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挣扎了。”

上古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缓缓走向云岫，金色的神力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整个禁地后山都笼罩在其中。

“你的神元与我同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神使，与我一同统治这片天地。”

“统治？”

云岫冷笑一声，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目光扫过远处被黑雾笼罩的村落。

“你所谓的统治，就是让生灵化为白骨，让人间变成炼狱吗？万年前你以身化世，是为了守护众生，可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被怨恨吞噬的怪物！”

“怪物？”上古神怒极反笑，周身的金色神力骤然暴涨。

“若不是众生遗忘了我，若不是香火断绝，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这是他们欠我的。”

他抬手，一道金色的光链朝着云岫缠去。

金色光链缠上云岫手腕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神性顺着血脉往灵脉里钻，像无数根细针，死死钉住了她的动作。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凝固，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古神杲的身影一步步走向禁地后山的出口，月白与浅金交织的衣袍在血雨里泛着刺目的光。

杲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对着天空轻轻一按，那道撕裂的天幕瞬间扩大，暗红色云层里翻涌的神性力量像潮水般往下淌，落在地上的血雨骤然变密，连黑石都被染成了暗红。

云岫咬牙，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缕神力，试图斩断光链。可那光链像是用上古神的神身炼化而成，冷白色神力撞上时，只溅起细碎的光屑，连一道裂痕都没能留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神元正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你要重塑世界？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重新信奉你！”

云岫即使被束缚，也根本不打算闭嘴：

“即使万年前你真的以身化世，现在却成了毁灭的刽子手，你根本不配被称为神！”

杲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青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笃定：

“守护？那是万年前的我。如今这世间早已遗忘我，留着这些不懂感恩的生灵，不如彻底销毁，再造一个纯善的世界。”

他抬手，一道金色光刃朝着远处的村落飞去。云岫甚至能透过血雨，看到那道光刃落在黑雾笼罩的村庄里，瞬间引爆了所有黑雾，惨叫声顺着风飘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住手！”云岫拼命挣扎，素色衣袍被光链绞得绽开裂口，鲜血顺着光链往下淌，却被光链贪婪地吸走，化作更浓郁的金色。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神元与那些惨叫的生灵之间，似乎有一道微弱的联系，每一次生灵消散，那道联系就会断裂一丝，连带着她的灵脉都传来细碎的痛感。

杲却像是没听见，转身继续往外走。

金色的神性力量在他周身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整个禁地后山与外界隔绝，云岫的呼喊被牢牢锁在屏障内，连一丝都传不出去。她看着上古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血雨里，看着天幕的裂口越来越大，两轮赤红的太阳散发出灼热的光，将大地烤得发烫，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云岫垂着头，指尖的神力一点点消散。

但，她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消散在空气中的神力，飞一般冲向一旁的人——

是晏嵫！

云岫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法阵旁昏迷的晏嵫身上。他的墨色劲装还沾着血，头微微垂着，可周身的神力却不再是之前的紊乱，而是像沉睡的火山，正缓缓苏醒。

那缕本源神力波动越来越清晰，顺着二人神力的共鸣，与她体内的神元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纽带。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试试总好过等死。

云岫深吸一口气，集中所有意志，将体内神力汇聚。神力顺着血脉流淌，再顺着那道纽带，朝着晏嵫的方向传递。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本源神力在晏嵫体内回应着，像被唤醒的种子，开始疯狂生长。

“嗡——”

两股神力在半空交汇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青白光芒。金色光链表面瞬间布满裂纹，之前被光链吸走的鲜血顺着裂纹倒流，重新回到云岫的体内。她能感觉到，束缚着身体的力量正在快速减弱，灵脉里的痛感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共鸣的纽带往四肢百骸涌去。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禁地后山回荡。金色光链彻底崩裂，化作无数道金色光点，消散在血雨里。云岫踉跄着站稳身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上古神消失的方向追去。神力在她周身凝聚成一道光盾，将血雨挡在外面，脚步快得像一道闪电，连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都顾不上。

而此时，法阵旁的晏嵫缓缓睁开了眼。

眼底不再是之前的墨色，而是被一层浑浊的冷白彻底覆盖，没有半分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神力在指尖绕了个圈，泛着冷硬的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云岫藏在山洞里的师门众人气息。

那些昏迷的仙灵，体内还残留着未被完全抽取的仙力，是上古神复苏的最后养料。

“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晏嵫冷漠地说，“至少等我的神明吸收了他们力量。”

他转身朝着云岫之前安置师门的山洞飞去。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残魂早已熟悉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理，每一种术法。

山洞里，师尊、盈堂、隅蔚等人还在昏迷。他们的身体泛着淡淡的光，那是云岫之前留下的神力在保护他们的灵脉。晏嵫走进山洞，抬手凝聚起一缕温和的仙力。他自身的仙力，与杳熹山的仙力同源，不会引起警惕。

仙力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注入每个人的体内。师尊石色衣袍上的光点渐渐变得明亮，盈堂月白色衣袍上的榕叶纹泛着莹光，隅蔚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显然都在慢慢苏醒。

晏嵫将众人轻轻托起，用神力裹着他们的身体，朝着杳熹山深处的竹屋飞去。

熟悉的环境能让师门更快放下戒心，也更容易相信他编造的谎言。

竹屋还是之前的模样。院子里的榕树苗已经长到半人高；溪边的青石上还放着云岫练剑时用的木剑；屋内的石桌上，甚至还留着云岫没吃完的榕果，泛着淡淡的清香。

晏嵫将众人放在竹屋的床榻和蒲团上，又从怀里摸出几颗用仙力滋养过的灵果，放在每个人的手边。

他把自己的神力藏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竹屋门口的石阶上，望着远处血雨笼罩的天空。

谎言半真半假，足以让刚刚苏醒、意识模糊的师门相信。

回到竹屋时，众人已经醒了。

梧奕也回到山上了，好时候。晏嵫静静看了他们数秒，才缓缓开口。

“师尊，云岫她……她体内藏着上古神的神力，是上古神复苏的容器。她之前杀了很多杳熹山的同门，就是为了吸收他们的仙力，现在她要去后山，打开上古神的巢穴，和上古神一起……毁掉人间。”

晏嵫走到师尊面前，缓缓掀起自己的上衣。肩膀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泛着冷白色的光，那是神力留下的痕迹，与云岫体内的神元同源。

“师尊，您看这伤口。这是云岫偷袭我时留下的，她体内的神力已经和上古神完全融合了，她就是上古神的帮凶。”

师尊的目光落在伤口上，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伤口里的神力波动，与万年前上古神的神性力量一模一样，也的确与云岫体内的神元同源。

作为经历过上古神时代的仙灵，他对这种力量再熟悉不过，心里的怀疑瞬间加深。

盈堂也愣住了，下意识反驳：“绝对不可能！小由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隅蔚也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虽然依旧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神力波动。当他的感知触到晏嵫肩膀的伤口时，身体猛地一颤。

梧奕果然猛地冲过来，抓住晏嵫的手腕。

“师兄，你在胡说什么！这些都怎么可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说？”

晏嵫皱着眉，推开他的手。

“我亲眼看到她用神力杀了山下的仙灵，还看到她收集那些仙灵的仙力。师尊，再不去阻止她，就晚了。”

隅蔚眼上蒙着布，只转过来说了一句：“那人有神力……杀了京廿。”

隅蔚的话像一颗炸雷，在竹屋里轰然炸开。

师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里的灵果差点掉在地上；盈堂扶着梧奕的手微微收紧。

隅蔚能感知神力的能力，整个杳熹山都知道，他的话比任何人的都有说服力。

梧奕根本不信，直接跑了出去。而晏嵫居然哽咽了。

“她之前说要去人间看看，其实是去和上古神汇合。她把我们迷晕，就是想等上古神来抽取我们的仙力，完成最后的复苏。若不是我侥幸逃脱，若不是隅蔚能感知到她的神力，我们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绝对不可能。”

盈堂坚定地说。她甚至有些生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小由绝不可能做这些事情。倒是你，我看你倒是极其可疑。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小由……她体内的神元控制了她。”

晏嵫语气里带着痛惜与难过。

“她本与上古神同根共命。上古神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如今……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师尊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无论如何，先把她带回家。”

晏嵫看着众人的反应，眼底的冷白色光晕微微晃动。

竹屋内，师尊看着晏嵫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晏嵫的话虽然听起来天衣无缝，可……

眼下没有证据，人间的毁灭迫在眉睫，他只能暂时压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