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优待

江闻序的接风宴开在澜宁庄园,是由他的堂弟江屿山为其举办。

庄园充满浓浓的异国情调,入目便是镂空雕花的挑高门厅,左右是白大理石罗马柱,站在下面有一种万物皆渺茫的感受。

进门是大型的希腊风雕塑喷水池,四周是罕见到说不出名称的花种,耀眼又夺目。

林清然失了神,看着一幢浪漫与庄严兼并的精致城堡聚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幽静惬意的感受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十四岁以前,她只敢相信只有童话书里才会有这样的房子。

自从被林父林母找回,她也算是跟着见过大世面的人,但踏入庄园的每一步都足以让她惊得瞪大眼睛,不由得感叹真是奢华迷人眼。

但她不敢露出小心思,只是跟着江闻序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她穿着温柔简约的礼服裙,裸露的肌肤白的亮眼,只有脚下的高定高跟鞋有些不习惯。

宴会厅富丽堂皇,墙壁挂着名画大师赵帛书的真迹,画上的人雍容华贵睥睨一切,倒是和江闻序孤傲清贵的样子很像。

古典的音乐声如潺潺流水流入耳中,众多宾客推杯换盏,寒暄交流,虽是一个简单的接风宴,但名利场上没人会蠢到浪费任何一次结交上位者的机会。

江家树大根深,每一次的宴会都有无数人用尽关系只为拥有一张入场券,资本圈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只要挤进这个圈子,那就意味这鸡犬升天。

所以当江闻序带着林清然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登时望了过去,更有反应快的人很快簇拥着围了上去。

林清然看着眼前非富即贵的宾客正热络攀谈,她感觉站在哪里都不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身侧,这里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但是却有很多她在电视里见到的人物,有一个是政法圈赫赫有名的大佬,还有一个当红的流量小生,真人比电视好看。

殊不知,黄雀在后,自从她踏入宴会厅的第一脚,就有无数双或炙热、或疑惑、或嫉妒的眼神望了过来。

“那个女孩就是江总的青梅?”

“长得好清纯啊,裙子也好好看,应该是高定。”

......

当然这些议论并没有被林清然听到,她此刻正在想要不要去见一见江闻序的奶奶,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了。

老人家喜欢禅修,动不动就会到寺庙去居住一段时间,这次林清然想去看看她,而且她不懂这场上的弯弯绕绕,能少待一会就少待一会。

她扯了扯江闻序的衣服,轻声道:“哥哥,我想去看看奶奶。”

“好,我带你去。”

推开一间厚重的大门,便发现一位身着素雅的老人正端正地坐在茶室,面前升腾着袅袅的烟雾,画面安静到让人在刹那间忘却喧嚣的尘世。

林清然视线扫视一圈,突然被对面的紫檀木桌上各种各样的糕点扯回现实,随后跟着江闻序抬脚走了进去。

两人站定在袁秋实面前,一前一后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奶奶。”

“奶奶好。”

袁秋实笑容满面,朝着林清然招了招手,“好久没见到你了孩子,最近生活和学业怎么样?”

到底是禅修过许久的人,她轻缓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有些凌乱的心也仿佛能够就此平息下来。

“挺好的奶奶,您身体还好吧?”林清然愣了下,乖乖地朝老人走过去,礼服裙叠在一起有些拘谨地坐在她身边。

“挺好的,劳你挂心了。”袁秋实又看了眼江闻序,笑不达眼底:“我以为你和你爸一样,忘了有我这个老太婆了呢。”

江闻序和她对视一眼,坐在一旁道:“不敢。”

“这次还走吗?”老人问题问得轻巧,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江闻序摇头轻笑,“不走了,未来十年的计划是留在京北。”

“差不多。”袁秋实认真地掰着手指算了算。

江闻序问:“什么?”

“我争取十年内一定死。”袁秋实说话一本正经,随后递给他一块糕点,还不忘给一旁的林清然一块。

江闻序微笑着接过,听奶奶能这样开着玩笑,身体看上去也很硬朗,他放心了不少。

林清然看着手中的粉色猫爪糕点,置入嘴中尝了尝,入口即化,果然承载着奶奶爱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聊了半晌后,林清然和江闻序才起身到宴会厅内,那儿还有很多客人需要去招待。

“你好,听说你和江闻序是青梅竹马?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黎嘉嘉。”一个女生走过来,朝着林清然伸出手。

林清然倏而转头,眼前是一个酒窝很深的女生,妆容精致无比,耳边带着耀眼的耳环,“你好,林清然。”她礼貌回握。

这一动静让江闻序望了过来,为了让他安心,林清然了然地朝他点点头。

江闻序则坐在了沙发上,同一众好友简单的寒暄,他的嗓音冷冽低沉,每次都只是淡淡吐露几个字,但却格外的好听。

林清然被黎嘉嘉带到了桌前,一个穿黑色吊带礼服裙的女生也笑着道:“然然,我们加个微信呗,以后有聚会的话叫你啊。”

林清然性子孤僻,又有一点社恐,她不太喜欢宴会这种场合,但看到对方拿出手机,还是选择礼貌地答应。

但由于她穿着礼服裙,手机放在了江闻序那里,只能无奈地走到江闻序身边。

江闻序此刻疏懒地坐在皮质沙发,领口微敞,修长明晰的手指捏着一杯红酒,侧脸清隽,不知身旁人说了什么,他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林清然步伐轻缓地走了过去,刚站定就瞧见江闻序侧头看了过来,两人四目对视,林清然拢了拢发,“哥哥,我的手机在你那。”

“这就是清清妹妹吧?”一个长相痞痞的寸头男人直勾勾盯着林清然,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你好啊,我是你闻序哥哥的朋友季时政,你也得喊我哥哥。”

林清然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几个男人,全是英年才俊,她点点头,伸出白净的手打了个招呼,“哥哥们好。”

听到这么可爱又好看的女孩打招呼,几个男人面色温和地笑了,纷纷开始询问她多大,在哪上学诸如此类的家常话。

江闻序将酒杯放在大理石桌面,语气淡淡的,“少来,别吓到她。”

几个男人虽然只是礼貌寒暄,但她却不知如何应对,有江闻序的解围不至于手足无措,她的内心更加感谢他。

江闻序拿出一只带有草莓熊手机壳的手机,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了身旁的林清然,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喝酒。”

“好。”林清然接过手机,超速的心跳被她拼命掩饰。

当场很多女生都看到了这一幕,也在同一时间艳羡、嫉妒的神情交织交错,他们盯着林清然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们只知道江闻序有一个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并且似乎还有婚约,但是没人亲眼见过,他们也不敢相信向来矜贵淡漠的江闻序会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

他们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加上微信之后,他们几个女生也算是认识,席间全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林清然能够明显感觉到她们所聊的话题都是根据她的反应来改变的,比如她不喜欢奢侈品而喜欢看书追剧,所以大家的话题自然而然引入到了追剧和看书上。

在座的全是人中龙凤,即使话题再不自然,但是她们聊起来却一点也不刻意,到最后林清然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和谐的氛围。

酒过三巡,林清然起身走向洗手间,趁此间隙又给爸爸妈妈回了几条信息。

刚要推开门出来时,一句异常熟悉的女声猝不及防地传入耳朵,林清然清淡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脚步没来由地止在了原地。

“你说林清然有什么特别的呀,值得闻序哥哥这么喜欢她。”

“没准江总就是喜欢他这种清纯可爱类型的?”

吐槽归吐槽,但她们从未否认过林清然就是那种天生自带的清纯可爱,并不是装纯装可爱的绿茶婊。

“聊什么追剧和看书我都插不上话,是真够无聊的。”

“你敢不给江闻序这个面子?我来之前我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结交江闻序或者他的好朋友,还说千万不要得罪人。”

“要不是我家的项目需要找他,我才不会给那个姓林的赔什么笑脸,她们林家在京北能排的上号?”

“谁说不是呢,他们是什么世交关系,真的是,死丫头命真好。”

黎嘉嘉和黑色吊带女生吐槽得起劲,以至于林清然推门出来时她们都未曾察觉,在镜子看到林清然弯腰洗手的那一刹那,她们脊背一僵,心如鼓擂。

洗手间柔和的光线落在林清然精致的脸上,她白皙的双手浸在水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比刚刚席间的温柔多了几分清冷感和距离感。

黎嘉嘉两人吓坏了,立刻拉着她的手腕,道歉道:“对不起,清然,我们没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嗯,走了。”林清然眼睛盯着被她抓住的那双手,又冷淡道:“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黎嘉嘉脸色难看,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仍旧抓着林清然的手腕,试图为自己辩驳。

林清然将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道,“洗手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消防出口那不错。”

说完林清然便迈步离开,只剩她们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愣在那,一时间懊恼、悔恨以及害怕全部涌上心头。

“完蛋了。”

林清然不是傻子,她知道那本来就只是逢场作戏,她也知道今日她所有的优待都是因为江闻序。

但她就是有点难过,她难过她和喜欢的人的差距如此之大,难过自己连单方面追求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从十八岁那年暗恋江闻序,四年来她没吃过什么暗恋的苦,相反她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多,温柔、呵护以及保护,但那些她不确定是以哥哥的名义还是以未婚妻的名义。

这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概念,为了怕失望,她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安慰自己他只是因为她年龄小。

等她长大,他们一定会有发展,那个似有若无从不被提及的娃娃亲或许也会在某一天得到重视。

终于他从国外回来,她也即将毕业,他们应该有不一样的故事,而不是一如既往朦胧模糊界定不分的关系相处。

可她没有勇气,他人如同一轮清月悬挂苍穹,那样矜贵不凡、天生闪耀的天之骄子,他本该适合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回到宴会厅,人群中她一眼看到了他。

男人侧脸轮廓清晰利落,漆黑的眸子微微眯着,似乎对眼前的谈话兴致挺高,手松弛地放在沙发一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一个身着高定的女生正在说话,她明艳、自信又举止优雅,明艳如骄阳的模样不自觉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林清然盯着江闻序,压下胸腔的酸涩,她没有勇气走过去。

两人明明只隔着几步,但是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清然淡淡地垂下眸子,在无法抑制又拼命滋长的自卑情绪中,她胆小的如同缴械投降的士兵,还没开始在心底却宣告结束。

“清清。”

正欲迈着步子离开,身后传来江闻序低沉磁性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足够令人震撼到无以复加。

林清然心间猛颤,转过身看向他,他站起身,嘴角勾着笑意,“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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