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从福利中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慕也发消息告诉她——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兴许是担心许然第一次来这，绕不明白外面的小路，程晓丽坚持要送许然出门，却看到自家那个不省心的丈夫在门外停车。
程离是慕也的私人助理，他这个点应该还在工作，只是来这接人的话，她想起前些天程离在家里八卦慕也和初恋再续前缘的故事，脸上便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转头看了眼身旁还在停车场找车牌号许然指道：“是那辆车吗？”
许然定睛一看，果然是慕也给她发的车牌号，她正准备和孙晓丽道别，程离一路小跑了过来：“许小姐，您先上车，我跟我家夫人打个招呼，一会就来。”
许然有些惊讶，在心中感叹世界之小，耳边却传来孙晓丽的声音：“得了吧你，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赶紧工作去。”
不同于平时程晓丽说话时的温和，这幅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明显多了些活泼的语气。
“程先生，您要不送一下孙女士，我这边不急。”许然还是隐隐担心程孙晓丽的腿脚不方便，想着既然程离是孙晓丽的丈夫，让他先照顾一下自己夫人也挺方便的。
“不用不用，我这是自动的。”
“太客气了，我夫人轮椅是自动挡。”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绝了她的好意。
程离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她拉开了车门：“许小姐，里面请。”
许然还是犹豫地望了一眼程晓丽，见对方冲自己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她也放下心来，冲孙晓丽挥手：“那我先走了。”
孙晓丽笑着点点头，便也转身往中心的方向走了。
程离开车很稳，只是正值上下班高峰，两人被堵在高架桥上进退不得，程离在长按喇叭无果后，回头歉意地冲许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可能得晚一个小时。”
“没事的，我不急，其实本来说了自己坐地铁就行，慕也非得让您来开个车接我。”许然一面安慰焦急的司机，一边控诉慕也不合时宜地霸道。
谈恋爱的时候，总是各有各的想法，有时候是意外的惊喜，有时候只是单纯的意外。
程离笑了笑，想着现在也只能被堵住高架桥上，便和许然闲聊了起来：“其实我和我夫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也总爱事事为对方考虑，也总害怕自己不够周到，亏欠了对方，也是后来一起谈久了，才慢慢有了默契。”
这种默契不是不为对方考虑，而是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需要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一个人独处。
许然其实也只是吐槽一下慕也，没想到程离开始聊起了自己的恋爱史，莞尔道：“慕也心思太细腻了，我只是觉得他没必要这么累。”
“慕总心思细，才是做大事的人，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才不好，容易坏事。”程离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拇指摩挲着方向盘，无声地叹了口气。
“哪有，您看着也挺稳健的。”许然以为对方只是自嘲，便接过了话。
“我在慕总这个年纪，一点都不靠谱，都说爱是常觉得亏欠对方，但我是真的欠我家夫人一条命。”
“如果不是我，她现在应该能跳到舞团首席了。”
程离说得很平静，但许然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知道孙晓丽的腿背后肯定有隐情，但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当年我带着她晚上飙摩托车，被卡车撞了，要不是她护着我，她也不会这样。”
车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外面此起彼伏的车鸣。
“我成年那年，做生意大环境不好，原来我家也有些产业，后来也没了，一样的年纪，慕总能重新摆手起家，我只能月薪三千天天加班。”
“那个时候的我，每个月赚三千给晓丽打两千，她不要，我就打到她卡里。”
“我那个时候没跟晓丽在一起，也不敢想这种事，只是想赎罪。”
“可是慕总给了我机会，给了我一个稳定的工作，还帮晓丽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从来不撮合我们，但老跟我们说，给现在的自己一个机会。”
“于是晓丽抑郁也慢慢好了，我全款买了个房子存了一百万，带着无偿赠与的合同问晓丽愿不愿和我结婚，我说我只想照顾她一辈子，给自己赎罪。”
“现在我过得很安稳，晓丽也很开心，虽然你和慕总的感情是你们两的事，但我和晓丽真的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程离一个人说了很多，才惊觉自己有些越界了，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您莫见怪。”
许然在后座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接话，便也道：“没事，希望您和您太太幸福。”
堵塞的车队终于松动，程离也便专心开车了，许然则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慕也给她发了菜单，问她要不要提前点些菜。
许然挑了几个清淡小菜，给慕也发了个快到了的消息。
到了饭店，许然下车，程离则把车往公司开，她跟着服务员走到一个包间，发现慕也穿着西服在等她。
其实她不是什么正装控，更喜欢慕也穿一些宽松的常服，慕也本人倒也不会没事穿个西装和她约会，这会估计是刚忙完便往这边赶了。
她入了座，发现这人果然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疲倦，慕也不是霸总小说里通宵工作完还能去健身的精英，他只是一个想做什么就拼尽全力去做的少年。
许然名下有着慕也公司一半的股份，但她却时而惶恐，自己管不了这公司一半的事务。
慕也只想让她高高兴兴的画画，可她希望自己是个雷厉风行事业有成的人，毕竟她小时候看小说的时候，代入的不是霸总的对象，而是霸总本人。
她也是个想做什么，便拼尽全力去做的少年。
慕也还在回消息，估计是什么要紧事，眉头微蹙，又想起自己冷落了许然，慌忙抬头：“你先点菜，我马上就好。”
一般说着，一边也给她一个温和的笑。
许然好希望自己是个比慕也有钱的霸总，这样此时的她就能拿过他的手机，帮他谈好生意，再给他转一大笔钱然后让慕也安安稳稳地陪她吃个晚饭。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慕也也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他发现许然点了不少他爱吃的菜，准确的来说，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
至于现在的他，倒一点也不挑食，什么都爱吃，吃什么都香——毕竟曾经差点被饿死。
“慕也，这家店不会也是你名下的吧？”许然揶揄他。
“嗯，算是吧。”他有些棱模两可，毕竟这家店以后很可能要拆了，这也是他想带许然来这吃的原因，想趁着这店还在让许然尝尝这家店厨子的手艺。
“慕也，今天程离开车的时候，跟我聊了聊他过去的事，说是很感谢你。”许然给他夹了块排骨。
她看着对方在笑，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人太夸张了。”
“我说慕也，这不会是你请的托吧？”毕竟许然有前车之鉴，虽然她猜这事大概率是程离有感而发跟她说的，可看着对面这么大一个人一被夸就害羞，还是觉得有趣。
慕也的害羞很细微，还是做得笔挺，只是目光不敢和她直视，用筷子头拨弄着米饭，又夹一筷子菜掩饰自己的心虚。
就像风撩动的树叶，细微地舞动着。
她觉得这样的慕也很可爱。
这么一说，果然，慕也慌忙解释自己与这件事毫无干系，甚至还想拿自己的聊天记录自证清白，手机都快舞到许然脸上了，被许然义正词严地回绝了。
“不逗你了，知道你是清白的。”许然憋笑憋得肚子疼。
慕也自知自己被许然小小的玩弄了一番，气不过，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往许然嘴里送。
许然囫囵吞枣地把西蓝花给吞了下去，还是有些唏嘘地说：“程离这人，哎，现在开车这么稳当，怎么当初骑车出了那事。”
慕也没说什么，其实程离的事他知道的不比许然多，只知道程离当初求过他能不能帮孙晓丽找份工作，他想了想也是顺手的事，就二话没说答应了。
只是这事，程离感谢了他很久。
“人都会年少轻狂，希望他们现在过得幸福。”慕也回道。
“我今天还遇到孙晓丽了，我当初给她画过速写，今天看到她这样也挺替她可惜的，但看她笑得那么阳光，我倒觉得自己的同情煞了风景，也许他们比起谁的遗憾，更需要的是一个祝福。”
慕也看着许然自说自话的模样：“其实我发现你有时候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许然对这番夸奖很是受用，回敬对方道：“今天程离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也觉得。”她笑盈盈地看着慕也。
其实今晚的包厢很雅致，没什么奢华的装饰，有的只是些恰到好处泛着黄晕的壁灯，雕花小桌上摆着的也都是些家常菜，只是佳人谈笑不断，给这冷清的雅间徒增了几处温馨。
以后的日子，她要让慕也多笑笑，许然暗自思索。
双更和不迟到不太现实好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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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闲聊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