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么叫该死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么?”

林海闻言,恍惚了一阵。

“我只记得,我当时骑到害人潭,摩托车就突然不受控制了,直直的就往水里冲。我来不及反应就掉进去了。”

“虽然我是个旱鸭子,但总不至于,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吧。我当时只感觉,双手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有千斤重。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只是觉得手脚重么?有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拉你?”柳仙仙问他。

害人潭之所以叫害人潭,是因为总有不听劝的,天一热就跑潭里游泳。隔两年就有人淹死在那,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林海这情况,也不排除有水鬼作祟。

可林海摇了摇头,“没有,没感觉到有东西拽我。我只知道,我完全动不了,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柳仙仙陷入沉思。

也是,若是水鬼,就没必要再祸害阿嫂和孩子。

“林海哥,我再问你一句,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柳仙仙神色严肃,“你到底有没有和别人结过仇,不光是最近,以前的也算。”

林海苦笑,“我这性子你也知道,又闷又不聪明,我和别人吵嘴都吵不来,我实在想不到,能和谁结了仇。”

柳仙仙沉默半晌,“我知道了。林海哥,你阳寿未尽,所以暂时没有阴差来接你。你且安下心来,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行,谢谢你了,小仙儿。”

“应该的。”柳仙仙摆手,“我们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

收拾完,三人一起下山。

路上薛礼冷不丁问了一句,“我上山的时候,注意到这一路的碑文,独独林海的碑文字体不太一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仙仙眉头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没听见他这句。

小毛扫了她一眼,便替她回答,“这些碑都是林海哥和他师父刻的,他师父应该老早就没了。林海哥再一走,村子里就没有刻碑的人了,只能找外面的人刻,所以样式有些不太一样。”

薛礼点点头,没再多问。

下了山,薛礼说先送他们俩回家。

小毛推脱说不用,但他回头看了一眼柳仙仙这魂不守舍的样,心里有点虚。

“那还是送一下吧,哈哈。”小毛尴尬地笑笑。

“嗯。”

一路无言,薛礼陪着他们走到家门口。

他停在门口,淡淡道:“柳小姐。”

却没人应他,柳仙仙正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薛礼如先前在山上那般,故技重施,在柳仙仙眼前打了个响指。

她的眼珠子晃了晃,回过神来。

“怎么了?”

“柳小姐,阴阳眼的负担重,冤魂厉鬼阴气最盛,”薛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能受得了么?”

柳仙仙疲惫地抬起眼眸,“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薛礼没说话,他摘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递到她面前。

“开过光的,你拿着,一般凶险的恶灵就不敢近你的身了。”

柳仙仙接过看了一眼,“算了吧,这么大我也带不了啊。而且这是你的东西,我拿着算怎么回事?”

“没事,揣身上别弄丢了,等你习惯了再还给我就行。”

他一再坚持,柳仙仙要是再推脱,就显得不识好人心了。

她扯了扯嘴角,“那谢谢你了。”

*

夜里,柳仙仙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边。

她想动,想起来看一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脚步声,一双靴子缓缓引入眼帘。

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身旁,呼吸声浓重,而且还能真真切切地闻见一丝,似有若无的酒气。

梦里的她很紧张,心跳如雷。因为有一只手,慢慢伸过了来,正捏着她的盖头一角,慢慢往上掀。

……

醒来之后,柳仙仙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她刷牙的时候回想起那个梦,心里一阵恶寒,太吓人了。

怎么好端端的做这种梦?

那只手,还有那个玉扳指。

柳仙仙:“太吓人了,没来由的梦见男人算怎么回事?思春期到了么?

思……春??!

“……”她一边洗漱,一边念念叨叨:“凝神静气,凝神静气!我是独立清醒大女主,万万不能被男人迷了心智!”

“阿弥陀佛,男人,退散!!”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阿嫂,问问情况。

今天是阿嫂离世的第四天,眼见着头七就要来了,如果一直只停灵不下葬,村子里可能会说闲话。而且必须赶紧超度才行,否则怨气恐越积越深。

柳仙仙洗漱完毕,没管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毛,直奔村长家。

临走前,她看见那枚放在床头的玉扳指,她抿了抿唇,还是拿起来,塞进随身的小布包。

到了村长家,一大帮人正吵吵嚷嚷的。

薛礼安安静静的,独自坐在另一桌。柳仙仙自来熟的很,大喇喇的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吵什么呢?”

薛礼懒懒地抬眼,“商量什么时候下葬。”

柳仙仙眉头皱了皱,按道理来说,是该下葬了。

过去老一辈的说法是,人死之后须得停灵七日,防止假死误埋。

但现如今医学条件发达,基本不存在假死这种事情。基本遵循越早入土为安,也就越早往生,除非客观原因,一般停灵三到七日就下葬了。

况且耽误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做法事的,做土工的,吹喇叭的,做饭的大厨,还有冰棺灵棚这些,统统都是按天算钱,一直耽误下去也耗不起。

依村长的想法,现在死因不明不白的,家里又一大摊子事,不想就这么草草下葬。

但是村里来帮忙的大家伙可不这么想,乡里乡亲的,遇上白事,不请自到前来帮忙,这是规矩。但不能帮了一天不了一天,谁家没有自己的事。

几个人一个劲的在那劝着村长,让儿媳妇早日入土为安。

村长黑着脸,一张嘴辩不过悠悠众口。

这时,那个从别的村请来的做法事的,怪笑着说了句风凉话,“依我看呐,就该早点入土。哪有什么不明不白的,这不是明白得很么?”

说着说着,这人还在纸上算了起来,言之凿凿:“你们看啊,巳日死,亥日头七,天地重丧,大凶之兆啊这都是。头七还是七月二十七,又冲了七,怎么看这人都是该死啊。”

“姓刘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柳仙仙“蹭”的一下,一脚踢开板凳,快步冲上去骂道:“别以为学了个甲乙丙丁,就能鬼话连篇了。”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远近闻名的柳大仙么?”姓刘的施施然点了根香烟,露出满嘴黄牙,冲柳仙仙笑。

柳仙仙眉毛一竖,“是你姑奶奶我怎么了?”

这姓刘的外号叫刘大扎,家里祖祖辈辈是扎纸人的。后来不知从哪学的做法事,整天靠一张嘴艮三巽四的,在周围几个乡还颇有些名声。

直到柳仙仙出了山,慢慢抢了他南边的生意,刘大扎才不怎么往这边来了。

刘大扎嬉皮笑脸道:“我不跟你小姑娘一般见识,女人家家的,你懂个屁。”

“你——”柳仙仙怒上心头,正想开口痛骂,却被薛礼拽住了胳膊。

薛礼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挡在柳仙仙前头,他垂下眼睨视着刘大扎,“你懂的多,你来说说,什么叫该死,什么叫不该死。”

薛礼这种大个子在南方并不多见,他冷着脸直挺挺的站着,气势上就不怒自威。

刘大扎一时间微微犯了怵,底气不足地说:“反正算日子,这就是该死。尘归尘,土归土,都得生死簿做主。”

“你见过生死簿啊?”薛礼轻蔑地笑了声,“那你知不知道,造口业也是要下地狱的。”

“你小子哪来的,你搁这吓唬谁呢?有没有地狱就不说了,我八字挺硬,火光冲天,鬼见了都得怕三分,我会怕下地狱?”

薛礼:“……”

这话一出,柳仙仙也哑然失笑,顿时不生气了。她也是脑子坏了,跟傻逼有什么好理论的,他连下地狱都不怕了。

柳仙仙假笑着恭维,“还是你胆子大,刘爷。叫你一声爷,我是真佩服你,哈哈哈。”

刘大扎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就好,小姑娘,你该学的还多着呢。”

“唉,”村长叹了口气,“别闹了。刘先生,花钱请你来办事的,你就好好干活就行了,就不要再逞口舌之快了。”

谁掏钱谁说了算,这下刘大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大扎说的话,村长心里听着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当众发作。倘若不是柳仙仙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早就让这个刘大扎滚蛋了,犯得着听他胡言乱语么?

“小柳,薛道长,你们怎么看?是尽快下葬还是缓一缓?”

薛礼没吱声,看向柳仙仙。

柳仙仙眨巴眨巴眼,将村长拉到一边,坦言道:“我觉得,还是尽早入土为安。这事不是三天两日就能查出来的,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

以免村长再悲从中来,她没有提昨夜见到林海的事,只简单说了她的结论:

“目前能确定的是,这个邪祟是冲着林海哥一家来的。它的目的还没达到,就一定会卷土重来,所以该下葬下葬,等到时机合适,再抓它现行。”

村长一听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就要倒将下去,柳仙仙赶忙扶住他。

“村长你别担心,这姓薛的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在你家住着,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话不是为了安慰村长凭空说的,昨晚柳仙仙就感觉到了。

这人来了之后,村长家的阴气都散尽了。屋子里暖融融的,和前几天的那种,深入四肢百骸的阴冷完全不一样。

孩子的脸色好了不少,就连墙角竖了好几天的筷子都倒了。

饶是她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薛礼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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