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安静静，氤氲着尾调冷沉的檀香味，淡淡的，但却很好闻。

江闻序正拿着电脑处理公务，林清然乖巧坐在一旁，已经太久没见他，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他，炙热又满含爱意。

“我今晚有个接风宴，你是要跟着去玩，还是我让人送你回家？”忽地男人不疾不徐开口，又将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

“去。”林清然愣了下，被他的温柔好听的声音短暂迷惑，随后脸颊微红，“我跟你去玩。”

“我现在要去公司一趟，那你就在公司先玩一会？等会带你去吃饭。”江闻序合上电脑，脸上带着温淡的笑意。

林清然点点头，乖巧说好。

车子刚要起步，一个狼狈的中年男人拦住车，脸色苍白恐惧，“江总，求求你，我只要一分钟，一分钟。”

江闻序置若罔闻，抱臂闭眸休息，明晰的指节小幅度地轻触肘部。

林清然大气不闻地盯着他，这和平日对她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满满的都是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和威胁感，无端让人恐惧。

司机像是习惯了，镇定自若地发动车子就要撞过去，林清然惊恐万分地惊呼：“等等，会出人命的。”

“停车。”江闻序睁开眼，眼神冷淡地降落窗户，那男人立刻跑过来，拿着一份资料近乎卑微地递了过来。

“江总，这个开发项目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求求您，给我们条活路吧，只要您肯松松口，我们一家老小就有的救了。”

“你们一家老小，得靠我养？”江闻序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那双眸子冰如寒潭，没有半分波澜。

那男人姿态低到已经不能再低，但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他像是不死心，卑微地双手合掌，“求求您看一眼项目。”

江闻序眼神动了动，越过项目看向男人，唇边噙着笑意：“一分钟到了。”说完，窗户毫不留情地升了上去。

任凭男人如何拍打车窗祈求，江闻序面视前方，视若无物。

男人又想拦住车做最后的拼搏，司机却知道这已经是江总这些年来做过的最大忍让，他能看出是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

司机再次发动车子，林清然还没反应过来，车子便直接朝男人冲了过去，男人则在最后一刻偏身躲了过去。

林清然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吓到你了？”

江闻序磁性冷冽的声音扯回她的思绪，林清然撞入他温和如常的眸子。

相比刚刚男人极端的以死相逼，她更害怕江闻序那股威势和可怕至极的压迫感，但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待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

“还好。”

江闻序看出来她的无所适从，扣子解掉了一颗，声音如清风拂耳：“我不喜欢死缠烂打。”

江闻序这人原则性极强，底线高，从不会为了任何价码去消磨自己的时间、修改根本原则，他讨厌一切麻烦和变动。

“他一直这么纠缠你吗？”林清然愣了下，很快又小声问。

“以后不会了。”江闻序轻笑，又带着宠溺问，“别担心，没事的。”

*

恒舟集团坐立在环球中心，大厦高耸入云，比其余高楼更加气势恢宏，是无数怀揣梦想的人才挤破脑袋想进的地方。

电梯迅速上升，林清然紧张到捏着衣角，她不太喜欢逼仄的密闭空间，好在电梯宽敞明亮，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受。

只是顶楼在六十六层，失重感让她有些无法呼吸，她视线流转，不经意看到了男人的下颌线，

走出电梯，林清然捂着胸口连忙走出去，江闻序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上前询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林清然轻轻摇头。

江闻序扫过她光洁的额头，上面附着一层薄汗将额角的绒毛浸润，他呼吸滞了下，拿出一只手帕递了过去，像是不放心，又翻转手背为她细心擦拭了下，“好好休息会。”

林清然忽而抬眼注视着他，耳根通红道：“谢谢哥哥。”

她说话时带着羞赧，语气柔柔的，任谁听到这样温柔到极致的声音都会忍不住沉醉其中，心仿佛都要化了。

江闻序勾着嘴角，没有说话，但眸光却明显地短暂地变换了一下，很快又抬起手轻揉了下她的头，即放。

他指尖的香气钻入鼻息，温热的触觉带着一股电流酥酥麻麻传来，林清然看着他，一池的心绪却被彻底搅乱。

可本该暧昧的动作在却被他做的光明磊落，不含半分暧昧，点到为止。

林清然被安排在一间休息室内，这里装饰得像是五星级酒店，采光和观赏性极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清远处的湖泊以及楼下盘根错节的道路车流。

她在休息室内逛了一圈，这里的东西很齐全，游戏机、书籍、投影仪、零食、红酒，以及各种排遣娱乐的东西。

林清然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却不知在休息室外的公司里，正在经历一场波诡云谲的变动。

公司高管满脸绝望地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很快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在众人的注视下哭着离开公司。

能够让这人称活阎王的高管哭得这么伤心，并且灰溜溜地离开公司，足以说明江闻序的可怕。

江闻序是声名赫奕的投资圈大佬，凭借着强大的实力让恒舟集团居于高位，虽然年仅二十七岁，但却让无数资本家望尘莫及。

集团每当出现问题，他永远能够用一种冷静且冰冷的态度做出裁决，并且毫无怜悯之心，这也是所有员工害怕他的原因。

办公区内落针可闻，员工们都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脸色都透着紧张和恐惧，犹如头顶悬挂一把斧头。

而这把斧头关乎他们今后的命运和何去何从，可不知哪一刻会落下，几个略显老成的员工探着脑袋望向总裁办公室，生怕下个被开的就是自己。

“江总，这是预购案。”女员工脸色煞白地站在办公室，吞咽着口水等待着属于她的裁决。

江闻序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白色文件，他垂着眼漫不经心问：“新入职的？”

“不，我......我在公司三年了。”女员工怔愣了一下，当即抬起头解释，她心想这下肯定死定了。

空气静默一瞬，江闻序撑着脑袋，轻飘飘地将预购案扔进垃圾桶，冷冷道：“走人。”

*

一个小时后，林清然看书看得有些累，她揉了揉后颈，放下书打算去个洗手间。

她从办公区走廊路过，以为下班了，还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屏幕工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好像是机器人机械办公。

林清然皱着眉打量着，嗯，他们这些优秀人才工作起来都是很卷的。

从洗手间出来时路过消防通道，她听到一种强行压抑住的女生的哭声，哭腔中带着恐惧和绝望。

林清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赫然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群的女人正头埋在膝盖内抽泣，身边还放着一份文件。

“你好，有什么可以我能帮你的吗？”林清然向前挪动了两步，轻声询问。

女人被来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擦掉了眼泪，故作坚强道：“谢谢，我没事，只是刚没了工作。”

“别哭了姐姐，都会过去的。”林清然坐在她旁边的楼梯上，连忙拿出一包纸递了过去。

女人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低垂着头哽咽哭诉：“我刚离婚，正在打官司争我的孩子，老板刚来就把我辞退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板，指的是江闻序？

“姐姐，你先别哭，会有办法的。”林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女人擦擦眼泪，那句森然无情的一句话依旧回旋在她的脑海：【我这里不是难民所，我不听任何理由。】

她觉得委屈极了，仿佛这天底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落在她头上，她垂下眼，“他和我前夫一样。”

林清然“啊”了一声。

女人吸吸鼻子，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丢脸极了，但她却只想宣泄情绪，“无情，资本家真特么无情。”

林清然没说话，喜欢的人被贯上这个不好的便签，她当然不舒服，但她不想也不能争辩。生意场上，二十七岁能坐到这个位置，江闻序压根就不可能会是一个随和的人。

她轻松道：“姐姐，老板看重的通常都是员工自身的价值，为了你孩子，更为了你自己，或许可以再试着争取一下呢？”

女人闻言摇摇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般低下了头，“我已经决定走人了，老板说话从不食言，就跟特么圣旨呢。”

看着女人乘坐电梯离开，林清然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但如果是她，她会用尽最大的力气争取一下，哪怕失败也算是不留遗憾。

但也就是这个想法，让后来的林清然狠狠地栽了一个大跟头，这个跟头让她差点翻不了身，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