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灯不灭

那颗心脏在烛光下跳动着,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像是在思烬的神经上敲打出一个鼓点。烛光摇曳,心脏的跳动也显得有些诡异,仿佛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器官,而是某种拥有生命的存在。

“烬儿。”柳眠风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这声音在水中回荡,听起来既遥远又近在咫尺,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一般。

思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的锁链被绷得笔直,但她的身体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颗心脏,它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符咒,这些符咒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更让思烬感到恐惧的是,那颗心脏的血管末端延伸出无数的丝线,这些丝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连接着每一个孩子的输液管。每一根丝线都像是一条生命的纽带,将孩子们的命运与这颗心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那是……所有孩子的阳寿?”思烬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艰难。

柳眠风的微笑在水下显得有些模糊,“不,烬儿”柳眠风的声音依然温柔,但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那不是他们的阳寿,而是他们的'执念'。”

王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无数画面——孩子们被注射药物时的哭喊、母亲在电击椅上痉挛、养父的刀尖抵在自己心口……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锁链,与思烬的血链交织在一起。

“血泪共鸣……”思烬低喃。

这是思家秘术的最高境界,需要至亲血脉与纯粹共情者的力量完美契合。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废柴体育生产生这样的联系。

“姐姐……”王宇的声音仿佛被养父的灵魂附身一般,带着一种诡异的语调,“用我的血……破她的‘糖果’……”

听到这句话,思烬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王宇。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宇突然伸出手指,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顿时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团血雾。

思烬见状来不及多想,立刻伸手接住了那团血雾,并毫不犹豫地将其喷在了锁住她的锁链上。

随着血雾与锁链接触的瞬间,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如同火焰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将整条锁链都包裹在其中。

“血缚·七情锁!”思烬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锁链应声而动:第一条缠绕所有孩子的双足,链节上浮现"喜"字第二条捆住左手,"怒"字亮起第三条缚住右手,"哀"字闪烁 第四条环腰,"惧"字显现第五条缠颈,"爱"字发光第六条刺入心口,"恶"字浮现第七条悬于头顶,欲"字明灭。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如走马灯般飞速流转,仿佛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思烬站在火焰前,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动作,锁链开始有节奏地收缩,发出清脆的声响。首先是“怒”字锁链,它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突然闪耀出明亮的光芒。光芒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径直劈向那些医生给孩子们强行输液的记忆碎片。

只听“咔嚓”一声,这些记忆碎片在光芒的冲击下瞬间破碎,化为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闪耀。

紧接着,“哀”字锁链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它像是感受到了孩子们内心深处的悲痛,发出低沉的哀鸣。随着锁链的抽动,孩子们的悲痛被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转化为漫天飞舞的白色光芒。这些光芒如同蒲公英一般轻盈,在空中缓缓飘荡,给人一种凄美而又令人心碎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欲”字锁链突然猛地绷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它紧紧地抓住了火焰中的一团黑雾,这团黑雾似乎在拼命挣扎,但却无法挣脱锁链的束缚。

这团黑雾,正是孩子们心中“不明白为何自己要承受这些痛”的执念。它在火焰中翻滚着,试图逃脱锁链的束缚,但却始终无法得逞。

思烬突然毫无征兆地将七条锁链的末端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右臂,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顺着链条逆流而上,仿佛七条狰狞的毒蛇在她的手臂上蜿蜒游动。

她的瞳孔猛地剧烈收缩,像是被一股无法承受的剧痛所折磨,但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孩子们所承受的所有负面情绪,恐惧、痛苦、绝望……这些情绪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思家秘术,开始将这些负面情绪进行转化。

“阴裁阳剪断因果,这一刀——”思烬低声念叨着,她的声音在痛苦的喘息中显得有些颤抖。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她手中的血剪刀猛地朝着自己的影子剪去。

当血剪刀与影子接触的瞬间,她的发尾在眨眼间变得灰白,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而被“剪断”的影子,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化作第二条锁链,紧紧地缠绕住了即将暴走的第七条锁链。

“裁我 10 年寿,换所有无辜孩童轮回路!”思烬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决绝和悲壮。

七条锁链铮然作响,随即刺向柳眠风手中的心脏。可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所有孩子的蚀光体突然尖叫起来,黑色的蚀光物质从输液管中疯狂涌出,化作屏障挡在前方。

“没用的,烬儿。”柳眠风轻叹,“这些孩子……不想离开我。”

思烬的锁链被硬生生弹回,反噬的力量让她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她死死盯着母亲:“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给了他们'家'。”柳眠风的手指抚过心脏,“在这里,他们永远不会痛,不会死,不会……被抛弃。”

王宇的眼眶中突然涌出了鲜血,那原本清澈的泪水此刻竟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他惊恐地捂住自己脸上的胎记,仿佛那是一个可怕的伤口,而鲜血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王宇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他的身体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对……他们在哭……”

就在这时,王宇的共情能力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激发了一般,穿透了蚀光体的表象,深入到了更深层次的记忆之中。在那片混沌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群孩子,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却都在默默地哭泣着。

王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些孩子,竟然就是他之前在蚀光体中所看到的那些幸福快乐的孩子们!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象。

所谓的“逆转仪式”,不过是柳眠风用一种极其残忍的禁术,将这些孩子们的魂魄强行禁锢在这颗心脏里,让他们永远停留在“被关爱”的幻象中。而实际上,这些孩子早就已经死去了,他们的灵魂被困在这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无法解脱。

“你疯了……”思烬的声音发抖,“这是冤魂囚禁!他们还只是孩子!”

柳眠风的眼神骤然冰冷:“那你呢?你不一样是被思家制造出来的'兵器'?至少我……给了他们糖。”

她抬手一挥,所有孩子的蚀光体突然扑向思烬和王宇。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输液管像毒蛇般缠绕过来,黑色的蚀光物质开始腐蚀锁链。

思烬的右眼剧痛,眼罩下的黑丝疯狂游动,与蚀光体产生共鸣。她突然明白了——这些孩子的执念不是恨,而是对"母亲"的渴望。柳眠风利用了这一点。

“王宇!”思烬厉喝,“用你的眼泪和血……显影他们真正的记忆!”

王宇咬牙,一把划破胎记,鲜血混着泪珠泼洒而出 ,血泪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画面——

孩子们真正的死亡瞬间。

没有糖果,没有温柔的手,只有冰冷的病床和绝望的哭喊。

蚀光体的动作骤然停滞,他们的脸上浮现出茫然和痛苦。柳眠风的幻象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就是现在!”思烬猛地扯下眼罩,灰白色的左眼瞳孔裂开,化作六瓣梅花的形状,“血缚·净蚀!”

锁链刺入心脏,血色符文顺着血管蔓延。柳眠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烛光剧烈摇晃,整个房间开始崩塌。

“烬儿!你会后悔的!”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没有我……这些孩子……永远得不到解脱!”

思烬没有回答,锁链狠狠一绞——

“散!”

突然间,心脏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一般,猛然爆裂开来!无数的光点从那破碎的心脏中喷涌而出,仿佛是被禁锢了许久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这些光点在空中迅速汇聚,逐渐形成了一个个孩童的模样。

这些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释然的笑容,仿佛他们终于摆脱了某种沉重的束缚。他们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时,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轻盈地飘到了思烬的面前。她的小手轻轻地碰了碰思烬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递到思烬的面前,柔声说道:“思姐姐……糖不苦了。”

思烬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唇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还没等思烬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转身跑向了其他孩子。他们手牵着手,围成了一个圈,然后一起化作了点点星光,渐渐地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柳眠风的蚀光体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随即被锁链绞碎,只剩那把珍珠梳篦"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三楼开始坍塌。

“走!”思烬拽起虚弱的王宇,踉跄着冲向楼梯。

身后,烛火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一切。

思烬是硬撑着回到冥途轩的。

刚跨进门,她就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嘴里一直喃喃道“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戏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王宇惊慌失措地喊道,他手忙脚乱地伸出双臂,试图接住从空中坠落的她。然而,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的右臂已经被蚀光物质侵蚀得血肉模糊,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被暗红色的血水和黑色的腐肉所覆盖,看起来异常恐怖。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眼罩下的黑丝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脸颊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路,仿佛是某种诅咒的印记。

王宇的大脑在这一刻完全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去……这……这可怎么办啊?黑狗血?糯米?黑驴蹄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思烬在半昏迷中隐约听到了他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她想要开口骂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稚嫩,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去死!”

王宇听到这声童音,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思烬,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副作用竟然会让她变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王宇:"……"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抱起来(差点闪到腰),跌跌撞撞地往后间冲。

“陈伯的医书……陈伯的医书……”他翻箱倒柜,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灰的木匣子,里面是陈伯留下的手札。

《蚀光体反噬急救指南》

王宇如获至宝,翻开第一页——

“若被高阶蚀光体所伤,需以纯净之血绘制'净蚀符'于伤口,辅以……”

后面的字被茶水渍晕开了。

王宇:“……有没有搞错,电视剧里只要重要线索出现必只有半句的烂梗在这里出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胎记思索半刻,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了”抄起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哆哆嗦嗦地往思烬手臂上画符。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回忆着思烬念过的咒语,血珠滴在伤口上,竟然真的让黑丝退缩了一点。

“有用!”他大喜,继续鬼画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软乎乎的怒音——

“废物哥哥……你画符的手艺是跟狗学的吗?”

他猛地回头,只见思烬半睁着眼,小脸苍白,但嘴还是那么毒。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奶声奶气,活像个三岁小孩在骂街。

王宇:“…………思奶奶,你这样,哥哥好害怕”

他愣了两秒,突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朋友,要吃糖吗?”

思烬:“……” 她缓缓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精准地把拖鞋拍在了他脸上。

宇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捡起拖鞋,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怕你低血糖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鬼画符一样的“净蚀符”,又看了看思烬嫌弃的眼神,悲从中来:“我尽力了啊!陈伯的医书关键部分被茶水泡了,我只能自由发挥……”

思烬虚弱地翻了个白眼:“你画的不是符,是抽象派艺术。”

他瘪嘴地擦了把汗(和眼泪),继续埋头苦画。

王宇:“……”

他默默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是他昨天在儿童乐园坐摇摇车时拍的,头上还戴着小黄鸭发箍。

“其实……我这次的副作用是‘童心未泯’。”他沉重地说,“我现在看到泡泡机就走不动路,昨天还因为抢不到粉色扭扭车跟一个五岁小孩吵了一架。”

思烬:“……”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稚嫩的声音说出最冷酷的话:“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最爱看的动画片是《小猪佩奇》。”

王宇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昨晚连刷三季!”

思烬:“……” 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思考人生,还是昏着好,跟傻子说话会被传染。

三天后,思烬终于能下床了。

她刚走出房门,就看见王宇系着一条印满光头强的围裙,头上别着两个闪闪发光的蝴蝶结发卡,正哼着《宝宝巴士》在厨房熬药。

“我的思师傅姐姐!你终于醒了!”他眼泪汪汪地扑过来,“我按照陈伯医书上的方子煮了药!”

思烬:“.........这次玩这种了是吧,重口味啊。”想将自己化成烛光体的心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王宇:“我也没办法,我这次副作用好像是继承小孩的品味,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把我这辈子的零食都吃了,还有整天和那些小孩抢摇摇车,小卖部大爷都推荐让我办张年卡了”

他边说边挠挠头,突然福至心灵,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塞进她嘴里:“先吃糖,再喝药。”

甜味在舌尖化开,思烬愣了一下。

是陈伯常买的那种。

她沉默片刻,终于挤出一句:“下毒了吗?”

王宇眼睛一亮:“我加了蜂蜜!虽然可能……加多了……”

思烬接过碗,抿了一口,脸色瞬间铁青。

“你这蜂蜜论斤加的吧。”

王宇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可能……手抖加多了两斤蜂蜜。”

思烬:“……”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奶的声音说出最狠的话:“废物哥哥,你下次再乱熬药,我就把你绑在摇摇车上循环播放《孤勇者》。”

王宇:“……”

他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其实……《孤勇者》还挺好听的……”

思烬:“?”

王宇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这就去重新熬!”

他转身想跑,结果一脚踩到自己的围裙带子,“啪叽”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脑门重重磕在地上。

思烬:“……”

王宇趴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鼻尖红红的,还打了个鼻涕泡:“呜……好痛……”

思烬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宇瞬间瞪大眼睛:“姐姐!你笑了!”

思烬立刻板起脸:“你眼瘸了。”——还是奶声奶气。

王宇:“……”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

思烬眯起眼睛。

王宇立刻捂住嘴,但肩膀还在抖:“对不起对不起!但你这样真的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在放狠话……”

思烬缓缓抬起手。

王宇:“我错了我这就去面壁思过!”

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背影写满了“求生欲”。

思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翘,小声嘀咕:“傻子。”

——这次,语气终于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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