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场的灯光在夜色中晕开一圈圈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嘉庆的手心还残留着许源指尖的温度,潮湿而温热,像刚刚握过一块被阳光晒暖的鹅卵石。
许源率先移开视线,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网球。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刻意平复呼吸。当他直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只是耳根那抹绯红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不早了,”许源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该回去了。”
徐嘉庆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短暂交握的瞬间,闻言才回过神。“哦……好。”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夜风带着南方冬季特有的湿冷,拂过操场边四季常青的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徐嘉庆偷偷用余光打量近在咫尺的许源——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汗珠。
“喂,”徐嘉庆突然开口,“下周末还练球吗?”
许源脚步未停:“看你进度。反手击球还不够稳定。”
“那你得继续教我啊。”徐嘉庆故意拖长语调,“师父不能半途而废。”
许源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叫师父是要交学费的。”
“怎么交?”徐嘉庆来了兴致,“请你喝奶茶?还是……”
“先把《理论力学》的作业写完再说。”许源打断他,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调侃,“昨天看你卡在拉格朗日方程那一节了。”
徐嘉庆噎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许老师管得真宽。”
这段轻松的对话让空气中的暧昧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自然亲密的氛围。他们像两个分享秘密的孩子,在夜色中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和笑意。
新的一周,这种变化在细微处悄然显现。
晨跑时,徐嘉庆不再需要许源催促。他甚至会提前几分钟到操场,一边热身一边等许源。当许源的身影出现在晨雾中时,徐嘉庆会不自觉扬起嘴角,然后假装专注地拉伸腿部。
物理课上,两人之间的互动也更加默契。老师提出一个难题时,徐嘉庆会下意识地看向许源。而许源则会用极细微的动作——比如转一下笔尖,或轻轻点头——给出提示。这种无声的交流让他们在课堂上宛如共舞的搭档。
最明显的变化发生在图书馆。现在他们会自然地分享同一张桌子,书本和笔记堆放在一起,界限模糊。当徐嘉庆遇到难题皱眉时,许源会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上面已经写好了关键步骤的提示。而徐嘉庆也会在许源专注看书时,悄悄把他水杯里凉掉的水换成热的。
周三傍晚,一场冬雨不期而至。细雨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徐嘉庆从书页中抬起头,突然拉起许源:“走,出去透透气。”
许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到了图书馆后的连廊。雨水顺着廊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还记得吗?”徐嘉庆伸手接住檐下滴落的雨水,“去年的时候,我们还互相看不顺眼。”
许源安静地看着雨水在掌心汇聚:“是你单方面看我不顺眼。”
“有区别吗?”徐嘉庆笑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反正现在不一样了。”
他作势要把水珠弹向许源,但在最后时刻改变了方向,水珠落在了旁边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源站在原地没动,眼中却漾开浅浅的笑意。
这个雨夜像是一个转折点。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也消失了。他们开始自然地分享耳机听歌,会在食堂顺手帮对方打喜欢的菜,甚至会在熬夜学习时靠在同一张沙发上小憩。
变化在周五的物理竞赛辅导课上达到了顶峰。老师让两人上台演示一道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题目。徐嘉庆负责讲解物理图像,许源补充数学推导。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共同拥有一个大脑。当徐嘉庆用一个生动的比喻解释完隧穿概率时,许源恰到好处地给出了波函数的解析式。
“完美!”老师忍不住鼓掌,“你们俩的配合简直像双打搭档。”
全班同学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徐嘉庆得意地朝许源眨眨眼,而许源则回以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这一刻,他们站在讲台上,肩并肩,像两个即将出征的战士。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徐嘉庆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状似随意地问:“明天早上还练球吗?”
许源拉上书包拉链:“老时间。不过……”他顿了顿,“今天你那个关于势垒的比喻,很有意思。”
这是许源第一次直接夸奖他的创意。徐嘉庆愣在原地,直到许源走出教室才反应过来。他快步追上去,在走廊里拉住许源的衣袖:“你刚才是在夸我吗?”
许源耳根微红,却没有挣脱:“实话实说而已。”
细雨从走廊的窗户飘进来,带着南方冬天特有的温润。这一刻,徐嘉庆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不再是暧昧的试探,也不是竞赛的搭档,而是一种更深刻、更坚实的联结。
就像雨后初晴的第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温暖了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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