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忱飒在一段轻快的音乐声中醒转。很熟悉的旋律,好像在哪听过,闭着眼睛一直听到第二遍,终于想起是《企鹅午后》。这要是戴上耳机听就好了,左右声道很绝。
正陶醉其中,音乐声突然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钟奕让慵懒的声音:“起了。”
黎忱飒有一两秒钟的恍神,反应过来后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几点了?”
钟奕让闭着眼睛答:“6点45。”这是他的第道一闹钟,他打算等第二道闹钟响了再起床。
“卧槽!”黎忱飒一把掀开被子,里侧是墙,为了抄近道,她直接从钟奕让的身上蹿了过去。
钟奕让的背部受创,拧眉轻“嘶”了一声。
黎忱飒沿着床边找了一圈拖鞋,没有踪影。忽然想起一路被扛过来时耍掉了,她赤脚便往门口跑。然而,门并不是由外向内拉开的,而是被更强的一股力道给推开的。
“卧槽!”
黎忱飒:“!!!”
“飒姐?!”
这么称呼她的只有一个人,黎忱飒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个人。都不用口口相传,他的嘴巴一张,全楼就都听到了。黎忱飒之所以这么着急跑也不是因为没时间做早饭上课要迟到,而是因为这个点大家都从自己的床上起来了,她却是从钟奕让的床上爬起来的。这……水洗不清啊,影响甚为不好。
黎忱飒都不敢抬眼看冷冰伟的表情,畏畏缩缩绕过他,从起居室及洗手间门口各穿好一只拖鞋,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
冷冰伟原本是来询问钟奕让爷爷什么情况的,撞见此情形心里大为不平衡,扯起嗓子喊:“不要,是谁说晚上必须在自己房间待着啊!合着这条条框框都是用来框别人的啊?你俩不会天天这样吧?!”
钟奕让倒想天天如此呢,奈何不是吓哭了就是给弄伤了,他想缓缓再试试。
“钟奕让,你要这样我也必须这样……”冷冰伟相当不知羞耻,振振有词。
钟奕让猛然坐起身,吓得他立马噤了音。
“哪样?”钟奕让面无表情慢慢道,“你给我收敛点儿。”
“我……我是说——”冷冰伟话锋一转:“我安爷爷怎么样?”(他安爷爷本名钟久安)
“你今天必须滚回家。”钟奕让没搭他话茬儿,下完命令重新躺下了。
冷冰伟瘪着嘴巴点点头:“行。”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
别看冷冰伟吵吵得最厉害,其实他是最后一个发现的。黎忱飒仓惶逃窜到楼下,就看到郑歆和陆璘挤在洗手间门口,陆璘嘴里叼着牙刷,郑歆手里握着眉笔,眉毛只画了半边。一看黎忱飒下来了,两人的眼神都倍儿暧昧。伴着冷冰伟悠扬地口无遮拦,即便浑身长满了,嘴,黎忱飒也解释不清。
幸好冷冰伟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听到他也想这样,陆璘又歪头看向郑歆,眼神继续暧昧不明。
郑歆:“……”妈的,找了个**。
黎忱飒借着这个当口,赶紧往自己房间跑。一推门,郤家唯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看样子已静候多时。
“起挺早啊……哈哈……”黎忱飒尴尬地干笑。
“你闹钟一直响,我过来关了。”郤家唯的语调淡淡的,面容严厉,站起身又说道,“下次记得带上手机。”
“不是,家唯……!”黎忱飒拉住她的手臂,“我是清白的。”眼神坚定不移又充满热切期许。
“我信。”郤家唯依旧淡淡的,轻声提醒,“做好措施。”
黎忱飒:“……”我信你不信。
“赶紧洗漱吧,要迟到了。”说完这句话,郤家唯便走了出去。
郤家唯认为这件事并不值得拿来开玩笑,所以她严肃认真地叮嘱黎忱飒。她没有陈颂祈专业知识强,更不如陈子陶会活跃气氛,但是她和她们俩一样关心黎忱飒的身心,希望她能真正地快乐,不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伤害。
……
待黎忱飒洗漱完毕,郤家唯他们四个早就先行一步去学校了。黎忱飒用纸巾包起一片吐司,又拿起一片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走去玄关换鞋。
钟奕让从楼上下来问道:“他们呢?”
“都走了。”黎忱飒腾开一只手去提鞋,叼着吐司口齿不清地回答。
钟奕让心想,真好,落得耳根子清净。
黎忱飒穿好鞋,把用纸巾包着的那片吐司递给钟奕让,然后用这只手拿开嘴上的吐司,说道:“凑合吃一口。”
钟奕让也已经穿好了鞋,接过吐司对脚边的蛋卷儿说:“中午回来带你出去玩儿,好好看家。”
蛋卷儿的尾巴稍稍在地面上扫了扫,兴致不高的模样。
钟奕让打开门,牵起黎忱飒的手往出走,边说:“下午我把车给冷冰伟,让他送你们回家,把蛋卷儿也带上。周一下午他再接你们回来,我近期得照顾爷爷。”
黎忱飒捏捏他的手:“好。”
……
钟奕让大表姐远嫁奥地利,上周生了娃,大姑和大姑父昨天上午的飞机去照顾女儿,爷爷摔伤的事也就没和他们提。
钟志铎去年年底调任回国,总部、分公司两头跑,隔三差五就要回总部去开会,一开就是一两周。一听老妈说老爹摔伤了,立马就要往回赶。
钟老爷子搁老远对着电话喊:“你回来影响我心情!”
二伯、三伯都给打了钱,像是统一了口径,承诺五一回来看二老。
钟老爷子嗤之以鼻:“哼!老子到时候都好了,用他们看!”
钟奶奶温声细语:“伤筋动骨一百天,赶得上。”
虽说被自己亲爹嫌弃,但钟志铎周日下午便回来了,主要也因为第二天是清明节,他想和钟奕让一起去扫墓。在国外躲了这么多年,是时候面对了。
钟奕让本不想同他一起去给母亲扫墓,一想到黎忱飒知道了会骂他,便应允了。这天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钟志铎红了眼眶,不免有些动容,回程的路上带他爹去了一家面馆吃炸酱面。全程无话,但是两人吃得都很香。
钟志铎也不想影响了他爹的心情,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回总部继续开会了。
钟奕让照常去学校,中午和黎忱飒一起吃饭,饭后回家遛蛋卷儿,下午下了课就往爷爷家赶。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晚上,钟爷爷觉得背上刺痒难耐,叫钟奕让帮他擦背。钟奕让望着面前精瘦的老人,不知岁月何时将他给变小了,也变老了。
大概从初中起,他就没有像这样帮爷爷擦过背,更没有好好和他说过话。他始终都想要得到爷爷的一句肯定,可无形中距离越拉越远,相处起来只感到难,压抑得他喘不过气。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钟志铎,总是想要躲。
钟奕让还记得爷爷第一次带他去电影院,看的居然是《夜半歌声》。工作人员建议爷爷换一部,爷爷却说:“小学生,男子汉,不怕。”
可小学生就是个孩子啊。钟奕让怕死了,却也不敢做出任何表现。
钟爷爷从洗手间里出来,直接进了卧室,可巧进入了钟奶奶和大姑的视频界面。
大姑惊呼:“爸!您手怎么回事儿?”
“哎呦!”钟奶奶一把扣上电脑,回头责备,“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
钟爷爷端着手臂:“那我走?”
“走什么呀,自己给你闺女解释。”钟奶奶把唱着《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手机塞过去,然后就出去客厅追电视剧了。
前天大姑也和家里视频了,给二老看看祖外孙女。当时钟爷爷只出镜了半张脸,夸了一句:“真白净。”便迅速躲了起来。
今天属实是被爷孙亲密关系给感动大意了。
钟爷爷接起电话,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大姑回来接替钟奕让的班。
虽说这两周的时间,黎忱飒和钟奕让都能在校园里见面,但也仅限于匆匆吃个午饭。钟奕让吃了饭就跑回家去遛蛋卷儿,安抚它的情绪。黎忱飒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不吵不闹,忙着自己的事情。有时候看到好笑的段子她会分享给钟奕让,但基本上钟奕让都是在半夜给她回复,两个人也过上了“写信”的日子。
大姑一落地,就通知钟奕让下课不用来了,让他安心自己的学业,并且好好陪陪女朋友。
……
4月15日中午,蓝朔也交工。
黎忱飒看着放在后备箱里的油画,问他:“这是什么树?”
蓝朔也说:“梧桐树。”
他创作这幅画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出现妈妈学《八段锦》的那一幕,便给画了下来。
黎忱飒又看着树下一对身穿礼服翩翩起舞的男女,不禁感叹:“真好!雨哥他媳妇儿就是舞蹈演员。”
“那就行。”蓝朔也说完,抬脚要走,“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黎忱飒叫住他,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塞他手里。
蓝朔也也没客气,不过这信封摸上去挺有厚度,他打开信封一看,立刻道:“多了。”
“不多。”黎忱飒说,“两幅呢。”
先前的那一幅画蓝朔也送给她了,黎忱飒打算放在钟奕让的床头,把那个破台灯给替换下来。
“那也多。”蓝朔也说着就要还回去。
“别跟我拉拉扯扯的。”黎忱飒呲儿他,随后又笑着说道,“没时间请你吃饭,你自己去和家唯吃点儿。”
蓝朔也姑且收下了:“那行。”笑着冲她扬扬信封,“谢谢表姐心疼我。”
“滚~!”
“行。”蓝朔也笑容特灿烂,一转身,目光定格在站在不远处的钟奕让身上,一秒崩直了唇角。
钟奕让低头扒拉着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缓解尴尬。
“走啦。”黎忱飒招呼他,“回家去遛你的臭屁蛋。”
平常中午黎忱飒从来不和钟奕让一起回去遛蛋卷儿,嫌自己碍事儿。今天她要回去取给雨哥写的一幅字。上次去雨哥的办公室,黎忱飒发现他办公室的墙上除了挂着营业执照,其他啥也没有。因此借此机会给雨哥写了一幅财源广进,寓意生意兴隆,好事成双。
钟奕让当时给她“回信”:【你这太含蓄了,应该直接写发大财】
字幅做成了卷轴,方便收纳。黎忱飒打算今晚给雨哥送过去,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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