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初歇,校园里的梧桐树叶湿漉漉地贴在地面上,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徐嘉庆裹着许源那件深灰色的羊毛开衫,袖子长到盖住了他的半个手掌,只露出几根手指。衣领上那股清冽的、带着点薄荷糖味道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让他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许源走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两人步调一致,鞋底敲击着潮湿的水泥路面,发出清脆的回响。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积水洼里微微晃动,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在跳一支无声的探戈。
“喂,”徐嘉庆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过长的袖子,“你这衣服,洗了再还你?”
许源侧过头,目光在他身上那件明显大了一号的开衫上停留了一瞬。路灯的光线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随你。”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那我多穿几天,”徐嘉庆故意把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挺暖和的,还有你的味道。”
许源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迅速转回头,加快了脚步:“随便你。”
周末的集训队模拟测试在省师大附中的阶梯教室举行。教室里坐满了来自全省的尖子生,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紧张的气息。徐嘉庆和许源并排坐在中间排,试卷发下来前,两人都在安静地检查文具。
徐嘉庆用笔帽轻轻戳了戳许源的手肘,压低声音:“别忘了,考进前五有奖励。”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许源的手腕,感受到对方皮肤下微微跳动的脉搏。
许源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你先考进再说。”
“小看我?”徐嘉庆挑眉,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嚣张的箭头,直指天花板,“等着瞧。”
考试铃响,教室瞬间安静。题目难度果然很大,尤其是最后一道综合题,涉及了大学物理中关于对称性破缺的前沿概念。徐嘉庆做到一半卡住了,眉头紧锁,笔杆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正好对上许源看过来的目光。许源极轻地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换思路,从守恒量入手。”这个默契的提醒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徐嘉庆豁然开朗,换了个角度,果然顺利解出了答案。交卷时,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像是打完了一场漂亮的球赛。
成绩在周三下午公布。集训队的微信群炸开了锅。许源毫无悬念地排名第一,接近满分的成绩让所有人叹服。而徐嘉庆的名字,赫然排在第四位!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高水平的竞争中冲进前五。
看到排名的那一刻,徐嘉庆激动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他强压住兴奋,第一时间给许源发了条微信:「看到没?第四!」后面跟了个嚣张的卡通兔子表情。
许源的回複很快,只有一个字:「嗯。」
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奖励想好了?」
徐嘉庆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加速。他快速打字:「晚上图书馆说。」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傍晚的图书馆,人比平时少。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书架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两人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徐嘉庆有些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所以,”许源合上手中的《高等量子力学》,抬眼看他,“要什么奖励?”
徐嘉庆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目光直直地看着许源:“教我打网球。”
许源明显愣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网球?”
“对,”徐嘉庆点头,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你初中拿过市青少年组亚军,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每次体育课打网球都像个傻子,你得负责教会我。”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许源的意料。他沉默了几秒,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为什么突然想学网球?”
徐嘉庆耸耸肩,语气随意却带着挑衅:“总不能什么都让你领先吧?得找个你擅长的、我也能学的,比比看。”他的目光在许源脸上逡巡,像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许源看着徐嘉庆眼中闪烁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光芒,最终点了点头:“好。周末早上,网球场。”
周六清晨,网球场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徐嘉庆穿着运动服,看着许源熟练地挥拍热身。许源打球的姿势很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球拍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得不承认,许源打网球的样子,和他平时安静学习的模样判若两人,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先从握拍开始,”许源把球拍递给他,手指无意中擦过徐嘉庆的掌心,“大陆式握法最适合初学者。”
徐嘉庆笨拙地握着球拍,第一次挥拍就打了个空。球拍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刘海。许源也不恼,走到他身后,耐心地示范正确的姿势:“手腕要放松,像这样。”他的气息拂过徐嘉庆的耳畔,带着晨露般的清凉。
教学过程中,难免有身体接触。许源纠正他动作时,手会偶尔碰到他的手腕或后背。每次触碰都很短暂,却像细小的电流,让徐嘉庆心跳失常。他故意装作学得很慢,享受着许源专注指导时靠近的气息和温度。
休息时,两人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喝水。徐嘉庆看着许源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额发,突然问道:“你当初为什么放弃专业训练?”
许源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要准备竞赛,时间不够。”
“可惜了,”徐嘉庆挑眉,故意凑近了些,“你打球的样子挺帅的。”
许源被水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耳根迅速泛红。徐嘉庆得意地笑了,感觉自己扳回一城。
接下来的周末,网球教学成了固定项目。徐嘉庆进步很快,不仅学会了基本击球,甚至开始尝试发球。他们在球场上奔跑、挥拍、较量,一种全新的默契在汗水和笑声中建立。
有时练到夕阳西下,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徐嘉庆会故意打出刁钻的球,然后得意地炫耀;许源则会用一记精准的底线球回应。输赢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并肩运动、互相较劲又彼此欣赏的感觉。
又一个周末的傍晚,徐嘉庆打出一记漂亮的ACE球后,兴奋地跑向许源,习惯性地想和他击掌。许源也笑着抬手,但在手掌相触的瞬间,徐嘉庆突然收拢手指,握住了许源的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都愣住了,汗水从额角滑落,交握的手心潮湿温热。许源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看着徐嘉庆,眼神深邃,带着询问。
徐嘉庆的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许源的眼睛:“下次我考进前三,奖励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许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反手轻轻握了一下徐嘉庆的手,才松开:“等你考进再说。”
夜幕缓缓降临,球场的灯光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某种情感如暗流涌动,在一次次并肩和交锋中,悄然滋长。他们都清楚,有些界限正在被打破,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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