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孟思遥迷迷糊糊地摸到床边还在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遥啊，你是不是请假回家了？”对面年轻的女声问道。

孟思遥抬起眼，打了个哈欠，在模糊的泪光中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秦萌。

“是……抱歉，时间太急就没和你说。”孟思遥只和她提过最近要出差几天，妈妈手术的事并没告诉她，怕她抛下工作跑来照顾自己。

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是我妈妈生病了。不过你放心，手术已经做完了。”

“什么？”对面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震惊，“那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孟思遥心虚地抿了抿唇：“你最近新画集签售，事情那么多……我就想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

“没义气！这么要紧的事情都不和我说！”秦萌气得不行。

“对不起啦。”孟思遥只好又道歉了一次。

这的确是她不对。

结果下一句话让她吓了一跳：“我今晚上就过来。”

孟思遥立马拒绝：“别！”

她就是怕这样，才没告诉秦萌。

“你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会担心。”秦萌简直要在电话那头气成一只河豚，“我又不是没见过阿姨，还吃过阿姨做的的糖醋红烧肉，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最重要的是，我们作为最好的朋友，你居然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

孟思遥声音弱了下来：“反正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了，妈妈恢复得也不错，放心。”

秦萌不依不饶：“你一个人能处理过来吗？我来帮忙而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轻柔而熟悉的男声。

“午饭已经做好了，如果醒了的话，可以出来先吃饭。”

电话里的秦萌立刻警觉：“等一下，你在和谁在一起？”

这个男声熟悉到作为孟思遥的多年好友，她几乎能立刻喊出名字——

江辞。

秦萌从床上直接坐直了，深感离谱：“你怎么又和他混在一起了？”

孟思遥镇定地纠正她：“不是他。是我定的上门保姆服务，不过平台竟然选了个男的上门，我正打算给一星差评呢。”

秦萌无语质疑：“遥遥啊，你是觉得我智商不够，还是觉得我把正常听力也全部献祭给了画技？”

孟思遥只好无声沉默。

就知道秦萌很难糊弄过去。

“讲吧，你们怎么又凑到一起的？”

“……他自告奋勇给我提供住行吃等服务。”孟思遥简要把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

秦萌在电话那头理了一下逻辑思路：“……他恢复记忆了？”

孟思遥把免提关了，怕外面的江辞也能听见。

她声音放轻：“没有。”

秦萌不敢置信：“你确定他没瞒着你？我看你有时候也挺好骗的。”

“喂喂，我很聪明的好不好？”孟思遥纠正朋友的错误认知，“可能……他失忆后又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虽然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太信。

不过对面的秦萌倒是直接接受了：“哦，原来如此。”

孟思遥又打了个哈欠，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结果下一秒——“那你成功又谈了一遍纯情男大？”

“没。”孟思遥差点被呛到空气，“我又没那么恋爱脑。”

“免，现在这状态你不配说这句话。”不过秦萌没明白，“但是……你让他这么接近你？”

孟思遥叹了口气：“不知道，心里很乱。但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有点……”

“姐，准备在坑里再跌第二次了？”

“没有。”孟思遥否认，“只是觉得自己当时做事实在是太冲动了。”

可能是第一次谈，很多事情现在回忆都不觉得自己处理好了。

秦萌坚决反对，维护自己姐妹：“那也是他没解决好。两个人，一个习惯冷暴力内耗，一个习惯表做好面功夫再内耗，能谈过这么几年太厉害了。”

“不是我说，你们起码得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把矛盾掰开解决吧。”她在那头下了结论。

孟思遥点头承认：“是这样。”

总是抱着维护关系的初心，却更加无法做好这段关系。

秦萌提醒好友：“亲爱的，别心软。只要心软就还会有下一次吵架。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本性。”

“姐妹，你最后前半句是？”孟思遥感觉自己有被骂到。

秦萌只是随口一扯，没想到也说到自己好友身上了，难得心虚：“放心，肯定是说他。”

再聊了一下孟燕的情况，孟思遥安慰她：“我没事。护工也请好了。我看你这周应该还有北方城市的签售活动，总不好放粉丝鸽子。”

秦萌还是犹豫：“你确定？可是……”

“没事，反正我现在有个白给的免费劳动力。”孟思遥直接把外面的江辞拉上船，“你也知道他还是比较细心的。”

“行吧。”秦萌打开行程看了眼，“救命，为什么我当时要排得那么满当当？”

居然也就只能腾出来大半天的功夫。

这点时间别说看望，不算添乱都不错了。

孟思遥从抽屉里翻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没事啦，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就好。”

“那你有事一定随时打我电话，别一个人硬扛。”秦萌又叮嘱了几句。

“嗯嗯，我先去吃饭了。”

“好。”

孟思遥打开卧室门，一个人走出去，正好碰上江辞端着几道菜放到餐桌上。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帮忙拿点什么，结果下一次，对方就端着最后需要的碗筷出来了。

她只好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中午好。”

“……是没睡着吗？听你似乎在说话。”江辞放好东西坐下，“有什么不习惯的？”

“不是，突然有人打电话过来而已。”孟思遥打了个哈欠，解释。

“好。”他没多问，只是讲起了周阿姨那边的消息。

“……总之你一切放心，阿姨精神状态还不错。等你午觉之后，再送你过去医院。”

孟思遥手上正夹着菜吃饭，听完这些，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江辞看在眼里。

“那米汤？”她下意识追问。

江辞连具体的时分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十点半送过去的，放心。我待会再打包好一份，你下午自己带过去吧。”

“好。”孟思遥低下头又扒了一口饭。

和昨晚不一样的菜色，但是还是做得很符合她的胃口。

*

饭后，孟思遥坚持帮忙收拾碗筷。两人站在水槽前冲洗碗筷，然后流水线一样整齐放进洗碗机。

水流声哗哗作响。

“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江辞接过她手里最后一个洗好的盘子，动作自然。

孟思遥看着他半蹲下按洗碗机的按钮，忽然开口：“江辞，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他起身：“我知道。”

“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个理由，够不够？”

孟思遥怔在原地。

“如果你担心我会后悔的话。”江辞主动开口，打消她的顾虑，“我做每件事之前，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语气笃定。

她张了张嘴，又想问他是否真的不记得过去。

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反正现在最紧张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什么时候妈妈才可以恢复得差不多出院。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刻，孟思遥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摇摆不定的心稳住了。

无论如何，这段诡异的联系一定要早日结束为好。

“我知道了。”她轻轻点头，不再纠结于那些暂时无解的问题，“那……我先回去卧室了？”

“好。”

她随便就找了个借口，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房间。

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却恰好在这个时间亮起，显示的正好是聊天软件发过来的消息。

沈醉：[你好像连续请假了很久。你发生了什么吗？]

沈醉：[抱歉，我是不是有点过界？]

中间间隔了一段时间，才发了最后一句。

沈醉：[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孟思遥解锁手机，有点犹豫地打字回复。

孟思遥：[对不起。是工作上面有事情需要找我吗？]

她这几天几乎没有登录工作软件。

也不知道项目现在进度如何了。

沈醉的消息在下一秒发过来：[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而已。]

[放心，工作的事情并不着急，请不用担心。]

孟思遥：[是我家里人生病了，所以我请假回来照顾。]

[大概下周会照常开展工作。]

沈醉发了个哭哭猫猫头。

沈醉：[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要问你工作的意思。]

孟思遥：[我知道。但是既然没什么大事，我当然也不希望麻烦身边的人。]

沈醉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

[你是不想要欠我的人情是吗？]

孟思遥也发了一个缓和氛围的表情包，才继续打字回复他：[我认为我家里人生病是我一个人要处理的事情。]

[所以，我并不想要去麻烦其他人。]

她还没有想好。

或许从理智上来看，沈醉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敢于委婉而直白地说出她心底深藏的那些东西，又明白如何柔和地解决它们。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理智不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