的开始怀疑余不多是不是故意的,他生气地瞪着男人道:“听不清楚就去配助听器。”
“我听到了,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余不多微笑了起来。
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季濯缨心跳加快,暗想这次不是错觉,只要自己生气恼怒,这家伙就变的开心得很。
“这还、还用问吗?这么冷的天,你跳下水去救我,浑身湿透了还忙着照顾我……我、我心里、我知道我惹了很多麻烦,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却都要你帮我解决。但是,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没有心安理得把问题甩给你的意思,我以后一定……”
越说越乱的季濯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要跟余不多说清楚,他每天只专注自己的事情,也帮不了余不多什么,反倒是一直在一味地索取,可是他并不是不知感恩、高高在上地觉得余不多该帮自己做这些。
他的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肤浅,他也会为自己的无能而羞愧,也会产生感激的心情,季濯缨突然开始害怕余不多会像其他人一样看待自己。
“不是这样的,”余不多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我的麻烦。”
季濯缨闻言愣住了,好熟悉的一句话,好像很久之前,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余不多就说过。
“努力的人总会遇到点意外,这是正常的,不要归结是自己的问题。被帮助的时候只需要高兴地接受,不用觉得亏欠,你不会因为被帮助就低人一等,等你下次再还回去也是一样的。至于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收下这句“谢谢”就够了。”
余不多总是这样,一板一眼地断绝任何煽情的氛围,可是那双含着笑意的认真眼睛却让季濯缨感觉这种不虚伪也不可爱的话比客套话要动听一百倍。
“够什么够,你最好给我欠着,我以后又不是还不起。”季濯缨盯着这个死板家伙的眼睛,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道:“大话别说太早,余主任哪天真栽了,就想起欠我人情的好处来了。”
“嗯,那我欠着。”
又是这种小看自己的哄人语气,季濯缨心有些乱了,随意地别开了眼睛,他看向输液管中缓慢滴落的药水,伸出手去拿调速泵,抱怨道:“怎么滴得这么慢,快点把这些输完回去了。”
下一秒,他的左手被余不多用力按住了,又给拉回了原位。
“这一袋里面有钾,调快了手疼,时间还早不要着急。”余不多握着他的左手,防止他再有不老实的动作似的,给塞进了被子里,又掖紧了被角。
季濯缨感觉生病的自己在余不多面前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享受被照顾关心的同时,还需要乖乖听话。
“哦,我就说手怎么有点疼呢。”其实也没怎么疼,但是季濯缨就是控制不住这样说了。
听闻此言,余不多果然皱起了眉毛,语气又软了些,问:“速度调不了更慢了,要手抬高些吗?”
季濯缨是个最讨厌矫情的人,最讨厌别人在他身上起腻,哪怕是燕谨也不可以对他动手动脚的,打小起也从不会和父母说些什么撒娇话。他虽然长相上是小白脸那一挂的,但是因为严肃父亲的耻化教育,从骨子里就回避示弱、撒娇与煽情这类行为,所以长这么大,外人对他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恭敬态度。
可他此刻就跟鬼迷心窍一样,小声地说:“要。”
余不多起身去拿了一个枕头,轻轻地把他手抬起来放上去,调整好之后问:“这样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季濯缨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前后根本没什么区别,因为本来就不疼。
“生病难受也要按时吃饭,只喝水不吃东西的话,就会缺钾。你的血钾虽然还没有低到危险的程度,可工作却不够安全,这次摔进水里面昏过去可能就是因为缺钾,我给你买了香蕉,每次休息的时候记得吃一些。”
“哦哦,谢谢。”季濯缨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低头为自己整理被子的男人。
这些事情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余不多去弄清楚的吗?他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季濯缨看向余不多,真是奇怪,虽然在半明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沉静、不悲不喜地像尊冷佛,可他会躬身照顾自己,还会吐出关心的话语。季濯缨又突然想起了同事告诉自己的那个因为自己落水而哭泣无措的余不多,他却无法在脑海里将其重合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那种猫挠似的感觉又萦绕在心头,心慌地像是自己又缺钾了一样,季濯缨突然很想往被子里面躲,可是那样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下意识没话找话地问:“现在几点了?”
余不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二十。”
“靠,我睡这么久了吗?我哥不是早就给你送回家了,你没必要再跑来。”
季濯缨想起他那个占有欲强烈的大哥,余不多大概是等他走了,才又开车来医院的。
“对了,我哥有没有和你说媛姐的事情?今天的媛姐好奇怪,她听到我大哥来过之后立刻就跑掉了,还不让我说她来过。可是今天我哥不就是来看她的吗?躲着又是为什么?吵架了吗?”
季濯缨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一头雾水。
余不多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师哥只是说他俩之间出了一些误会,媛师姐的娘家发生了些事。”
“啊?在这个要结婚的关口?”季濯缨惊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他今天最后见到媛姐了吗?有没有把话讲清楚。”
余不多摇摇头说:“应该没见到,正好碰到你出事,他就先处理这件事了。”
“什么!我大哥怎么分不清主次,他不先去哄老婆,来管我干什么,等老婆跑了他就老实了。”
想起郑媛之前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季濯缨突然有些不爽地想,赵捍白不会真的对郑媛不够好吧?郑媛对自己可是很好呢。
季濯缨看向余不多,有些使坏地撺掇道:“要是我哥他真的对不起媛姐,他俩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别给他当伴郎了,去帮媛姐堵门吧。”
听闻此言的余不多并没有作出季濯缨意料中听到笑话的反应,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逃避似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季濯缨顿时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余不多怎么又变成了这幅没出息的模样,这是什么说不得的话题吗?余不多不会因为不敢违背给赵捍白当伴郎的承诺才装死的吧?直接说不就好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说说话的功夫,最后一瓶药水也挂完了,拔了针,按着针眼的季濯缨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挂了这么多药水,我的脸不会肿起来吧?”
余不多认真地替他看了看,道:“完全没有。”
两人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赵捍白安排的人闻讯赶来要送季濯缨回家,余不多道谢后说自己送他回去,那人自然是乐得如此,高兴地走了。
季濯缨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有些郁闷地说:“也不知道我大哥会不会告诉老头我偷溜出去拍电影的事情,老头知道了,我也要接着拍。”
“不会的,师哥他答应我暂时不说。”
余不多的话像是定心丸,季濯缨的郁闷一扫而光,高兴地扔掉棉球,接过余不多手上的东西说:“那太好了,还能再苟一段时间。”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可是有洁癖的季濯缨还是不能忍受掉进脏水后不洗澡直接上床睡觉,余不多只好去帮他把浴室暖气开足,调好热水。
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季濯缨走进卧室之后,发现余不多已经睡着了,他顿时蹑手蹑脚起来,想来也是,今天因为自己的事情给余不多算是累得不轻。
想到有两天难得的休息,余不多说他也没有什么安排,季濯缨就心情好得飞起。他心说不管是不是褚皓那个傻逼动的手脚,这次掉水里可真划算,还得感谢他。
关了灯,小心地爬上床,钻进阔别已久的被窝,季濯缨舒服地出了一口长气。
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燕谨家里养的那只小狗每次整理好窝可以入睡时也会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气,原来是因为舒服。
季濯缨一直也想养只小狗,只不过母亲对狗毛过敏,小时候捡到了一只,只能送给燕谨养了。母亲过世以后,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念头,感觉是对母亲的背叛,而且每天和老头子生活在一起,虽然有花钱的自由却没有养一条会带来麻烦的活物的自由。
季濯缨望着天花板,恍然大悟似地想,如果自己以后赚钱自己住的话,那就可以养一只小狗了,那样也不算对不起妈妈。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季濯缨侧过身体转向余不多那一侧,心中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遇到余不多,自己就不可能去拍戏,也不会诞生想要靠自己生活的念头。
想到前不久自己还在因为一些小事犹豫不决,找各种理由反驳甚至嘲笑余不多的异想天开,季濯缨就觉得有些脸红。
迈出那一步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不过都是因为这个死板的男人的顽固支持,自己才能迈出最难的一步。
不知道余不多喜欢什么品种的狗,或者这家伙更喜欢猫,可是也没见他这个独立多年的社会人养个什么活物。算了,这个不要命的工作狂,给他一只王八都会养死吧。
季濯缨看着这个陷入沉眠的男人,他没有换睡衣,还穿着高领的黑色打底衫,整个人盖上被子还是薄薄一片。明明□□上看起来脆弱不堪,可是精神与脾气却刚硬不摧,季濯缨伸出手指,轻轻地去触摸抚平余不多睡着了还皱着的眉头,都睡着了还这么苦兮兮的模样。
抚平了眉毛,手指又触上了余不多的鼻尖、嘴唇,滑腻温热的触感让季濯缨的耳根发热不已。
余不多大概是困极了,睡得很深,呼吸都没有因为季濯缨的小动作而变化过。
季濯缨的胆子陡然膨胀了起来,他轻轻地靠过去,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他伸出胳膊把那人一整个的揽在自己的怀里。
比想象中要轻。
长这么大,季濯缨还从来没有搂过这么大一个活人在怀里睡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余不多的鼻息扑在季濯缨的脖颈间,柔软的头发蹭在他的脸颊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却一点都不嫌重甚至觉得更重一点就好了。
季濯缨的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抚着余不多的后背,环抱的姿势让他产生了一种完全拥有这个人的错觉,胸口有潜藏已久的情愫在异变。
因为在医院睡了很久困意不浓的季濯缨强制自己闭上了眼睛,不要再去想了,季濯缨拥抱着温暖的重量,躲避着他不愿意承认的感情与冲动,不知何时才逃进了梦中。
季濯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与燕谨一起结伴去拍戏,从早上一直拍到晚上,拍得饥肠辘辘,终于等到下班,下班回家的路线居然就是他们上初中回家的路线。奇怪中透着无限的合理。
季濯缨像过去无数次一般,与燕谨在最后一个路口道明天见,朝着自己家走去。
等打开了家门,一只小狗突然冲了出来,看清之后季濯缨傻眼了。小狗长得和他小时候捡到的那条一模一样!不,就是那只小狗!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记了不合理,开心地一把抱起那只黄色的土狗串串,一口气跑到厨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狗的季濯缨愣住了——是余不多在摆桌子上的餐具。
余不多抬头看见了他,停下手中的活,笑着说:“你回来了。”
自然又旖旎的氛围,这一切简直像余不多每天都是如此等待他,简直就像、就像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对话,季濯缨心如鼓擂,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回来了”。
说罢,季濯缨害羞地低头摸起怀中小狗的脑袋,小黄狗兴奋地“哈”“哈”吐着舌头仰着头向主人献起殷情。
“那就叫妈妈来吃饭吧。”
季濯缨猛然抬头愣住了,他有些结巴起来:“妈、妈妈?哪来的妈妈?”
妈妈不是死了吗?
背后却传来了母亲的笑声:“好啊,小洗,连亲妈都给忘了吗?”
季濯缨转头想要去看母亲的身影,却是空无一人。
“我是在做梦。”季濯缨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母亲的声音在笑问。
为什么?
季濯缨笃定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忍受的悲切,像是说出了一个深埋内心已久的秘密:
“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梦里看清你的脸。”
话一出口,季濯缨就醒了。
耳边似乎有嗡嗡的轰鸣声,眼前聚焦了半天,才看清了是余不多家的卧室天花板,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日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到了季濯缨的脸上。
荒诞混沌的梦带来的异样感散去之后,季濯缨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身侧,是空的,他猛然翻身爬坐了起来。
顶着一头乱毛的季濯缨顿时心乱如麻。余不多去哪了,难道被自己吓跑了吗?
门口传来了响动,是余不多站在那,他像是已经起床很久了,穿戴整齐。
四目相对下,余不多先笑了起来:“醒了就起来准备吃饭吧。
搅着碗里的粥,季濯缨才感觉到灵魂归位,果然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自己怎么一惊一乍的,就算余不多醒来发现躺在他怀里,也只会觉得是他睡相的问题吧。
难得的休息,季濯缨也不发烧了,想要和余不多出去逛逛。
正当他想问问余不多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的时候。
手机铃声响了,是余不多的。
余不多看了看屏幕,一脸镇定地接起。
“您好,季总。”
季濯缨嘴里的粥差点吓吐出来。
老头打电话干什么?
也不一定和自己有关系,季濯缨看着面色平静的余不多在“嗯”“好”个不停,心想大概是在说什么正事。
可惜下一秒,余不多的目光移向了自己,道:“是的,和我在一起。”
不妙的预感冒了出来,果然,挂了电话之后,余不多说:“你父亲让我们今晚回一趟家。”
“也让你去吗?”
“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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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梦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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