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驾车的是个小童,且他们的麻烦比自己更大、说不得会连累自己,明茹脚下一拐,躲到了一侧的草丛里,免得惹祸上身。
王二和陈大随后也躲了进来,揪着明茹的衣领就要谩骂。
明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担忧的看着外头的局势。
就见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马车,持刀就要砍杀小童。这时有一群侍卫打扮的人追了过来,对那群黑衣人喊打喊杀,明茹只听得利刃磕碰声时不时响起,刀光剑影闪过,便有黑衣人气绝身亡。
王二和陈大盯着这一幕,吓得屏息凝神、不敢动弹。
小童见无人阻拦,趁机赶着马车要跑,不想一根利箭从斜侧射来,正中马儿前腿。马儿吃痛,人立而起,发出嘶鸣声,竟带动马车侧翻,小童也摔了下去。
小童不顾伤痛,慌忙爬起、掀开马车帘子,将一人从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扶了出来。
明茹定睛看去,就见那人穿着朴素、身形消瘦、面无血色、眼睛狭长而有神,走两步就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久卧病榻之人。
已经有黑衣人将弓箭对准那男人了,明茹不顾自身安危,起身大喝:“小心!”
下一刻,箭矢离弦而出,直奔那病弱男人。那男人仿佛脑后也有双眼睛一样,往左侧一倾,竟完美躲开了那根箭矢。
男人看向明茹,眼眸微眯。
王二和陈大一惊,纷纷抓着明茹的手,将人往下扯。
黑衣人又朝男人射出两箭,全被男人躲了过去。
有侍卫注意到这一幕,忙朝黑衣人杀去。黑衣人一个侧身反躲,和那侍卫厮杀起来。三招过后,黑衣人不敌,被侍卫刺伤胳膊。
捂着伤口,黑衣人眼见自己带来的人被杀的七零八落,心知今日无法完成任务,当机立断吹响哨声,带着残余手下撤退。
众侍卫聚到男人身侧,眼看那些黑衣人撤离,才纷纷松了口气,和男人请罪。
男人挥了挥手,紧紧盯着明茹藏身的草丛,“出来吧。”
明茹和陈大、王二讪讪站起,都有些紧张。不同的是,明茹是激动的,陈大和王二是害怕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在这里?”有侍卫提着剑、上前喝问。
王二转着眼珠子正想讨好,明茹飞快的扫了陈大、王二一眼,跳出草丛就喊救命。
下一刻,侍卫的剑尖直指明茹咽喉,明茹寒毛直竖,险险停下,才没将自己的脖子送上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寒气逼人、血色未干,明茹小心翼翼的后退半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好险!”
小命差点没了!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侍卫将剑尖朝前指了指,再次喝问。
明茹的目光扫过诸多侍卫,定在病弱男人身上,沉声道:“如果我说,我身边这两人是拐子,我是被他们拐卖的良家女,你们相信吗?”
“不是,你这臭丫头胡说什么?”王二正在琢磨怎么讨好他们、好全身而退呢,听到明茹这话,当时就急了。
他赶忙和侍卫辩解:“这位兄弟,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我们是牙行的人牙子,干的是正经营生,可不兴拐卖这勾当。反倒这丫头……”
王二眯起眼,腹中熟悉的感觉又起,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她爹娘将她卖给我们,她逃跑不成,竟然毒害我们!”
“是啊,各位兄弟。”陈大紧张的附和,“这小丫头简直是个毒妇,如若不是追赶她,我们也不会跑到这儿来。”
侍卫来回审视的打量明茹和陈大、王二,似乎在判断他们话里的真假。
“你们才胡说!”察觉侍卫气息松动,好似不想多管闲事,明茹慌忙反问,“你说我爹娘将我卖给你们,你们有我的卖身契吗?”
没有卖身契,她就是自由的平民百姓!
“你……”腹内绞痛更甚,王二脸色铁青的和侍卫辩解,“卖身契还没来得及签,我们原本是打算等买家挑中她,再签的。”
明茹冷笑:“诸所周知,买卖人口是要去官府登记备案的。寻常人牙子买到人,第二天就拿着卖身契去官府登记备案,以防万一了。你们却想着等买家挑中我才签卖身契,也不提去官府登记备案,到底是怕麻烦还是不敢去衙门?”
“你!”被明茹说中忌讳之处,王二额头冒出细密冷汗。他看看侍卫,又看看明茹,被那么多目光盯着,只觉后背僵直、衣衫都要被汗粘湿了。
陈大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躲到王二身后。
“答不出来没关系,你方才说你们是人牙子,你们的职业文书呢?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明茹趁胜追击,笃定的伸出手,“你可别和我说,职业文书这么重要,你们俩都没有随身携带。”
这年头,没有职业文书的人牙子,换个称呼就是拐子!拍花子!被抓住是要杀头的!
王二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偏生此时腹中翻江倒海更甚,疼痛搅的他脑子乱成一糟,完全无法思考更多,只想找个地方泻个痛快。
眼见侍卫缓缓将剑尖对准他、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危险,王二心里更慌,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
那个侍卫眼神一利,提着剑一个纵身追上,一脚将人踹倒在地,长剑虚虚搭在王二的脖颈上。
王二浑身一激灵,那强行压制许久的腹痛竟然从谷道奔涌而出,只听“噗”的一声响,原地一股臭味弥漫,王二的裤子很快见了黄……
侍卫屏住呼吸,察觉王二竟然窜了稀,嫌弃的一掌将人拍晕,提着剑朝陈大走去。
陈大比王二怂多了,眼看自己逃不脱,跪下就将他们收了好处、故意拐人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小时候抢了隔壁小姑娘一颗糖的事儿也说了。
侍卫问:“你可知是谁让你们拐卖这小丫头的?”
“我不认识。”陈大老老实实回答,“她和我们见面时,蒙着面巾,看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我们看她出手大方,还试过跟踪她,不过跟丢了。”
侍卫又盘问了陈大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将人交给其他侍卫看守,自个儿去回禀男人事情缘由。
男人看向明茹。
明茹顺势上前,感激的和男人道谢。
男人上下打量明茹,见她大约十一二岁,一身衣衫破烂不堪,身量矮小消瘦,头发发黄稀疏,额头上还包着绷带,一副饱经磨难的样子,问明茹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人。
明茹想了想道:“可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男人拧眉。
明茹解释道:“这两人为了一点银两,为非作歹、强行拐卖无辜之人入青楼,若直接杀了他们,我实在义愤难平。不知公子可否将他们卖入小倌管,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自己尝尝这份苦果?”
这话一出,侍卫们纷纷虎躯一震,朝明茹投来惊恐一瞥。
这小丫头果然毒啊!
男人却是轻轻一笑,“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是苦主,这件事你说了算。”
“多谢公子。”明茹激动道谢。
可怜王二堪堪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段对话,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鉴于天色将黑,此地有尸体,血腥气可能会引来狼群,男人邀请明茹同行,上了马车后,他们一行人又往前疾驰了一炷香的时辰、直到看到一座山神庙才停下。
侍卫驱赶马车进了山神庙,诸人收拾的收拾,喂马的喂马,还有人专门去狩猎。
明茹闲来无事,在火堆旁坐着烤火。
男人在小童的服侍下喝完药,转头瞧见明茹可怜兮兮、形单影只的模样,问道:“小丫头,你可知道是谁想害你?”
“有一点头绪,但我不敢确定。”明茹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她不确定自己说了,这人是否会相信。
男人问:“那人是男还是女?”
“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姑娘,有权有势。”明茹补充道,“我只得罪过她。”
“难怪……”联想到陈大所说的高门婢女,男人了然了,又问明茹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明茹想了想,道:“公子能收留我吗?我的厨艺很好,可以当厨娘。”
“你不想回家吗?”男人惊讶道。
明茹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当然想回家,可是这里距离我家太远了,我又得罪了人,这回她能派人拐卖我,谁知道等我回去,她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我。与其回去遭受未知折磨,我还不如留在公子身侧,为自己谋个前程。”
男人一想也是,正想说什么,小童急忙出声阻拦,“主子,这不合适!”
男人看向小童,小童也就是追风拱了拱手,小大人般道:“眼下我们一路奔波、还时不时被人追杀,根本不适合再收留别人,更何况……”
追风斜视明茹,说话毫不客气,“这丫头来历不明,若冒然收留,只怕是个隐患!”
“我不是来历不明,我有名有姓,就住在京城十里外的刘家村。你若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明茹为自己据理力争,“而且我会厨艺,我的厨艺可好了,你们留下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追风冷眼看明茹,“京城距离此处十日行程,一来一回,你想做什么早做完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