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音一觉睡到中午，从卧室出来后，看见餐桌上只剩下希顿昨晚煮过了头的咖喱，吃剩的咖喱，视觉效果不是很好。

昨晚，他和希顿因为床铺归属的问题又吵了一架。这一架非常持久，直到怀音闭着嘴强忍住了个灭自己威风的哈欠，眼珠上覆了一层薄泪。

希顿本来正冲怀音输出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怀音湿润的眼角，他突然就熄了火。

新星警官怀音当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难怪之前在看守区审讯室里，自己被怀江骂哭后，希顿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结论：希顿·利亚警官是个非常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选手。

一名优秀的警官很会利用已获得的线索，将线索效能最大化发挥。所以怀音话锋一转，压着飞机耳，低下头、上目线看着希顿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我借睡你的床，确实很多人都不允许狗狗上床的……没事，我去睡沙发吧，对不起，利亚上校。”

果不其然，希顿听见怀音叫自己“利亚上校”而不是“喂金毛”后露出了个明显的无措表情，再抬眼看着怀音脑袋上那对飞机耳，有些慌了。

“我也不是那么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别哭啊，我只是觉得不合适，我……而且明明是你太霸道了。”

“好吧，是我霸道……对不起，我现在就出去，我这就把睡衣也脱下来还给你。”

怀音摸上了胸前的睡衣扣，作势要解开衣服，希顿瞪大了眼，吓得赶紧拦住了他。

“睡衣你就穿着吧，你总不能穿着指挥官制服在我家里晃悠吧……行了别眨你的小狗眼了，你睡吧，跟单身爸爸同床共枕你不觉得奇怪你就睡吧。”

怀音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漫长的谈判以怀音的胜利告终。他耳朵一抖，脑袋一扬，一改刚才委屈求全的表情，冲希顿挑了挑左眉：“有什么好奇怪的，还真打算让我怀音去睡你家的沙发？早这么识相不就行了！小家子气，无性生殖还给你矜持上了。”

希顿目瞪口呆，怀音狡黠一笑。

当晚，小萨沙自己裹着小被子，被放在床的中间充当分界线，希顿咬牙切齿，背对着怀音，怀音在他背后冲他撇嘴。

今天早上六点怀音就醒了，警署上班时间比较早，怀音已经养成了早起晨跑后再到岗的作息习惯，生物钟早早就叫醒了他。

怀音看着希顿家的天花板发呆，按捺住自己起床梳洗的肌肉记忆。

他被自己爹停职了，不用去上班了。

在床上瞪眼郁闷到快七点的时候，怀音听见希顿的闹钟响了，身后的萨沙哼唧了一声，怀音匆忙闭上眼，听见希顿按灭闹钟，上厕所、洗漱、换衣服，折腾儿子的声音。

希顿刻意放轻了手脚，在不明显的窸窣声中，怀音闭着眼寻思今天是不是又要带小孩，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现在，有点饿，但是不想吃这个咖喱。

怀音在客厅坐着，在虚拟屏上刷着外卖软件，还没选好吃什么呢，莫斯打着哈欠推开卧室门出来了。

俩人看到对方都有些不习惯。

“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今天值夜班，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被停职了，你清醒一点。”

莫斯晃了晃脑袋，抱怨着昨晚睡得太过于兵荒马乱。

“那个蜥蜴的尾巴上面都是金属鳞片，坚硬得能去军区应聘□□元件了！我让他在我房间打地铺，他一个扫堂尾，把床腿都干碎，半夜我以为蓝星又爆炸了……”

莫斯一边揉眼睛一边挠后背，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什么品种的蜥蜴尾巴上长金属鳞片啊，我问他来历他也不说，哦对了，你不是说要找他问酒吧的事吗？怎么，停职了也不消停，你是打算自己去查这个案子了？”

怀音点了点头，他刚刚顺手解决了午饭问题，点了三份一样的无肉不欢套餐，预计10分钟后无人机送达。

“他人呢，我审审他。”

“还没起吧……我去叫他。”

案件信息怀音在心里已经大致上梳理过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信息太少但疑点太多，他被停职，看不到尸检报告，也无法进一步跟进。

所以任何一点线索，怀音都不会放过，更何况家里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可疑人士。

蜥蜴被莫斯拖了出来，困得眼都睁不开。

“你家太小了，我需要……一个大缸……”

莫斯没好气儿地说：“你先赔我的床吧，钢铁尾巴侠。”

钢铁尾巴侠进了客厅就窝上沙发，怀音制止了他无缝衔接午觉的行为，严肃地说：“我问你几个问题。”

蜥蜴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家庭背景，为什么在案发三天后去案发现场，为什么跟莫斯·利亚警官回来，为什么有金属尾，你的金属尾和前几年的私研基因贩卖案有关吗？”

蜥蜴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怀音恼火地甩了甩细而有力的杜宾尾巴，他给了莫斯一个眼神，莫斯一巴掌拍上了蜥蜴的后背：

“不准睡！”

蜥蜴立刻眨了眨眼，迷蒙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怀音却怀疑地盯紧了他。

蜥蜴属亚人睡着时会逐渐陷入静止，而非点头瞌睡行为。

这是刻意岔开话题在故意装睡，看来对于这些问题，他并不想谈，可如果他不想被别人逼问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会自己跟着莫斯回家。

怀音放出了一点威压，他坐得笔直，拿出了刑讯的架势。

“我再问一遍，姓名、家庭、动机，还有尾巴。”

黑眸转了转，怀音补充道：“我给你点了外卖，如果你积极配合，这份饭就是你的奖励，如果你仍然选择撒谎，那么莫斯警官会开车把你送到央区警署里去，自己选。”

怀音紧紧盯着蜥蜴，余光瞥着他的尾巴。

动物们的尾巴都是藏不住情绪的。

在听到外卖的时候，蜥蜴眼神亮了亮，尾巴也快活地动了动，而听到央区警署时，他丝毫没有反应。

还真就只想着吃啊……

两分钟后，外卖机器人礼貌地敲响了利亚家的门，莫斯拿了三分热腾腾的套餐回来，蜥蜴独立转动的眼球几乎要附着在莫斯手中的套餐上。

“说吧，我点的套餐是无肉不欢全家福，昨天只有你对希顿做的咖喱里炖老的牛肉还赞不绝口，今天的套餐应该也合你口味的。”

怀音的语调很平静，和昨天跟希顿吵架时神气又欠揍的感觉截然不同。

莫斯知道，这个案子，怀音也是在暗暗跟自己爹较劲。

蜥蜴棕红色的长发垂在肩上，深邃的眼窝中，眼睛缓慢地眨动着，像是发呆一般，但眼珠的转动又非常快速，他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珠，蓝色的舌尖一闪而过。

“还没编好啊。”

蜥蜴一个激灵，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意思到底是没在编，还是没编好。

同为警校生，审讯课里除了严肃的正面施压逼问，还有侧面套话，眼前的蜥蜴也许适合后一种。莫斯给了怀音一个眼神，打岔般问道：“不好回答的话，我换个问题，纯属我自己好奇，你为什么会乱吃东西，蜥蜴没有这些习性吧。”

萨沙的陶瓷碗、厨房里的不锈钢锅……

听到莫斯的声音，蜥蜴立刻转过头，勾着嘴角看向了他，而后，蜥蜴歪了歪头，疑惑地说：“不是习性，只是因为我没见过，所以有点好奇。”

怀音和莫斯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惊讶。

怀音状似随意地问道：“盛米糊的碗没见过吗？”

“没有，虽然我知道那个形状是碗，但我没有见过那种材质，我只见过玻璃的。”

可以滴水的玻璃管、长而细的玻璃杯，扁而圆的玻璃碗……当然，还有自己的家，一个大玻璃缸。

隔着玻璃，摸不到那个人的脸，但是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从诞生起，那个人就对自己说：

“你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你是我送给这片大陆的礼赞。”

莫斯的问题算是给了蜥蜴一个开头，他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他的来历了，毕竟那些注射的药物让他比别的亚人都更嗜睡，也没有人教过他常识性的文化知识，就连与人的交流能力，都是偷偷跟那个人学来的。

所以，因为那个人，和莫斯交流就变得很容易，很熟悉。

蜥蜴想了想，将视线掠过怀音，看向了和那个人面容肖似的莫斯：

“……我叫礼赞，没有家，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他很久都没有来看过我了，也没有人再关着我了，所以我就去找他了，他之前说过，可以去一个有荆棘的地方找他。”

礼赞，关着我，荆棘？！

莫斯震惊地皱紧了眉，怀音听完只感觉脊柱一凉，头皮发麻，竟不自知地站了起来。

“……接着说。”

“我不知道哪里有荆棘，出来后就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那个路人说荆棘是礼赞酒吧的招牌，我们区的礼赞被关了，所以我就一路打听到这里，央区也有礼赞……不过，你说的基因贩卖案我没听说过，我的尾巴被那个人称为是希望。”

“你们区的酒吧？希望？”

怀音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咚咚地在他胸腔的内侧猛敲。

他本以为会问出牵扯希顿的那起杀人案的线索，毕竟这蜥蜴回到的是那位兔属亚人死者的死亡现场。

但现在看来，他是从关押他的地方一路找“礼赞”找过来的！

所以，蜥蜴说的他们区的酒吧，不会是边陲-伽马区的那家吧！那个怀音抓到马脚后展开调查，结果被怀江调离的伽马区私研所的交易点！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两个关于礼赞的案子都被他爸从他这里截走了，背后很有可能指向的都是那家基因私研所。

杀人案的真相暂未可知，之前边陲区的那家礼赞已经被怀音确认是可疑交易点，之后警方对于那家礼赞和伽马区私研所采取了什么行动，怀音并不清楚。

所以希顿被放出来，很可能是他爸查到了杀人案和私研所二者的联系，确认和希顿无关？

如此，两个案子可以并案调查了。

爸，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查这些……

怀音脑中的思绪闪个不停，他尝试理顺，逻辑链上还是缺少关键信息，未知的太多了，作为核心疑点所在的礼赞酒吧，怀音觉得，自己还是得亲自去查一查。

至于眼前的这个蜥蜴，看来跟私研所密切相关！

他说自己只见过玻璃、没有家，被关着……

难道他是私研所豢养的实验品？！

怀音皱着眉，眼神紧锁着蜥蜴，蜥蜴挠了挠后脑勺，冲怀音讪讪一笑：“我已经回答你了，我可以吃饭了吗。”

怀音正想说些什么，家门突然被大力敲响，莫斯站得离门更近，他一拉开门，穿着制服的希顿在门外气喘吁吁。

“希顿？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瞅你喘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希顿没有理会客厅内三堂会审的架势，他径直走向怀音：

“怀音警官，有件事在通讯里说不清……我被误抓的那起杀人案，军区里居然有相关线索，你得跟你爸说，让他小心点。”

上榜了捏，那我多多更新

汪汪队开始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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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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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是我送给这片大陆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