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暗色从头顶蔓延开来，笼罩S市。雪虽然停了，云层还未散去，遮住残阳如血，只透出微弱光芒。

王晓佳刷了学生卡踏出校门，紧了紧新买的围巾。她到现在仍然觉得不太真实，蒋芸回来了，就好像梦一样。

手机上的消息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

蒋芸：今天不能去接你了，放学后就赶紧打车回家吧。

回家……

王晓佳把这两个字放在嘴边反复咀嚼品味，不管蒋芸有意还是无意，一颗心仿佛找到归宿，被无尽的温暖包围。

原本过惯了每天宿舍训练场食堂三点一线生活的她，开始对放学有了期待。

王晓佳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她一句“我回来了”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奇怪，蒋芸至少也得回个声吧。

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她还是觉得鼻尖有丝丝凉气，那凉气中她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王晓佳心里有了猜测，寻着冷气散发的源头直奔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可还是关不住从里面传来的寒气，这一靠近感觉更是明显。猜测得到证实，王晓佳眼中闪过慌乱，可里面的状况由不得她再三思考。

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得到回应，王晓佳猛地推开，蒋芸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别……”

铺天盖地的寒气在压向她时没有丝毫犹豫，书房里的各个角落结着冰晶。这些信息素形成的冰冷雾气肆无忌惮地在空间里游走，王晓佳感受到蒋芸的不安和焦躁，甚至还有血腥和暴虐的情绪。

“你……易感期到了。”

“嗯。”

Alpha闭着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控制不住自己散发出这种狂躁的信息素。

易感期是一个Alpha最脆弱的时候，也是对自己心理状态最难把握的时候。蒋芸在王晓佳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残存的理智是否足以控制好信息素，不去伤害她喜欢的人。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房间吧。”

事实上，蒋芸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得到王晓佳的安抚。

“你的抑制剂呢？”

“这次来S市时间短，没带。”

那么多年了，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熬过来的。

帝国与联邦间大大小小的冲突和战争，让蒋芸有时不得不扛着易感期指挥作战。

会好的，熬过这段时期，就结束了。

蒋芸会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

王晓佳还是站在门口没动，她看着蒋芸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酸疼。

很痛苦吧，没有抑制剂会很难受的吧。

没有抑制剂，用Omega的信息素也可以安抚，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痛苦了吧。

王晓佳抬脚走向Alpha，诱导着自己的信息素缓缓释放。

房间里的冰晶消融，一冷一暖两道气流交织，呼吸的节奏被打乱，蒋芸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眼中出现血丝。

“王晓佳！”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可蒋芸还是闭嘴没问，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对这信息素的渴望，内心躁动不安也随着安抚逐渐平静下来。

信息素匹配度居然这么高。

蒋芸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可是……这会让她依赖的啊。

王晓佳看见她渐渐放松的样子，脑袋中却突然蹦出了其他想法：蒋芸以前也受到过其他Omega的安抚吗？

一想到这，她的眼眶就开始酸胀。

蒋芸实在是无法忽视她对这个Omega的渴望。

耳边突然响起了临走时祁锦言的话：“导致精神力受损的原因一般都是在操纵机甲时透支燃烧精神力，轻者就像王晓佳一样，精神力等级倒退，严重的直接致死。这个你肯定知道，那也就应该能想到，王晓佳在燃烧精神力前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王晓佳是机甲师，所以也不排除其它可能。”

燃烧精神力？

还是别的原因？

如果是前者，什么情况下才会逼得一个机甲师去透支精神力，什么事那么重要，能让她连命都不要？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谁伤害了她……

这些问题的答案，王晓佳都没有告诉她。

蒋芸很庆幸王晓佳现在只是精神力等级倒退。如果，如果再严重一点，自己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

再去看王晓佳，发现这人居然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曾经被她隐藏在心底的占有欲，这一刻猛然突破防线，随着信息素叫嚣。

“王晓佳，你过来……”她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还没等人靠近，蒋芸突然起身，向前踉跄几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Omega。

王晓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肩头湿润了。

哭，哭了？

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涌出，蒋芸此时像一只小刺猬，卸下所有防备，把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袒露给自己最爱的人。

王晓佳第一次见蒋芸哭，觉得好像很可爱的同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不断释放温暖的信息素，包裹住这个不安的小动物。

她用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耳边重复着告诉她：

“别害怕，我在啊……”

感受到真实的体温和耳边吹拂的热气，蒋芸才肯放下心来。

幸好，你还在我怀里。

圈着王晓佳的手臂又收紧了。

蒋芸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王晓佳呼吸一滞，蒋芸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身体触电般传来一阵阵酥麻。

太、太近了。

后颈的腺体都在隐隐发烫。

习惯用冷冰冰的抑制剂熬过易感期的Alpha，在尝到温暖的信息素后，开始变得不知餍足了。

蒋芸忽然觉得，不用“熬”这个字度过易感期，似乎也不错。

从拥抱的角度，她睁开被泪水朦胧的双眼，稍微低头，看到了王晓佳的腺体。

理智告诉她要移开视线，否则后果很严重。

但心中却有另一个蛊惑的声音不断低语：

咬下去，咬下去标记她，这个Omega就是你的了。

特殊时期的脆弱心理终是占据了上风，好在还有残存的理智。不能咬的的话，尝一下应该没事吧。

一下，

一下就好。

湿软的舌尖在Omega腺体上滑过，将滚烫的触感和浓郁的信息素尽数卷入口中。

王晓佳：？？！！！！

“蒋芸！”

Omega急得脱口而出她的姓名。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清醒过来的Alpha忙松开手，向后退回到她们之间通常保持的距离上。因为激动还未平缓下来的心剧烈跳动着，蒋芸用手扶着额头急促喘息。

王晓佳眼睁睁地看着蒋芸退开，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她还在贪恋那个拥抱。

蒋芸松开她的那一刹那，心脏好像被挖去了一块，疼得厉害。

王晓佳，你明知道这只是Alpha易感期的固有表现，还是要抱有幻想，不是自讨苦吃么……

“为什么要释放信息素？”

蒋芸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

一个Omega释放信息素去安抚一个易感期的Alpha，那是爱人之间才会做出的行为。

“因为……”

我喜欢你啊。

“因为看你太难受了，而且又没带抑制剂，所以就想能不能试着减轻一下你的痛苦，还真的有用。”

王晓佳看着蒋芸变回清澈的眼神，连最后一丝勇气都没有剩下。

万一最后，她们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赌蒋芸对她的感情吗？

暗恋一个人，如履薄冰。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