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还是等到医生查房吧。”

虽然知道江辞已经到了，但是孟思遥还是婉拒了周阿姨的提议。

她不放心，哪怕术后这么久都没出什么问题，也放心不下妈妈。

“好。”周阿姨看着她一眼，没再多问。

*

“病人今天状态还行。”医生看了一下孟燕的状态，以及昨晚查房留下的记录，“今天通气之后就可以喝点米汤了。”

孟燕也已经醒了，轻轻拉着孟思遥的手。

“是啊，今天好饿。”她笑眯眯地和医生说话。

“痛吗？”医生问她，“痛的话可以按一下旁边的镇痛泵。”

孟燕没注意到孟思遥心疼的眼神，只是点了点头：“好。”

医生没待多久，只不过是待了五分钟不到就走了。她还有很多的病人需要查房，每个病人只能分到一点时间。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孟思遥没睡踏实，差不多后面整个夜里都是半梦半醒。

此刻医生看过没事，紧绷的神经也就松懈下来，瞬间疲惫如同排山倒海般涌上。

孟燕心疼她：“我没事的。快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有周姐，你放心。”

孟思遥点点头，还有点留恋不舍：“那你有事随时让周阿姨打我电话。”

“知道啦，快走吧。”孟燕笑着轻拍她的手背。

孟思遥拎着饭盒，一步三回头离开病房。

外面阳光更大，温度也比昨天要温暖一些。

只是天气变了，江辞没变，还是像昨天一样站在那个地方等着她。

白天人多，他也就站在更加角落的位置，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她已经到了。

她突然拿出手机，去看江辞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催促。

可是界面上什么都没有。

他竟就这样，不问不催，只是等着。

孟思遥站在他几步的位置，开始在输入法里打字：我到了，早上吃什么？

江辞猛地转身看向她，阳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有点好看得逼人了。

“早。”孟思遥又走了一步，打了个哈欠。

睡了那么久竟然和没睡一样困倦。

不过她没想到江辞眼底也有淡淡的青黑，似乎也没休息好。

“还好吗？”江辞问她。

孟思遥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空饭盒：“妈妈很好，我也很好。另外……谢谢你的夜宵，就是份量不多。我现在好饿。”

她揉揉自己空荡荡的胃，太饿了。

江辞愣了一下，忍不住弯弯嘴角：“怕你吃多了也睡不着。”

他从善如流接过话头，目光在她难掩疲惫的脸上停留：“我做好早饭了，现在回去吃，再睡一觉正好起床吃午饭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养猪。”孟思遥忍不住笑了，困倦让她比平时更直接，“不过……听起来真好。”

很难评价在工作日上午睡懒觉是什么体验。

但是如果非要孟思遥给个定义的话，那只能说很爽。

可惜她一般习惯仰卧起坐。

*

路程太近，江辞没开车，直接带着她走回公寓小区的。

孟思遥似乎也听妈妈在电话里聊过这个楼盘，反正是价值不低。

主要是环境好，离这个小城里最好的医院又近。

很多有钱人都选择了在这里买一套公寓小区，甚至还能约定期上门的打扫清洁服务。

走进小区，绿树成荫，环境清幽。

和门口的公路隔了一段绿化区域，进到公寓楼就听不见外面嘈杂的交通声音。

孟思遥表面一脸困倦的疲惫，实则心里已经羡慕。

虽然知道这是常思借给江辞暂住的公寓小区，但是江辞显然财力要在这里再买一套估计也是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她一个普通打工人要自己工作多久，才能买个温馨小家。

走出电梯，一层一户。

江辞开始逐个按密码锁的数字，孟思遥赶紧别开眼睛，避嫌不去看。

这习惯……他家没被偷过，纯属买的地方都物业安保好。

“怎么不看？”江辞按完这些才发现她面朝走廊阳台。

孟思遥：“这又不是我的房子。”

“没事，我从常思那边买下来了。”

孟思遥猛地转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辞已经推开了门，侧身让她先进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正好想出手，我就接盘了。反正离医院近，方便。”

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孟思遥总觉得不太对。

他本人，他亲人都不在这边，他为什么要买这套公寓？

见她愣着没动作，江辞先进了门，蹲下来帮她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崭新的毛绒女式拖鞋。

然后再动手摆到合适的位置。

“所以不用避嫌。”江辞抬眼看向她，目光沉静而坦然，“这里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地方，你可以随意。”

正是如此才要避嫌。

孟思遥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根本不像是失忆了，更像是那个大学的江辞重生回来又追了自己一次。

这就是惯性吗？

她最终还是进门换上那双拖鞋。

毛茸茸的触感在深秋季节穿起来总给人一种熨帖感，仿佛什么都可以被这种舒服磨平。

“密码我已经发信息给你了，先吃饭。”江辞从厨房端出来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应该是一直在保温的原因，都还冒着恰到好处的热气。

孟思遥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他将一小碗大米粥送到自己面前，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还配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虾饺和一小份清炒芦笋。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去冰箱拿了盘什么东西，去厨房的微波炉加热。

孟思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熬得太好吃了。

单吃粥都觉得美味。

江辞过了几分钟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急切地吃完了桌上的一半。

“不留点胃口等卤牛肉？”江辞在她对面坐下，把温了会儿的卤牛肉片推到她面前。

孟思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没想到他听出来自己早上的意思是嘴馋卤牛肉。

不过似乎也正常，毕竟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才能说明他们曾经恋爱过那么几年的时光不是完全虚假的。

失忆会叫人忘记全部的经历，但是无法忘记这种从相处之中磨炼出来的技能。

“主卧的床我昨天重新换洗过了，这几天你现可以在那边休息。”

江辞坐在她的对面，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复什么消息。

“是很忙吗？”

孟思遥在公司学到的技能就是如何快速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在工作状态。

江辞没想到会听到她的关心，有点惊讶地放下手机。

“还好。”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只是一些公司的事，放心，都安排好了。”

说得轻描淡写。

但孟思遥知道，像他这样的位置，不可能真的清闲。

公司高层管理需要对接多方，还要控制不同项目进度。而且他还更不一样，如果要真的完全接过未来的职位，除了单纯的工作，还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孟思遥想起来那次酒店的时候，他电脑屏幕似乎的确就是医药领域的前沿论文。

她升任项目管理的开始，也被工作折磨个不轻。

白天怒气持续积攒，就连晚上江辞左脚进房门都能惹得她想要爆发。

直到察觉到深呼吸已经无法让她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才选择自己出去租房。

可惜，这种隐秘的挽留也无法让这段恋情持续下去。

两个人从还能天天见一面，进行晚上单方面吵架变成了同城异地恋。

时至今日，孟思遥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没办法，周末就两天，等她休息个差不多，一个人安慰好自己的情绪，也就要继续上下一周的班了。

成年之后是太多的没办法。

孟思遥终于吃完了早饭，饥饿的肠胃被安抚了下来，可是心里倒是五味杂陈的。

她站起身，想要收拾碗筷，江辞却先一步拦住：“我先带你去主卧，等会我可能再去医院一趟。”

“是工作？”孟思遥问他。

“是。”江辞没隐瞒，只是点头，“放心，米汤我已经做好温在锅里了。只要周阿姨给我发消息，就立刻送去医院。”

“……谢谢。”孟思遥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更好了。

江辞沉默摇了摇头。

他领着孟思遥推开主卧的门，房间里宽敞明亮，床品四件套都是干净的浅灰色。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被子上，看起来很柔和的温暖。

他几步上前拉上了遮光的窗帘，瞬间一下子房间就进入了黑沉的深夜。

“先休息吧。”江辞把门钥匙给到她的手上，“主卧钥匙在这里，门可以反锁。放心，如果阿姨那边有问题，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的。”

“……当然你有事也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好。”孟思遥点头。

江辞没再说什么，就转身出了大门离开，似乎的确是有什么比较急的事情要做。

孟思遥换下身上的外衣放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他一直这样子，要她如何走出这段过往。

她躺下，窝在柔软的被子里，闻到熟悉的洗涤剂香味又叹了口气。

要是江辞是商品橱窗里她可以买下的小挂件就好了。

她就可以一直把他挂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