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105/椿听.

过了圣诞节，离跨年还有两天。

天气预报播报最近降雪机率百分之三十，紧闭的窗户外北风呼啸着，打在窗户上传来玻璃震动声。

云祈瘫在床上，凌乱的发丝随意掩在脖颈，被褥掩过鼻唇，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被窝。而身子底下的电热毯传来阵阵暖意，从衣服缝隙钻入皮肤底层，紧紧抓住身体里的每一丝纤维。

同城的短视频平台上都在宣传跨年夜的活动，标题是《12月31日零点沂月广场烟火秀，与你最爱的人一起跨年吧》。

云祈不感兴趣，耷拉着眼皮翻动手指滑走。过了圣诞节基本上都是关于跨年的话题，云祈没有跟别人一起跨过年，自然没什么兴趣。

她算是个宅女，每天与自己手机小说作伴。别人不约她出门的话绝对不会离开被窝，特别还是冬天，她是怕冷星人。

索性退出视频界面点开了游戏。

云祈除了学习干啥都认真，床上的靠枕垫在腰后坐直了身。发凉的手指有些影响操作，哈了几口气暖暖。

她最爱干的事无非就是看小说，打游戏。一个临近高考的学习奴周末还是不舍得放下手机。

分好的路线，云祈主玩打野。刚进游戏一楼就抢了自己的位置，直接锁定。云祈随即扣了个问号，而他装死般什么话也不说。

大人有大量，云祈便也没追究。额前垂落的发丝被她撇到耳后，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聚精会神地投入游戏。

脖颈向后仰去，发丝听话地散落在胸前。双臂半举着贴在胸侧，毛绒睡衣袖口滑落，落出一截白腻如脂的手腕。内腕延伸着几条青色血管，而一旁脉搏处一点淡淡棕痣勾人眼眸。

这句游戏云祈打得窝闷，不擅长的路线熟练度不高的英雄，被打得节节败退。这些就算了，他作为一个打野不是在吃钱就是在吃钱，支援都不来支援一下。

刚开局云祈就迎来了个开门红，算是玩废了。辅助也跑去跟打野，没了保护单纯来线上吃个钱被对面单抓。

而云祈就吃了一个小野，平常一声不吭的打野突然蹦出来一句；

“别动”。

那人打游戏像是有自己的一派风格——以自我为中心。

不自觉拧起眉头，圆溜的瞳孔聚焦在屏幕上，双手拇指恨不得戳穿手机。愤懑爬满心头，要不是在意那点信誉分云祈早退了这局游戏。

整场游戏云祈像透明人一样偶尔拿几个助攻，一整局下来打野一个人C，虽然游戏赢了云祈一点开心的念头都没有。

“就你能C！祝你生孩子没□□！”

云祈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点开麦骂着，也没啥攻击力，骂完随手把手机一丢。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坐直了身。

“添加好友申请已发送。”

再捡起，屏幕上赫然显现出这一串文字。误触就误触，居然还刚好申请上打野的好友！

片刻，屏幕上跳出添加成功的消息。

我靠，他居然还同意了！

云祈食手指放进嘴咬起指甲，紧蹙着眉，疑惑挂上眉稍，心底的愤懑一扫而空，随之充斥着满腹疑惑。

自己刚刚还骂了他，他现在通过好友申请…该不会要把自己拉进组队房间开麦骂个问候全家吧？！

云祈随手点开与他的主页，战绩显赫得不行，个人信息也是简洁得不行。

一个全黑的头像，名字嘛：‘氵寻’。

装什么网络男神？

这是云祈的第一反应。

打开聊天界面，他没有发组队邀请过来。云祈余光剐睨到一边，距离自己这里3.3KM，同城的！

这不只是单单网上骂自己啊，都可以顺着网线直接开骂了。

云祈一瞬恍过神，呆滞地坐在床上盯着屏幕，倏地突转界面，电话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接通，是范妙妙的来电。

范妙妙：“云祈你该不会还躺在床上吧？约好的今天去咖啡厅的你没忘吧？”

云祈又退回被窝，棉被掩过她的脸颊。手机随手放在耳边应付着：“没忘没忘，我都已经收拾好快出门了。”

“真的吗——？”

范妙妙故意拖长着尾音，听声就能知道她一点都不相信云祈。

“好吧，我还在被窝。”

“云祈！你上辈子是鸽子吧这么会鸽人，再不过来等会儿就刀了你！”

电话对面的范妙妙怒吼着，丝毫不顾及在公共场合。云祈反射性把耳边的手机拿远，不舍地离开被窝，冷空气的灌入惹她打了个寒颤。

“知道了知道了，我穿个衣服打车过去。”

按下结束通话键，云祈退出了游戏界面。

选了一件米白色短袄搭配深蓝色牛仔裤，梳子都没用，徒手随意扎了个高马尾。

云祈这人性子闲散，耳根子也软，范妙妙一直拉着云祈周末去新开的咖啡厅打卡拍照，现在平台上很火的打卡冬天第一份甜品。云祈本不想理，奈何范妙妙这个人嘴巴太碎，听不得唠叨敷衍应下。

反正也用不着给她拍照，去那吃些甜品倒是也不错。

云祈倚靠在车窗，忽闪而过的景色惹得她散着瞳发呆。两边街道延伸，路边的悬铃木早已枯败枝叶，地上铺满一堆棕黄落叶还无人清扫。

安静的时候云祈习惯戴上耳机听歌，随机播放，是周杰伦的《爱情废柴》。

围巾掩过鼻尖，呼出的热气又反扑向自己脸颊。她体寒，手心紧握着的暖宝宝怎么也捂不热。垂着眼睫快阂上了眼，她这人一坐车就犯困。

车上开的暖空调像是无形的棉被一样包裹着云祈，热风穿过厚衣透进身体，顷刻间指尖发热回暖。

垂着睫羽，与下睫毛贴合。围巾裹围的脸白皙通透，五官轮廓线条流畅自然，倒是跟南方姑娘那般柔美。她大多时候不爱笑，散发着自带的清冷感，映射出一些距离感。

确实有点长相与性格不符。

-

到达目的地。

刚打开车门仿佛又置身于北极，寒风像是蚀进她的体内打了个冷颤，转身关上车门时特意跟师傅道了句谢。

推门，门框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而发出清脆的铃声。

“欢迎光临，小姐是一个人吗？”

刚跨进门，身着粉色工作服服务员便凑到跟前。微鞠着躬，脸上挂上标准迎宾式微笑。

“我有约…”

话还没说完，范妙妙在右侧的餐桌上站起身，向着云祈的方向挥动着手臂：“云祈！这儿！”

云祈走了过去，余光一眼就瞥上摆满餐桌的甜品。

“吃这么多，不怕胖啊？”

向右跨过一小步落座，松开脖颈上的围巾叠放在一旁。

范妙妙双手环撑在桌上，视线向远处张望挑了下眉，示意云祈向后看，丝毫没理她的问话。

“你看，这些甜品都是那个男服务员做的。我点这么多只是想让他过来送餐，乘机让我近距离多看他几眼。”

随即双手撑在两边面颊，下巴翘起，咧起的嘴角弧度刚好到手掌那，笑起眼镜眯成月牙透出了她的花痴样。

云祈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身后的制作台，她有些近视，平常又不爱戴眼镜，压根就看不清脸部。

转回头，单手捏起吸管够上唇边浅饮了一口果茶。

淡淡回复一句：“看不清。”

云祈倒也习惯了范妙妙这幅花痴样，算是见到一个帅哥爱一个，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次付出行动。

少女们的青春时期，仿佛都在等一场不经意又刻意的恋爱。也许是不经意的一瞥，也许是日久生情。

话刚落，左手边忽然递来一份蛋糕入她眼角。

刚落下，耳边旋即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如潺潺清泉：“您点的樱桃慕斯。”

云祈的余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那指节纤长带骨感的手指从餐盘褪去，随着他的手指移动，云祈视线渐渐向上睨去。

白色口罩上一对英气的眉眼，正巧也低睨着撞进云祈眼眸。

如冰川，透着一股冷冽。又似马尔代夫的玻璃海一般清澈透亮。

最惹眼的还是那贝雷帽下的红发，就这么随意的垂落在他的眼睫之上。

就似这寒风迷雾中一把烈焰，骤然照耀在云祈眼前。

云祈的眼珠咕噜着，上下打量起他。粉色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倒还比刚才那位女服务员更适合。

配上他那头惹眼的红发倒衬着脸更白皙。

他垂眼松散，对上云祈的视线不过三秒钟便收回，单手拎着餐盘转身离开。

云祈视线不由己跟随着他，还是清脆的敲桌声勾回了她的思绪。

范妙妙收回手指，眯成眼缝质问起云祈：“怎么，你也看上他了？”

“也？”

范妙妙随手拾起一边的叉子，舀起一小块蛋糕送进嘴，一边脸颊鼓起：“对啊，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帅哥，你看他那一头红发多招人眼啊。”

“哦。”

范妙妙看不得云祈这么敷衍，放下手中的叉子凝视向对面垂眼的云祈：“你该不会跟我一样也喜欢上他了吧？”

云祈平着眉眼，抬眸，脸上透不出太多神情。举起手将碎发绕到耳后：“放心，我就算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他，你要追就大胆去追。”

范妙妙听她这么说，敛起开始的担忧。听到云祈让自己去追他时脸颊不禁泛起微微红晕，一副羞怯模样。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没有把握能把他追到手。”

“女追男，在小说里很常见的。”

云祈当然没有追人的经验，这些只不过是她看了这么多年的小说总结，女追男倒是个不错的情节。范妙妙听了她这番话一副崇拜者的模样，眸光一闪顿时紧紧握住云祈的手。

“大师！请赐教！我该怎么追他？”

云祈嘴角漾起弧度摆出假笑，她手握得紧，云祈费了好大一顿功夫才脱出。

甩了甩被握得有些泛白的手：“追人我没经验，倒是推荐你去看几本言情小说，找找灵感。”

闻言，范妙妙捡起一旁的挎包挂上身，随意绕了几圈围巾在脖颈。

起身时还不忘再吃几口蛋糕。

“你去哪？”

范妙妙离座就想往门口走，被云祈的询问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书店啊，你不是让我看几本言情小说吗，我这就去买！”

她这人是个急性子，说一套做一套，生怕耽误了。

云祈也没再拦她，捏起蛋糕上的樱桃送进嘴，爆出的汁水染红她的唇瓣。殷红的，好似冬日里的一朵烈焰玫瑰。

“姑娘，喜欢雪吗？”

突然的搭讪声云祈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声音离得近，余光随着声源瞥去。

邻座的一个大叔倏忽撇过头盯着自己，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边的胡须剃得干净，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知性成熟。

云祈被突然搭讪面色微怔，更别说这不着调的问话。

“我啊只是很喜欢下雪天，只不过不知道今年的初雪在什么时候。”

坐在大叔对面的阿姨搭上话，视线也移向一旁呆滞着的云祈：“胡乱说啥呢，把姑娘都说愣神了。”

云祈倒没介意，扬起嘴角蜜出一丝笑，应着他的话：“天气预报说近几天降雪率百分之三十，还不清楚会不会下雪呢。”

“害，叔叔只是想看雪景了。”话落，拉开外套口袋从怀中取出一个雪花挂件递到云祈面前，“这雪花挂件可漂亮了，很衬你啊。”

云祈心中猜了个半百，一时讷讷，该不会是今年推销新手段吧？

她杵直着背愣在原地，双手半握拳放在腿上，也不敢伸手接过。

阿姨拍了一下大叔的肩头，有些埋怨似地看向他撇了撇嘴：“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你做推销呢！”

“哦哦哦，姑娘你放心，叔叔看你有眼缘送你的，不要钱。”

听了她的话大叔随即赔笑着解释。

就算别人这么说云祈也不敢轻易接受，非亲非故为什么突然送自己东西。

直到大叔看云祈一直愣着不动，亲手把挂件塞到她手中。

手指接触的一瞬间云祈便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比自己还寒，不由得手指瑟缩一下。

“叔叔说话不会骗人，看你跟我儿子年纪差不多，长得乖巧清秀，这挂件还蛮适合你的嘞。”

云祈低垂眼，略一迟疑，手心张开紧睨着雪花挂件。

晶莹剔透的，雪花里还泛着点点星光好似汇入了银河。一串蓝白色珠子下一片雪花，透亮的蓝色确实挺搭云祈的。

“谢谢。”

云祈抬眼看向大叔，眸光漾起一丝润水，扬起笑容挤出饱满的卧蚕讨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