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接到蓝朔也的任何消息了。尽管在这段感情中,黎忱飒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可突如其来的忽略,实在让她心神不宁。
没话说好过没话找话。话虽如此,身为蓝朔也女朋友的自己,还是要学会主动关心对方才好。
打开二人的对话框,踌躇片刻,黎忱飒按下“蓝优异”三个字发送过去。在他们还只是普通朋友的时候,只要用这样的文字方式叫他,他都会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情给她回复。
而如今,石沉大海了。
黎忱飒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握着手机就睡着了,反正直到醒过来,也没有收到蓝朔也的回复。她不免感到失落,又有些生气。终于忍不住在午饭过后,拨打了他的电话。
好一阵的忙音,就在黎忱飒快要挂断时,那头传来一个中规中矩的——“喂?”
两个人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没有通过话了,一时之间,黎忱飒竟紧张得喉咙发紧。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说话,才会把自己的不满与关心表现得恰到好处?
“吃饭了吗?”依旧是蓝朔也主动开了头。
黎忱飒忙说:“吃了。”又问,“你呢?”
“不好意思,我看到你消息时已经很晚了,就没回复。”
这是蓝朔也第一次没有回答黎忱飒的问话,并且说出如同快捷回复的话,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带着沉重的沙哑。
静默了几秒,黎忱飒问他:“你没事儿吧?”由于语气不够温和,使得关心听上去像是责备。
“下午有时间吗?”蓝朔也再次忽略掉她的问话,淡淡道,“我想见你。”
黎忱飒讶异:“你回来了?”
“黎忱飒。”蓝朔也突然加重了语气,“我想见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黎忱飒的心跳陡然加速。倒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字面含义,而是他的殷切盼望让她发怵。
犹豫片刻,黎忱飒轻声应道: “好。”
……
两人约见的水吧,春节期间每天只营业半天,无处可去的人们,将整间屋子填满。
黎忱飒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蓝朔也。那是她在公共课上偷瞄过无数次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整个人松垮地靠在座椅上。
黎忱飒朝他走过去,卸下双肩包,拉开椅子坐下来。
蓝朔也闻声抬起头,收起手机坐正身子,两人相视一笑,含蓄地看着彼此。
他今天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暗黑、阴郁,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黎忱飒的心跳很快。她知道,那不代表欢欣雀跃,那是一种不自在的表现。
“什么时候回来的?”黎忱飒开口,打破了快要让她窒息的沉默。
蓝朔也的唇角绷得笔直,黯淡的目光透过镜片,紧紧地注视着黎忱飒的眼睛。
黎忱飒回望着他,莫名感到不安。
“给你发完新春祝福后,我接到我爸的电话,连夜和姑姑一家人赶了回来。我妈她在年三十儿晚上喝了安眠药,她想用自杀来对我进行惩罚。黎忱飒,我现在很害怕。”
这是蓝朔也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对她的倾诉,他急切需要她的救援。它们经过交织、缠绕,最终拧巴成为一句冰冷的质问:
“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黎忱飒只不过是想要听到一个确切的时间,她不奢望他突然回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可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他所给出的答案会,竟会将她置身于强烈的羞愧之中,比挨打挨骂还要让她难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帮我爸照顾家里,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要记得找我,跟我说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淤积在心里的话语,伴着冷漠凝结成:
“咱俩别试了。就这样吧。”
屋子里的喧嚣,反而将他的话语衬托得格外清晰。
黎忱飒忽然想到开始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不如咱俩试着交往一下。”现如今,也不失为首尾相应。
她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面前的那杯热柚子茶。既然选择决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细心?她一声不吭地抓起双肩包,手上的沉重感让她想起自己为他准备的情人节礼物。迟疑片刻,她拉开背包将彩色铅笔和勾线笔推至他的面前。随后她站起身,背起空空如也的双肩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朔也本无心伤害黎忱飒,但是这两个月以来,他在这段感情中所积压的隐忍,遇上猝不及防的家庭事故,二者之间所产生的化学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那道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击垮了。
现在的他,心态崩溃的厉害,只想要不管不顾地自暴自弃。
……
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了十多分钟,黎忱飒也没能给自己酝酿出眼泪来。于是她停下来,懊丧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群消息。
[姐妹们,我不搞对象了]配以一个挖鼻孔的表情缓解尴尬。
大约两三分钟后,陈子陶率先打来电话,一开口便调侃道:“怎么回事儿啊?才刚过了情人节就分手,是不满意彼此送的礼物吗?”
黎忱飒想起刚才自己送出的那份礼物——确实毫无新意。
她沉声问:“你打过来是想安慰我还是要幸灾乐祸?”
“听你的声音好像并不难过。”陈子陶直言不讳,“我以为你会嚎啕大哭,毕竟我们家小飒心动常有,行动不常有。”
“喜欢嚎啕大哭的人是你好吗?”黎忱飒直怼要害,“为了那个谁你都嚎啕多少次了!我都懒得给你数数了!”
“对呀对呀,我叫陈子陶嘛!”说完,陈子陶放声大笑。
黎忱飒心想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接起她的电话。正准备撂呢,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响起陈子陶神秘的疑问:“哎,蓝朔也算是你的初恋吧?”
黎忱飒忍不住叹息,无语地开了口:“什么叫算是啊?”
“我又不知道你高中时搞没搞过对象。”
“反正我知道你搞了。”
“好了,我不跟你斗嘴了。”陈子陶总算正色,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当面安慰你。”
黎忱飒低头望着地面,忍不住二次叹息,出声先安慰道:“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那你想和我说说起因和经过不?”陈子陶轻声询问。
黎忱飒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就是挺突然的。他问我,和他在一起开不开心……”
陈子陶立刻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黎忱飒如实作答:“我没说话。”
“是不想说还是觉得——”陈子陶故意停顿了一下,着重强调,“不好说?”
这问话与蓝朔也问话的难易程度如出一辙。黎忱飒抬头望向被层层绿布包裹严实的绿化带,沉默不语。
从看到黎忱飒的消息,陈子陶的脑海里就一直循环播放平安夜和跨年夜的种种景象。因此她用一副看透事实真相的口吻说道:“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这时,陈颂祈的电话打了进来,黎忱飒看了眼手机,打发她:“不听你废话了,没一句有建设性的。颂祈给我打电话了,拜拜吧你。”
“行吧,那你接受她的安慰吧。”陈子陶不放心地嘱咐,“注意安全,早点儿回家。到家了和我说一声,省得让我担心。”
“知道啦!”
黎忱飒挂断电话,刚想给陈颂祈拨打过去,对方就又打了过来。黎忱飒才一接起,就听她火急火燎地说道:“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我没事儿。”黎忱飒忙说,“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啊?”陈颂祈的声音充满焦急,以及一丢丢的凶狠,“可惜我还没见过那个坏小子,不然我非得找他问个清楚!我们家小飒这么好,他眼瞎啊他不知道珍惜!”
陈颂祈打小就是个脾气好好不会骂人的乖乖姑娘,能让她发出这一通牢骚,着实是为难她了。
黎忱飒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他先提的?”
“你要是移情别恋了你好意思告诉我们啊?”
“也是。”
“是什么是!”陈颂祈三观极正,帮理不帮亲,“要真是你,我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赶到你的面前去教育你!”
黎忱飒忽然想起来:“你今天不是和老梁约会吗?”
“是啊,我们俩刚才正准备买电影票呢。”陈颂祈说,“一看到你的消息,我立马让他回家去了。”
黎忱飒十分感动,心里暖洋洋的:“大祈子,你真好。”
“我知道我挺好的。那你现在好不好?”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阵汽笛声,陈颂祈一下急了,抬高声音,“你赶紧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没事儿,你就放心吧。”黎忱飒安抚道,“真的。我现在就是挺困的,准备回家睡觉了。你赶紧把老梁喊回来,和他安心去看电影。我真的没事儿。”
陈颂祈了解黎忱飒的性格,既然她一再拒绝,多说也是无益,就先让她自己慢慢消化好了。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和盘托出。
“你说你们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还让我给搅合了。”黎忱飒深感歉意,“等老梁回学校前,我请你们俩吃饭啊。”
“别说这些了。”陈颂祈轻声嘱咐,“你别自己一个人憋着,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好。”
郤家唯犹疑着要不要给黎忱飒打个电话。昨晚蓝朔也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碍于身份问题,她没有追上去问个究竟,否则会违背原则对不起黎忱飒。
她彻夜未眠,满脑子都是路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落寞背影,拉扯着她的思绪,让她无法释怀。
她退出电话簿,打开企鹅软件点开黎忱飒的头像,发送过去一个拥抱的表情。她知道,既然黎忱飒选择发在群里,就是不愿意细说。
而她也不愿意掺合。因为知道的多了,她会忍不住去找蓝朔也算账。
……
回到家,黎忱飒简单应付了一下兴奋的蛋卷儿,然后就换好睡衣钻进被窝。她还未闭上眼睛,钟奕让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黎忱飒握着手机,小小的脑袋里升起大大的疑惑:他都知道了?
她极不情愿地翻身下床走到阳台,关好推拉门,按下通话键:“干啥?”
语气不大和善。钟奕让没多想,直接说:“昨天忘了说了,开学把蛋卷儿带回来吧。到时候我去接你们回来,还有郤家唯。”
黎忱飒没想到,自己强化了一个多小时的意志,在听到钟奕让声音的那一刻功亏一篑。各种委屈、不甘一股脑儿地袭向她的眼眶,眼前的事物瞬间像是被设置上了一层高斯模糊。
但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不用你管我......”可惜话还没说完她就哭了。
“黎忱飒?”钟奕让顿时慌张起来,他最害怕她出这招了,他完全没招可破。不过很快的,他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声音出奇的温柔,“谁惹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黎忱飒喉咙哽着说不出话,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钟奕让也不再说话,揪着一颗心,默默聆听着电话里伤心的抽噎。
大约过了五分钟,黎忱飒的气息逐渐平复了下来。
钟奕让问:“哭好了?”一开口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哑。
“嗯。”
“那去擤擤鼻涕吧。”
黎忱飒破涕为笑:“你有病吧?”
“把脸也洗了。”钟奕让继续轻声哄她,“快去吧。我不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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