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沈星呼吸声变得轻缓又绵长。
孟晚舟这才睁开眼,久久地注视着沈星,似要用这亘古不变的目光画地为牢,从此将她囚入他的眼,日日夜夜,永世无穷。
沈星眉头紧锁,额头沁汗。
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全身好像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紧紧缠住,她奋力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
“呜......放......开......”
“......疼.......”
身上的束缚感突然消失,沈星猛地惊醒了过来,急促地呼吸了两瞬,低头检查,没有任何异常,衣服也没有褶皱......
沈星转过头看向孟晚舟,他依然倚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沈星用袖口擦了擦汗,不敢再睡了,便掀开窗帘一角,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见。
沈星来将帷幕拉开条缝,向外看,震惊地发现,没有人驾车,马的脚连动都没动。
这马.......怎么越看越像纸扎的......
浓雾罩着,想看仔细些,凉意便往眼里沁了。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交响的叮铃声和吱呀声.......
邪神的梦这么奇怪的吗?
沈星也不敢再东张西望了,连忙拉上了门帘,老老实实坐回座位上。
还是车里暖和些。
没一会儿,周围的声响停了,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沈星也不着急下车,就盯着孟晚舟看。
睡美人,谁不爱看?反正她爱看。
孟晚舟睫毛像夜间遮月的流云,睁眼,蓝月从乌云间露出。
沈星张嘴就是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醒啦。”一看就不怀好意。
孟晚舟目不斜视,单手轻轻推开沈星,起身出去了。
天色渐晚,沈星在大门那探头探脑。
没有饥渴小妾,安全。
沈星蹑手蹑脚地进门,孟晚舟从旁过,轻哼一声,走了。
沈星伸出尔康手,“不!别走!”
孟晚舟无动于衷。
沈星:深情呼唤。
孟晚舟:走远......
沈星:捶胸顿足。
孟晚舟:走更远......
沈星:无情。
趁没人,沈星一路狂奔到寝殿,赶走侍从,查看烛火,关好门窗,安心就寝。
夜深人静,沈星的呼吸声浅浅。
“妻主~妻主~”
谁啊?大半夜叫魂呐!
沈星烦躁地睁眼。
“妻主!妻主!”
门外的叫声逐渐凄厉,烛火无风自动,沈星惊坐而起。
我擦?!声波攻击?!
沈星立马自引而起,到处找防身的家伙。
“砰砰砰,砰砰砰!”
“妾身知道您在里面!”
“砰砰砰,砰砰砰!”
“之前您口口声声说爱妾身,难道都是骗人的?!”
“砰砰砰,砰砰砰!”
“妻主您开门呐!”
沈星用力捂住耳朵,还是感觉头昏脑胀,耳朵流出鲜血,汉灯已灭了几盏。
“妻主!妻主!”
大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接着凄厉哀怨的呼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围的墙壁沁出污血来,屋顶上掉下粘黏质软的暗红碎块。
汉灯以极快的速度排排熄灭。
沈星不敢多想那些碎块是什么,抄起身边的高脚圆凳,猛地撞开大门,往前一个横扫,奋力一越,落地就是猛冲,直奔室外而去。
“妻主!妻主!”
尖锐的声音又汇聚在一起,直追她而来,她的右手边也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
她用力耍开圆凳上的碎块和血渍,回头看,诡谲的惨白月光下,血色的肉块翻涌,勉强能看成人形,这类人的东西以诡异的姿态朝她迅速爬来。
“妻主!妻主!”
WC啊!
沈星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潜能——飞毛腿。
沈星往空地狂奔,她不敢再回室内,怕发生像寝殿一样的情况。
沈星越跑越快,后面的“小妾”不知道是看“妻主”如此嫌弃他,太过伤心还是怎么的。
趴在地上,“呕”地吐出了一地肠子和碎发。
“呕”,沈星边干呕边逃跑。
当沈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怪物时,前面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眼里不停涌血的红衣缢鬼出现在她眼前。
“妻主!你终于肯来看妾身了吗?”
长舌出口,又裂开,裂舌里有利齿。
啊啊啊啊啊!
沈星立马就换一个方向跑,没跑一会儿,她发现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把她包围了。
沈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拼命喘息。
不行,她要冷静一点,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
还没有正面交手,沈星不敢轻易就用掉不知真假的“时光倒流”保命工具,万一他们只是看着吓人,其实超级脆皮呢。
眼看着周围的怪物逼近,沈星嗅到一个方向的血腥味不是那么浓烈,提着圆凳就冲过去。
遇到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沈星上去就是,横扫,竖劈,抬腿踢,一套连招。
果真如她所想,怪物虽吓人,伤害却不高。
但是架不住怪物不死,层层围来,沈星已经有些力竭了。
一路跑到荷池边,荷池中央有一座宫殿,绿瓦,飞檐,红墙,高柱。
宫殿的大门紧闭着,里面却有灯光,沈星心一横,跑上鱼沼飞梁,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沈星无力地跌坐在门前,尖历的呼喊声越靠越近。
“咚咚咚......”
沈星咬牙,松开圆凳,看来只能用“时光回溯”了。
“吱呀——”
“孟......晚舟......"沈星惊讶地瞪大双眼,“救命......”
橙红的烛光映照在沈星身上,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儿一下子闯入孟晚舟的视线。
浸满污血的寝衣,溅满血渍的小脸,发白的唇,含泪的眼......
像只受伤又淋雨的猫儿。
“哎。”
轻轻地一声叹息落下,孟晚舟俯下身,抱起了沈星。
孟晚舟无言,只是稳稳地抱着沈星往里走。
沈星无力地靠着孟晚舟,淡淡的梨花香入鼻,沈星的心跳渐渐平稳,她的眼泪却决了堤。
血渍和泪水脏了孟晚舟的白衣,孟晚舟却毫不在意,还要把白玉般的脸庞贴在沈星的粘黏的黑发上,轻蹭,把脸也一同抹脏。
孟晚舟就这样拥着沈星坐在一把春椅上,沈星就这样靠着孟晚舟任疲惫感和困意侵袭。
闭上眼,沈星想,要是孟晚舟在这时候化身怪物,她定是逃不掉了。
.......
再次醒来,熟悉的红罗帐,仿佛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恶梦。
仆人们鱼贯而入。
坐在梳妆台上,沈星还有些恍惚。
摸摸身下的圆凳,沈星才有了实感。
昨天不是做梦,圆凳换了一个。
打开门,同昨天早晨一样围过来的小妾,捧过来的东西,唯一的变化是,今天没有孟晚舟的身影。
沈星怎么望也没有望到那抹白色,寒冷贴上她的手臂,是围上来的小妾挽上了她。
沈星看着那张张涌过来的逊白的脸,仿佛看见他们狰狞,扭曲,血肉翻滚。
沈星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开口:“正君呢?”
涌动的人群停滞,却无人应答。
“正君去哪里了?我要找他。”
“妻主~好端端的找他干什么~”
“妻主~一个日日穿着,吃食都像在守孝的人,有什么值得妻主挂念的,妻主看看伦家嘛~”
“妻主~”,“妻主~”,“妻主~”
声声妻主宛如昨晚的催命符,寒冷又层层贴近,冷得她身上似有针扎。
他们根本不可能向她提供任何关于孟晚舟的信息,沈星推开他们,大步向荷池走。
“别来烦我!”
小妾们本还想缠着她,被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吼,不敢了......
沈星大步流星地再次来到鱼沼飞梁,她本想直接去敲门,但是荷池下掠过的巨大黑影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沈星站在桥上,凝视荷底,什么都没有。
这个池里除了荷花荷叶,什么都没有,连鱼也没有看见,而且水很深,成蓝绿色......
沈星站在漆红的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开门的是蓝衣侍从。
“殿下?!”侍从明显为沈星的到来感到震惊。
“正君可在殿内?”
“回殿下的话,在的。”
“那我找他。”沈星偏头往里望。
“殿下,郎君正在梳妆呢。殿下不如在此等一下吧。”侍从侧退一步,挡住了沈星的视线,并引她往堂前走。
梳妆?孟晚舟还要梳妆?是因为今天要回门吗?
不会和那些小妾一样要施黛粉,抹胭脂吧?
沈星一想到描眉画眼的小妾们,一阵恶寒。
但孟晚舟梳妆是什么样子呢?
回门好像要穿鲜艳吉祥的衣服......好想看。
于是沈星满心期待地等在了堂前。
孟晚舟一出来,沈星就迫不及待地投出好奇的眼光。
一样的玉簪,白衣,一样的眉眼,朱唇。
什么嘛,和昨天一模一样,根本没有梳妆。
“殿下来,所为何事?”孟晚舟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疏远。
昨晚的温柔怀抱如同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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