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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淋过雨,所以总是看到阴天,就想雨点拂面时的冰冷。
盛苛苡下意识地将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收束得更紧。
有雨落在窗子上,滴滴答答地奏鸣一曲,像是悄悄地责怪着她的多想。
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想到小童和那几个孩子相处时畏缩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和周礼相执的场面。
也许周礼说得对,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记起还有衣服晾在阳台没收,盛苛苡赶忙把这些念头都抛掷脑后,起身往露天阳台去。
盛苛苡推开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带着独属于南方的潮湿感,让人有些不喜。
反手拉下了灯的开关,她正准备抬手摇下晾衣杆,余光里却捕捉到了一抹黑影。
法制节目里给独居女性的那些警告语录,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闪过。
盛苛苡就看清了他的身形,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周医生?”
雨水越见汹涌,偏偏男人还没撑伞。
微弱的灯光捕下了茂密如绒丝的雨,落入他的发丝、衣襟,甚至将那双生得好看的眸子都染得模糊了几分。
盛苛苡心里一紧。
甚至都没来得及思索他独自一人站在自家阳台外的用意,只顾得上心疼。
哪怕已经临近春末,玔临的雨依旧凉的,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人的体温夺个干净。
盛苛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推门,碎步跑回屋子里面,毫不犹豫地拧开把手,从自己家中跑了出来。
理智有上千上百种存在的形式,在这一瞬间,却尽数被感性冲破。
感受到雨丝蒙上了脸颊,盛苛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明明注意到了正下着雨,她是为了给周礼撑把伞才贸然溜出来,却两手空空地连个伞都没拿。
她回神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雨中了。
因为剧烈的运动,盛苛苡的胸口起伏着,呼吸也完全不均,深一口浅一口。
周礼仍然站在那,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把雨伞,这一会儿已经撑开。上前一步,挡在了盛苛苡的头顶。
凉丝丝的寒意瞬间不见,盛苛苡仰头,视线缓慢上移,逗停在周礼的面庞。
他鼻梁高挺,点缀了些许的雨点,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周礼的表情,难得地有些阴郁。
是因为杜晨的那通电话——
杜晨那么大大咧咧,习惯了大嗓门的人,在提起那件事的时候,都不可免地将音量放得极低。
“高三那年,她可能是被排挤过。”
他已经尽力将话说得委婉。
“欺负她的那个人是她们那届挺受欢迎的,听说还是广播站站长,反正……她把消息压得死死的,几乎没走漏出风声,所以才费了我这么大力气。”
“该说不说,”电话听筒里的一声叹气,直直地砸进了周礼的心,“我是真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就发生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
杜晨的声音在周礼的脑海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弥不见。
有什么冲破了理智,他抬手,拉住了面前女孩的手腕,只是稍加用了些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揽得很近。
一个虚揽着的拥抱。
盛苛苡完全愣神,眼睫上下忽扇,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可是略带潮湿的怀抱,有凉意侵扰,更有近在咫尺能感受到的属于周礼的心跳。
她木讷地没能第一时间地给出反应,或许也算得上另种程度上的表达。
周礼轻泉蔓过鹅卵石般清幽的嗓音自盛苛苡的耳畔响起,字字掠拨着盛苛苡的心弦。
“对不起。”
他咬了咬唇,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周礼没想过自己竟会面临着觉得言语如此苍白的时刻。
语气是飘忽不定的:“之前去一粒闹事的,也是她们吗?”
像是一颗在心底蛰伏已久的炸弹,突然被引燃,碎片毫不留情地划过心壁,烙下血淋淋的痕疤。
盛苛苡蓦地抬头,意识到了周礼指的是什么。
她本能反应地从他怀里挣开,后撤了半步后,眉眼瞪圆,不可置信地望着周礼。
他从谁那里知道的。
又知道到了哪种程度。
这两个问题像是两朵乌云般,不依不饶地在盛苛苡的心头上打架。让她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上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她明知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却还是忍不住地脱口掩饰了一句。
周礼没作声。
在他的无声沉默中,盛苛苡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般,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边偏。
她放弃抵抗,像是缴了械般一点力气都聚不起来:“你……从谁那里知道的?”
“这不重要。”
“这重要!”盛苛苡的胸口起伏剧烈。
她深吐了一口气,还是没问出后半句话。她怕周礼知道那些与他有关的少女心事。
“对不起。”看着女孩一副较真的模样,周礼继续郑重地道歉。
数不清是今晚的第几次对不起。进了盛苛苡的耳朵,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我托人打听了打听,有关你的事。”
盛苛苡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就像是有人将身上最后一块含羞布扯下,只留得人在原地微微颤着身子。
“我的事情,就不劳周医生费心了。”
周礼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孩面无表情地拨开自己抬起想挽留的手。
乍暖的初春里,她的指尖却依旧冰凉。
“如果当年我知道的话……”周礼缓而开口,试图再多说什么挽回。
“不可能的。”
盛苛苡双目空洞,被迫回忆起那些往事,她只觉得是快要窒息般的痛:“她们一手遮天,你当年不可能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
黎钰涵的父亲是实验中学的前任校长,后来跳槽去隔壁市,靠着积累的人脉开设了一家私立学校;论人脉、手腕,都是一顶一的。
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对待,盛苛苡不是没想过寻求老师的帮助。
又一次从水房里“逃”了出来后,她强忍着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颤巍地叩开了林见清办公室的门。
身为班主任,他的笑容总是合格的;表面上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因为足够虚与委蛇。
自然也不会为她讨回公道。
大一时,盛苛苡点开了一片“猜你喜欢”的公众号推文,才知道林见清被签去了黎钰涵父亲的私立公司,挂着“金牌讲师”的头衔。
就在她高中毕业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有了林见清的“只手遮天”,这件事几乎没被太多学生知道。
她更像是一个秘密被藏起的玩具,黎钰涵几人心情不好了,就来推搡几把、踢上几脚;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后果的。
就算有时被同学撞见,多半也碍于高三的学业压力,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大众总是这样,永远只会盲目从着大流,将希望寄托于某个愿意主动站起来的“大侠”,然后换个方向攀附。
也许有“大侠”,也许周礼知了情,会成为那个人。
但盛苛苡已经不相信了,她只是连连地摇着头,重复道:“不会的,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更何况,周礼救过她。
在她的学习成绩创历史新高,在她们一个平行班里考出了年级前列的排名后,她自然逃不过黎钰涵几人的一顿“折磨”,被几人围堵在水房墙角,下手也是这么多次里最重的。
周礼是那次破门而入,终止了一场“悲剧”。
盛苛苡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印象,
光明璀璨如他,或许这是做过的好事里,很平平无奇的一件。
一味地执拗往事,不是盛苛苡的风格。
倘若她是会拘泥过去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快地从这样创伤的过去抽身出来。
“没有别的什么吧?”
“嗯?”周礼下意识地反问出声。
盛苛苡抬起眼皮,认真地望向周礼。
目光淡淡如炬,像是势要将他心里所想都一并看穿般。
周礼的眼神虚无,迷茫的神情不像假的。盛苛苡一颗心这才半信半疑地揣回肚子里。
也许……没人和他多说什么其他的。
有关十八岁那年莫名其妙找不见的那本淡粉色日记本子。
“没、没事。”盛苛苡忙摆手。
她情急之下,又往后撤了些幅度。
雨水顺着伞面的檐,滴滴点点地坠下,洇湿了后背处大片的衣衫,难耐的凉意瞬间向身子骨里侵袭。
雨势好像更大了些。
盛苛苡在心里这样偷偷想着。
“回去吧?”
只凭周礼手中的一把伞,怕是抵不住此刻越发猛烈的风和雨。
在盛苛苡转身的刹那,又感受到了右手腕处的一道力度。
周礼的掌心是温热的,湿漉漉的潮湿感也存在感极强地宣示着他的存在。
盛苛苡回头。
毫不意外地撞进了周礼那一双脉脉的桃花眸子里。
“盛苛苡。”
她听着他一字一字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从小到大,盛苛苡不算喜欢自己的名字;幼儿园的时候,几个小朋友围坐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各自名字的由来,从天南海北到风花雪月。
她只能糯糯地应和上一句,父母翻着字典选出了一列表的“好词好句”,挑花了眼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
阴差阳错地觉得这名字也不算难听。
加了个草字头,盛苛苡便成为了盛苛苡——
好像和别人的名字比起来,少了点巧思。
可是被周礼叫得却是那么地娓娓动听,两瓣唇贴合又分开,词字之间,温柔无限。
“……嗯?”盛苛苡轻声应着他。
周礼握着她的手无端发力。
盛苛苡一时没反应得当,又被他拉进怀里;她下意识地抬手抵着,掌心却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周礼胸前。
暧昧之息,杂乱丛生。
“盛苛苡。”周礼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像是看穿了盛苛苡此刻略有放飞的思绪。
“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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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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