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翻出抽屉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沾了点保温杯里的温水，轻轻抹在妈妈干燥的嘴唇上。

怕她继续昏睡过去，孟思遥一边动作，一边嘴里不断地说着话。

“我最近工作情况还不错，马上季度奖就要发了。”

“马上我打算请几年年假，你公司不是马上就要到淡季了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出去……”

说到后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被说了一空。

不知道怎么继续，孟思遥只好开始细说自己的日常生活。

公司园区的食堂太难吃，外卖的饭只能放园区门口，要走一段才能拿到。

全是一些小到摸不到头的琐事，直到棉签的两头用完，孟思遥才顿了一下。

棉签上那些稀薄的水勉强弥补上了干涸。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那家你最喜欢的菜馆好不好？”孟思遥看着妈妈的眼睛轻声问她。

“好。”孟燕用气音回答她。

*

按揉手脚，再到后面随便单方面聊了很久的时间。

护士推着车来的时候，窗外的天都黑了下来。

“家属按腿按手没有？”

“嗯，按了几次。”孟思遥立刻回答。

护士先是亮了血压，然后给孟燕的小腿上了什么松紧带一样的东西。

“病人不能活动，要防静脉血栓，没事就给病人多按一下四肢。”护士又嘱咐了一次孟思遥。

孟思遥好歹也是理科生，当然明白腿部血栓的危险，赶紧应下记在心底清单。

护士先离开了，留着仪器给孟燕按摩腿部。

呜呜震动的机器运转声响在不大的病房里面响起，孟思遥正打算和妈妈再聊会，避免她再次睡过去。

但是这震动感觉似乎格外真实，似乎是贴在自己身上一样。

孟思遥一摸裤子口袋。

原来是自己手机正在震动——江辞电话打过来了。

孟思遥看着病床上的妈妈，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直接在床边就接了电话。

“喂？”她压低了声音。

江辞说话简洁：“你的晚饭我做好带过来了，现在病房楼层口等你。护工阿姨我也带过来了，你可以见一面。”

他电话里的声音不小，孟思遥下意识看了一眼妈妈的表情。

倒是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听清楚了江辞的话。

“好，我马上过来。你等一下。”

护工的事情她还没有和妈妈说过，要先商量一下。

“妈妈，我明天白天找了护工来帮忙一起照顾你。等我回去补觉的时候，护工阿姨先照顾你好吗？”

怕她觉得孤独，孟思遥连忙补充道：“我先住在旁边酒店，如果有事就打我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妈妈还没回答，隔壁床的阿姨就羡慕道：“好羡慕你女儿这么好。”

孟燕轻轻握了握女儿的手，大概是麻醉结束没那么久，她也没什么力气。

说是握，更像是拢了一下。

“好，遥遥要好好休息。”她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力气，只是还是虚弱。

*

江辞在楼梯口等了十多分钟才见到了她。

“还好吗？累不累？”江辞开口就是关心。

“没什么。”不过孟思遥更关心的还是护工，根本没看他手里的保温饭盒，“护工阿姨是？”

“周阿姨刚刚去厕所了，她马上就回来。”

江辞话音还没落下，一位灰粉色摇粒绒外套的圆脸阿姨就快步走回到了这里。

“这位是周阿姨。之前是做了很多年妇科护士。后面因为经济问题，只做陪护工作了，陪护经验有五六年，为人细心。”

周阿姨温和地朝她笑了笑说：“是孟小姐吗？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的。”

这位阿姨面容和蔼，眼神温暖，让孟思遥看一眼就放心了一些。

“周阿姨你好。”孟思遥礼貌地打招呼，“我妈妈刚做完手术，明天白天就要麻烦你了。”

“饮食方面的我联系我就可以了。”江辞在一边补充。

周阿姨点头：“我明白的。刚才江先生已经把基本情况都和我说了。术后护理我很熟悉，你放心。”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几个证件递给孟思遥：“这是我的护工证、健康证，请你放心。”

孟思遥快速翻了一下就放下了心。

毕竟江辞家里就是干医药的，的确比她这种没进过几次医院的人靠得住太多。

孟思遥还给周阿姨证件，询问道：“周阿姨，我们先去病房？我和妈妈先介绍一下你？”

周阿姨答应了下来。

孟思遥点了点头，转头向江辞道：“你可以先等我一会吗？”

江辞温和：“好，不着急。”

孟思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周阿姨往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孟燕还醒着，听见动静，目光转向门口。

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

孟思遥走到床边，轻声细语解释：“妈，这就是周阿姨。她以前是护士，特别专业。明天白天她会照顾您一段时间。”

孟燕轻轻点了点头。

周阿姨适时地开口介绍自己：“孟姐您好，明天白天我到点就会来的。您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她说完，主动地开始按揉孟燕的小臂，动作轻柔而有技巧。

孟思遥看着妈妈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对周阿姨轻轻点了点头。

“孟小姐，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待一会。”周阿姨一边按摩，一边和她说话，“江先生还等着你呢。”

孟思遥心头一紧，只不过妈妈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隔壁床的阿姨也帮着说话：“小姑娘你放心，有专业护工在，你就先去吃饭。”

好像没人注意到刚刚话里的那位江先生。

她略微沉下心，朝着注视自己的孟燕开口道：“妈妈，我先去吃点，马上就回来。”

*

江辞还等在原处，见她快步出来，立马走了几步又停了脚步：“安排好了？”

“嗯，”孟思遥点点头，终于有心思注意到他带来的饭菜，“晚上吃什么？”

“我带你去医院食堂吃，这里没桌子。”江辞朝她笑了一下，“放心，都是你喜欢的。”

孟思遥愣住：“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我喜欢什么？”

他已经想起来了吗？

江辞一怔：“没有，只是下意识就知道。”

孟思遥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没看出破绽，松了口气：“好，我们先过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江辞想起来那些过去。

说她逃避越好，说她得过且过也好。

孟思遥跟着江辞往医院食堂走，心里五味杂陈。

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和江辞打招呼的医生护士，只不过都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他对这个医院并不陌生。

进了食堂，两个人对着坐下来。

江辞放下手里提了不知道多久的饭盒，一个个摆好打开。

都是自己爱吃的。

米饭和餐具推到自己面前，热腾腾的饭香瞬间就打开了她的食欲。

她中午情绪重，一直压着没吃什么。下午更是担心了一天，直到现在稍微轻松点才感到胃里空得发慌。

“快吃吧。”江辞拿出一次性手套，帮她一只只剥虾，“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等十点的时候，我再给你带点方便吃的宵夜。”

陪床第一晚一般都不算太平。

孟思遥本来低头默默吃饭，听到他这话，抬头：“你做这么多，我也还不了你什么。”

江辞却只道：“味道还行吗？”

孟思遥努力情绪平静：“不要转移话题。”

江辞叹口气：“吃饭别想那么多，就当自己花钱点外卖。我后面收你餐费的，一顿二十。”

收费还挺便宜。

孟思遥闻言一扫桌上的菜色，两荤两素，分量刚刚好。

都是按照标准营养搭配做的健康菜色。

“那你得亏本。”孟思遥小声嘀咕，“在外面，这顿你可以卖四五十。”

如果能放在什么高档餐厅，可以加到三位数。

江辞淡淡：“算你首客优惠，后面再开这业务就加价。”

说完这些，虾仁也全部剥完了。

他把装满虾仁的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我愿意，和你没关系。”

孟思遥夹过一块虾仁，安静咀嚼。

虾仁的鲜甜在舌尖味蕾扩散开，她的心底却复杂难言。

这顿饭最后还是在沉默中吃完。

江辞站起来收拾餐盒，孟思遥想帮他一起，却被他拦下手：“你明天想吃什么？我早点准备。”

孟思遥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他，最后也没办法开口，沉默半晌只道：“什么简单做什么吧，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江辞拎起收拾好的餐盒，：“好，明天八点十分我来接你回去睡觉。”

这家医院的查房时间是八点。

正好她听完医生的查房结果，就能回去睡觉。

孟思遥微微一怔，没想到江辞连医院的查房时间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好，谢谢你。”

“你确定不要周阿姨守夜吗？”江辞临走前问孟思遥。

“嗯。”她倒是坚定，“我想陪着妈妈。”

江辞点头：“好，有事打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

“好。”

*

孟思遥回了病房，周阿姨在和妈妈聊天。

两个人不知道聊些什么，你来我往的。

虽然妈妈声音还是有点弱弱的，却似乎挺开心的。

“遥遥。”妈妈一眼就看见了她，笑着念她的小名。

周阿姨让开位置，让她坐下：“孟小姐回来了？你妈妈快可以喝水了，已经术后差不多六个小时了。我去接点热水。”

“好，谢谢你。”孟思遥本来不打算坐下，闻言只好顺势坐到了妈妈床边。

周阿姨拿着保温杯走了。

孟思遥轻轻握住妈妈的手，发现妈妈的精神确实好了不少：“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孟燕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讲周阿姨照顾过的那些病人。说你贴心呢。”

孟思遥闻言，也忍不住笑了下：“没什么啦。”

“不过，你是认识那位维生医药的小江总吗？”孟燕的脸上有点疑惑。

[粉心]腱鞘炎休息回来了，目前在恢复期，争取11月完结这本正文！会尽量日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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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