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雅正

“就算到齐了,又能保证都听你这将军的口令?那些可都是未经教化的愚民,不把军营闹得个天翻地覆就算好的了,你还指望着他们能上战场打仗?!”

王将军粗暴的挥了挥手:“反正我不同意。”

“恁……”

李将军急的家乡话都出来了:“恁不练,俺练!”

竹里垂落了眸子,他没有练过兵,但他读史书,知道历朝历代很多兵士都不是全职的兵士,若全是全职士兵,国库根本吃不住这么大的开销。忙时务农,闲时演兵的策略是自古就有的。

必然是可以行得通的。

如若要想行通,也不难,在军营中立下规矩便可。

立规矩这事儿,他身为将军自然是能做到。只是,此刻显然这王将军就是个刺头,故意找与他麻烦,才找出这许多言之凿凿。

竹里看得清楚局势,却又想事情若是僵持在此,不解决也不是个办法。

竹里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对面的司马低着头装鸵鸟。他佯装倒茶,走到司马身边:“你要不劝劝?”

司马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谁劝谁是冤大头,他又对竹里使了一记眼色,让他跟自己一起装鸵鸟。

竹里撇下嘴角,一边默默揉着自己刚才被慕念打得微微肿起来的左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灵动的转了几圈,最后落在慕念身上。

恰逢慕念也在看他。

竹里眼神示意:要不你劝劝?

慕念似笑非笑,略微一点头,淡淡移开目光。

竹里放下心来,有慕念劝和,想来是没有问题了。

“也可以一试。”慕念开口,众人目光转到他身上。

他声音很轻,并非语调,而是说话时的姿态,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恣意洒脱,这样轻的语调从这般芝兰玉树的人口中吐出,却配合着他身上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无时无刻不再昭示着他的话分量极重。

“李将军,我便将竹里派给你用,做军中副参谋,让他协助你招募兵士,演练士兵。”

竹里:??

让你劝和,你就卖我,是吧!

做参谋就算了,还是个副的??

他竹里打小到大,做班长,正班长!做团支书,正团支书!后来当教授,正教授!就从来没有做副官,给人打下手的时候!

耻辱啊!活生生的耻辱!

竹某人一心只关注到副参谋这个职位,浑然不曾注意慕念用的是“派”这样一个字眼。

竹里又一记目光扫落在慕念身上。

慕念入鬓长眉微挑:“徒弟,你要的机会吾帮你争取了,倘若这次你再敷衍吾,后果你知道的。”

他一记眼神给做警告。

竹里:……

可他压根就不是那个意思啊!!

慕念能再听他狡辩一下吗……

竹里是被迫应下这份差事的!

李将军自然是一脸喜悦,接连点头答应下来。早在竹里对司马说起可以向百姓购买砖瓦的时候,他便对这少年青睐有加。

这免费的军师送上门来,他怎能不爱。

“竹小友,明日你便到岗上任可好?”李将军不由他拒绝开口就道。

“哈?”竹里心想这也太快了点吧……忽如其来的岗位有点让他承接不住啊。

他目光扫过众人,陆明、李元奇、慕念,还有那金陵司马一个个看他都慈眉善目、关爱有加。

只有那王将军冷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讽刺不言而喻。他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竹里的,觉得竹里出的主意没一个实用的,仿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意见相左,自然聊不到一起去。他冷眼睨了他半刻,竟一挥袖子起身不告而别。

竹里起身正欲去追,李将军伸手拦住:“不必理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嘴上说着不同意,但心中对你也是大有钦佩,不惯着他,明日就好了。”

他拉着竹里道:“小友,明日卯时二刻我在县衙二堂等你,到时候我带你转转县衙,熟悉了解情况,顺便把招兵的事情张罗起来。”

竹里郁结,他什么时候答应了……有人尊重过他的想法吗。

陆明和李将军又同慕念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竹里插不上话,又不好贸然离席,便坐在旁边陪着,一直到黄昏时分,这场会议结束,另两人离开后,竹里才长须一口气。

参加会议什么的,又累,又没意思……他听得都困了。

“累了?”慕念清呷一口茶,余光上挑瞥了小人儿一眼。

竹里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坐相全无,与君子行为准则里面要求的雅正一条,毫不沾边。便是此刻说他是西大街边上蹲墙角边赌钱闹事的二流子,也绝不会有人有异议。

“先生,我没说要去做什么副参谋……”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成了低声嘟囔。

“徒弟,是你先用眼神示意吾,你想去试试的。”慕念漫不经心的调子,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况且,这向百姓买瓦的建议和闲时演兵,忙时务农的策略也是你提出来的,你若不自己亲自去实施,还想让谁帮你?”

竹里暗暗翻了一记白眼,腹诽:那是你自己理解错的!!

“可是……”

竹某人刚开口,慕念一记眼神杀过来,“徒弟,你屁股好了是不是?又想挨打了,恩?”

慕念就是有一句话堵住竹里一箩筐话的本事。

慕念候觉得,他这小徒弟就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时不看住,他不仅能有一箩筐的废话,还能惹出一箩筐的事儿来!

慕念从不否认竹里是个聪明的,相反他这几日越来越能感觉到竹里超出常人的聪明,他时常给自己的惊喜,让慕念有时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早就不是自己从前的那个小徒弟。

竹里被这一提醒,屁股开始隐隐发痛。

竹某人捂着自己的屁股,从慕念身边跳出三丈远。

不是实际的痛,是被烙在心里的恐惧,被慕念一巴掌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的那种疼痛的感觉他能记一辈子,就那几下,他对慕念的阴影十辈子都清除不了!

竹里躲开后,垂着头这半响,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却一直在转个不停。

慕念只一眼便猜到他这小徒弟指不定心里面再憋什么坏招。他暗下弯了弯唇角,却不打算现在就拆穿他。

驭人之术与放风筝是一个道理,线紧的时候就松一松,线松的时候再紧一紧,风筝才能放的好,一味地只会放线或者收线,那风筝要么是断了线收不回来,要么注定飞不高。

“拿手来。”慕念对竹里勾了勾手指。

竹里以为又要被罚,默默伸出了右手。“先生罚我可以,也要先告诉我为何挨罚吧?”某人低声可怜巴巴,那语气里还有三分不服气。

——啪。

慕念用手,拍了他的手心一下。

“另一只。”

竹里抬头这才注意到慕念手中多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他挑出了一些晶莹的药膏,原来是要给他上药。

竹里瞬间放心下来,换出刚才被打的发红的左手。

慕念惩罚似得重重按了一下他手心:“猜测师父的心思是一个徒弟该做的事情吗?当罚!”

“嗷呜!”竹里痛的叫了一声,“先生,我知错了。”

小东西这一声叫唤瞬间让慕念气消,忍不住勾唇轻笑。

竹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次可怜兮兮的看向慕念,都会让他有一种错觉,他才是那个抢了猫咪小鱼干的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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