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傅见白在屋子里坐了一上午,中午趁着下人们都打盹儿犯困,他把陛下给他的东西递了出去。

玩偶铺子的老板动作很快,过了六七天,带着故事情节的画册就横空出世。

还是那间破旧的小院子,每天都有人不死心来蹲守,等着看铺子什么时候开张,好第一时间抢到下个月的玩偶。

等待的人都是各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厮,本来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每天过来只是因为有银子可以拿而已,没想到每日就这么糊弄,竟真的等到了玩偶铺子开门。

虽然这回开门卖的不是玩偶,但他们的主子都吩咐过了,这间铺子卖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第一时间买到。

那些个有钱的权贵自然是不会亲自来排队买玩偶的,买玩偶的任务都是他们这些下人来做,他们是体验过玩偶有多么难抢的,所以这次的画册一出,他们蜂拥而上把画册抢了个干净。

画册意外的很便宜,一本只要一两银子,竟然还不限量。

小厮们不懂为什么千金难求的玩偶铺子忽然开始这么便宜,但管他呢,他们的任务就是买东西。

玩偶铺子上新,不到一天,两个故事画册就在顺天府的贵族圈子传开了。

由于表达方式新颖,故事内容新奇,这两本画册的内容不到三天就成了顺天府内贵人们闲谈之时必聊的话题。

公子郎君们聊若真的有机会到异世该如何发展,小姐姑娘们想以后出门见到受伤的小动物一定要捡回来,说不准真能像画册里那样,找到个如意郎君。

画册爆火,但让人持续去讨论的原因不止是故事内容引人入胜,还有画册的故事并不完整。

发行的两本画册都只有上册,故事的结局在下册,但下册还未出世。

这也是为什么贵人们总喜欢画册的内容,他们在猜测故事的结局究竟如何。

画册爆火,因其不限量,价格低廉,许多家里不太贫穷的人也会买回来画册互相借阅着看。

这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画册的热度持续了近半月,这个时候,玩偶铺子再次开张。

新一季的玩偶出世,这次的玩偶不是别的,竟是画册中的人物!

本来玩偶作为只有贵人才能买得起的奢侈物品,就十分受追捧,这次的玩偶又是故事中的人物。

就仿佛画中仙冲破画卷来到人间一样,贵人圈子这次疯抢玩偶比上一次更夸张。

并且此次玩偶是价高者得,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更是激起了贵族们的好胜心,达官贵人们开始你追我赶竞价去买玩偶。

原本定价五百两银子一只的玩偶,炒到第十天,已经到了三千两银子一只。

第二批玩偶的入账,比第一批玩偶翻了近十倍。

而这玩偶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沈钰洲所料,京城的玩偶风潮并没有引起沈安柏的注意。

即使这玩偶如此暴利,引得顺天府贵族争相购买,他也没有在意。

对沈安柏而言,再暴利的生意,也不过是商贾之间的事。

他手握如同天下之主的权利,怎会去管最底层的商人之间的事,那不是自降身价吗?

在玩偶疯狂涨价的这几日里,沈钰洲跟沈安柏在宫中相见了一次。

沈钰洲试探着说自己想出宫,沈安柏同意了。

沈钰洲两次提出出宫,前后时间不到两个月,若是有戒心的人应该防范着他才是。

沈安柏确实是个有戒心的人,但明显,沈钰洲不在他防备的范围内。

他有意将沈钰洲养废,沈钰洲也确实被他养废了,一个废物见识到了宫外有多好玩,放出去让他玩玩又有什么问题呢?反正宫里也不需要沈钰洲这个皇帝的存在。

沈钰洲当天晚上便又召了傅见白侍寝,当然侍寝是假,商量出宫之事是真。

傅见白听到沈钰洲又准备出宫,非常之震惊。

“陛下真的可以出宫?那位同意了?”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目前沈钰洲要做什么,确实得避开安王。

沈钰洲懒懒倚在床边,解释:“朕说过了,安王此人自负至极,他不是毫无戒心,但他不会把戒心放在对他而言没有威胁的人或事身上。”

“譬如朕,还譬如画册和玩偶。”

“所以朕说了,大胆做,你看如今,银子不就够了吗?”

傅见白心中充满了敬意。

说实话,若是他的话,他对付安王,定是慎之又慎。

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有时候过分小心就是胆小怕事了。

有勇有谋,该勇之时还是要果断出击,这样才能成大事。

陛下就是这样一个人。

陛下虽体弱,可他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孱弱的躯体中承载着强大的灵魂,令人敬佩至极。

一想到从前他竟然觉得陛下是个草包废物,傅见白就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有眼无珠,这样的陛下怎么会是一个草包?为何他没能早点遇到陛下?竟令陛下困顿囹圄如此之久!

傅见白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一看就是神游天外。

沈钰洲见他这样,习以为常,没再说话,躺进被子里睡觉了。

这男主用着是顺手,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好,可惜了。

傅见白回过神,垂眸就看到了沈钰洲的背影。

明黄色的被子下是瘦弱的身躯,那腰下塌,形成漂亮的弧线,连被子都遮不住。

傅见白看了一会儿,僵硬地躺下,背过去,对着床。

好热,为什么这么热。

呼……赶快睡觉!睡着了就好了!

*

次日,沈钰洲准备出宫,今日要做的事不少,他干脆罢了早朝。

反正这早朝上不上没什么区别,听的都是些安王剩下来的东西。

辰时未到,沈钰洲便坐着马车从宫里出去了,他们直奔顺天府外。

目前手上的银子虽然还是不算多,但养一些兵还是够的。

著名政治家曾经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大沅的兵权几乎都在安王手里,想跟安王抗衡,手里不能一点兵都没有。

从皇宫到顺天府外,一路上除了街边叫卖的声音,还有很明显的就是百姓谈论故事画册的声音了。

连平民都能讨论这些故事情节,那些贵族可想而知。

傅见白感慨:“陛下这招真是太妙了,咱们几乎没出什么本钱,养兵的钱都有了。”

沈钰洲轻轻勾唇,“古往今来,只有忽悠是永恒之道。”

“那些贵人们吃了那么多民脂民膏,也该让他们吐出来些。”

傅见白面露崇拜,“陛下英明。”

马车驶出城外,沈钰洲收起了懒散的模样。

一个多月前江南水患,许多难民在当地得不到救助,已经跑到顺天府来了。

顺天府自然是没那么容易进的,于是这些逃来的难民就都积在了城郊处。

朝臣的奏折都往安王那儿送,这些事沈钰洲不知道,安王自然是知道的。

但安王并没有管。

也不是,他管了,但他不是救济江南地区,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是驱赶难民。

如今顺天府外一百里内都看不到难民,顺天府依旧是繁荣盛世。

好一手粉饰太平。

沈钰洲跟安王说,城郊处有一片枫叶林,如今正是枫叶盛开的时候,他想到城郊外赏秋景。

难民都被赶走了,他身边又这么多护卫,安王自然不担心他的安危,就放他出来了。

今日还是跟上次一样,提前安排好了意外。

傅见白的人会装成难民偷袭,拖住护卫,然后沈钰洲和他悄悄离开,去寻找真的难民。

安王不管那些人的死活,沈钰洲不可能不管。

这些被灾难迫害的百姓,都有可能是他的拥护者。这是他的子民,他自然要善待。

林中树叶无风自动,马车周围的护卫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手摸在腰间的佩刀上,警惕地望向周围。

忽然,带着面罩的黑衣人破风而出,从四面八方而来,团团围住马车。

护卫立马抽刀抵抗,趁着此时,傅见白护着沈钰洲悄悄离开。

这些人是傅见白家自己的护卫,此次行动几乎是出动了傅家的所有人。

穿过小树林的另一条路上,停着一辆模样普通的马车。

赶车的正是玩偶铺子的老板,沈钰洲与傅见白上车后,他一挥鞭,驾着马车离开。

沈钰洲身子弱,跑这么一会儿面上就已经带上了薄红与冷汗。

傅见白替他松开衣领,让他呼吸顺畅些,明明是很正经的动作,但傅见白看到他崇敬的陛下脖颈那般雪白,动作不由得就慢了下来。

沈钰洲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他挥开傅见白的手,直起身子,把角落里的麻袋打开瞧了瞧。

几个麻袋里装的都是干饼。

这是给难民们准备的吃食,干饼简陋,但对于难民来说应该足够了。沈钰洲也想为他们施粥,可以如今的条件还办不到。

马车驶了一个时辰,离开虚假繁荣的顺天府,沈钰洲终于见到了难民。

这里没有华丽的酒楼,没有叫卖的小贩,甚至连个像样点的屋子都没有,所有人都是天为盖地为庐,铺些草就睡了。

该是温婉白净的江南人,此时却干瘦黝黑,毫无生气。

难民们看到马车,警惕地围了过来,却又不敢围的太近。

若是仔细瞧,会发现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恐惧。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

沈钰洲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周围的难民,只觉得一阵心痛。

不能给百姓安居乐业的人,也不配得到他们的尊敬。

沈钰洲让傅见白和掌柜把车上的饼拿下来。

麻袋打开,难民们眼中亮起了光芒。

他们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凑,他们知道有可能被驱赶,但对生的渴望仍驱使着他们前进。

就在这时,沈钰洲扬声道:“请大家排好队,有序过来领粮食,不要争抢!每个人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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