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沈安柏这趟进宫,并不单是为了给沈钰洲送玩偶。

虽然他现在愈发觉得他小侄子的样貌愈发昳丽,十分招人喜欢,但他还不至于专门进宫一趟,就为了给沈钰洲送小玩意儿哄他开心。

他此次进宫,是为了与沈钰洲相商秋猎之事。

大沅的秋猎一般在十月末,即将步入冬季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间,林中兽类会频繁出来捕猎,为冬季储备粮食。林中兽类出现得多,狩猎的人自然也就更容易打到猎物。

沈钰洲听广播剧的时候,听到过几次秋猎这个词,只不过在原来的故事中,秋猎并不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所以作者就一笔带过了。

不是重要的剧情点,沈钰洲只要跟着安排走就行了。

秋猎年年都有,虽然原主身子弱,不是年年都参加,但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所以沈安柏没有说的太详细,只是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

最多的就是他身体不好,要注意身子,不要逞强,若是围猎的过程中感到不适,一定不要撑着。

沈钰洲一一应下。

交代完秋猎之事,沈安柏状似无意,又问了一句傅见白的事。

“陛下近日倒是对傅美人宠爱有加,隔三岔五就要宠幸一番。”

沈钰洲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朕觉得与傅美人兴趣相投,相谈甚欢。”

沈安柏眼眸微微眯起,“陛下莫忘了,后宫可不止傅美人一人。”

“这……”沈钰洲有些尴尬,“其他人的话,朕这身子骨……也不好召幸她们。”

沈安柏脸色稍霁,“这么说来,陛下还未与傅美人圆房?”

“啊?”沈钰洲没想到沈安柏问的如此直白,面露惊讶,“小叔这话说的……朕身子不好,自然是无法圆房的。”

“是臣唐突了,”沈安柏道歉:“臣只是想着傅美人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又常常来为陛下侍寝,还以为陛下早已幸了傅美人。”

“不过……”沈安柏又疑惑道:“那既然陛下还未宠幸傅美人,傅美人总是夜里来太极宫留宿,都做些什么呢?他又无法伺候陛下。”

沈安柏问的,已经属于皇上的私事了,问这种问题,简直是大不敬,把问话之人拉下去下狱都不为过。

但这是安王,沈钰洲是个傀儡皇帝,他不仅不能把安王拉下去下狱,还必须回答安王的问题。

沈钰洲脑袋埋得更低,“小叔怎么大白日的问这种问题啊,伺候的法子多了,又不一定非要圆房。”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了。

沈安柏眉毛微扬,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

伺候的法子多了……意思就是除了圆房以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确实,他的人总是能看到这两人在宫内举止亲密。

不知为何,沈安柏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下旨让傅见白入宫了。

谁能想到是为了羞辱傅见白,结果最后反倒让他得了便宜?

沈安柏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沈钰洲。

他这小侄子也是,一个皇帝,怎么越生越美,简直比花魁还美。

“陛下,后宫独宠一人是大忌,前朝有多少因君主独宠美人而国破的例子,何况傅美人还是个男子。”沈安柏道:“陛下还是要雨露均沾,要减少宠幸傅美人的次数,多见见其他嫔妃。”

后宫里那四位女子入宫也有两年了,从前也没见沈安柏提过她们,如今他与傅见白走得近了,倒是要他多宠幸其他人了。

沈钰洲不知安王真正的心思,只当他是开始起疑。

看来以后确实是要减少与傅见白相见的次数,以免安王察觉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沈钰洲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小叔说得是,确实是朕考虑的不周到,只顾着自己开心了。”

“陛下知错能改就好。”

交代完秋猎和后宫之事,沈安柏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府中还有许多事,虽然住在宫中的是沈钰洲,但臣子们的奏折都是送到他那里去,每天处理不完的事。

送走沈安柏,沈钰洲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这个安王越来越放肆了,从前虽然他也不尊重原主,但至少不会连他的房事都要管。

再这么下去,沈钰洲怀疑安王怕是要连他一天吃多少饭都得管。

秋猎要到皇家专用的围场,围场不在顺天府,在北直隶,距离顺天府约六百里。

去围场秋猎,皇帝可带皇后和两位嫔妃一同前往。

往常原主去围猎场,都是一个人也不带的,今年前去,他肯定要带上傅见白。

看今日沈安柏的意思,他要是光带着一个傅见白肯定是不行了,估计还要再从那四位从未谋面的后妃中挑一个出来。

要沈钰洲自己说,他一个后妃也不想带。

那些女子都是被困在宫里的可怜人,大好年华被关在红墙之内就已经够难了,还要与他虚与委蛇的话,也太难为人家了。

秋猎的时间在半月之后。

沈钰洲自己确实是不想连累那些女子,但去秋猎当日,他还是看到了跟在他后方的马车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瞧着约莫十七八岁,身着一身素色的宫装,面色淡淡,毫无表情。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沈钰洲的目光,眼眸微动,朝他看了过来。

见是沈钰洲,那女子眸子一凛,面露厌恶,迅速收回目光,马车的窗户随即被‘砰’地一声关上。

这些举动无一不再彰显着她对沈钰洲的厌恶。

沈钰洲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反而对那女子更加同情。

不,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共情,从前他在家时,也有着同样的无奈,他很能理解被命运左右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对安王的厌恶更甚了,若不是安王,她们便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了。

傅见白站在沈钰洲身后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作为同样被安排进宫的人,傅见白虽然对自己如今的身份非常满意,但他也很能理解那几位妃子的心情。

他甚至觉得方才马车里坐的那位娘娘表现算好的了,若是他这般脾气,都有可能冲下来动手。

不过理解归理解,陛下被这般对待,傅见白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他上前,缩短了与沈钰洲的距离,本想安慰一下沈钰洲,但他嘴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最终只说了一句:“陛下,她不喜欢您,臣喜欢!”

沈钰洲:“哈?”

沈钰洲扭过头去,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傅见白挺了挺腰,认真且仔细地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您是一位明君,那位娘娘不喜欢您,臣喜欢!”

沈钰洲:“……”

沈钰洲:“…………”

沈钰洲:“………………”

沈钰洲本想让傅见白同他共乘一辆马车,好方便说话,但傅见白此时的表现,让他放弃了这个年头。

别说共乘一辆马车了,他甚至想把傅见白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沈钰洲忍着不耐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高大男子,深深吸了口气。

算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傅见白虽然是条傻狗,但他是男主,能力和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忍住,忍住。

沈钰洲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傅见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刚刚踏上脚梯,沈钰洲的命令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傅美人与朕共乘一辆马车,恐不合规矩,还是回自己的马车上去吧。”

傅见白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英俊的面容上满是不可思议。

昨个晚上不还说的好好的,共乘一车方便说话,怎么今日陛下就变卦了。

傅见白僵在原地,刘忠海知晓安王不喜欢傅见白,他自然也看傅见白不顺眼,催促道:“傅美人,陛下的命令您也听到了,还是快快回去吧。马上就要启程了,您站在这儿,这么大帮人都被您耽误了。”

傅见白的目光本来是充满幽怨的,听到刘忠海的话,他眸子一凛,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可怕。

刘忠海被他盯的后退了一步,绊了个个趔趄。

“你、你看什么看?”刘忠海声音止不住发抖。

傅见白把脚收下来,“看你一眼,怎么吓成这样?刘公公,胆子这么小,怎么替安王做事啊?”

陛下要维持与安王的表面平静,他不用,他与安王的矛盾一开始就是摆在明面上的。

被安王针对了许久,总算是体现出了一个明面不和的好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傅见白只是随口一说,但这话却是踩在了刘忠海的痛点上。

前段时间他才被安王嫌弃过胆子小,最近安王交代他办事都少了,他整日惶惶不安的。

安王说他就罢了,这傅见白不过是个将军之子,如今还是废物小皇帝的嫔妃,连他一个阉人都不如,有什么资格说他?

“傅美人,以男子之身入宫为妃,您的胆子确实是比我大。”

刘忠海也专门挑傅见白的痛处说,没想到傅见白不但不以此为耻,反倒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膛。

“是啊,全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我做了,我可不是大胆呢。”

“倒是你,刘公公,本宫可是一宫主位,你一个下人,敢对本宫如此不敬,我看你是想吃板子了。”

傅见白说完,也不给刘忠海反应的机会,他知道周围都是安王的人,他肯定叫不动他们来打刘忠海,干脆自己上手。

他朝着刘忠海的左脸,狠狠抽了一巴掌。

被一个习武之人铆足了劲抽一耳光,刘忠海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瞬间失聪,脸颊在剧烈疼痛之后,失去了感觉,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刘忠海下意识张了张嘴,有什么东西从嘴里脱落了下来,黏糊糊的,他低头仔细辨认,是血混着牙齿一起掉了下来。

傅见白这巴掌动静可不小,连已经坐进马车里的安王都听到了声儿,推开马车的窗子来看。

沈安柏问:“什么情况?”

宫人前去探听,很快回来禀报:“回王爷,听说是傅美人将刘公公给打了。”

沈安柏皱起眉头,“好端端的为何要动手?”

“好像是刘公公说错话,得罪了傅美人。”

沈安柏往前看了一眼,“把傅见白叫过来。”

宫人前去叫人,但傅见白没有过来,而是端起了娘娘的架子,扯着嗓子对安王喊:“安王殿下,本宫是陛下的妃子,不方便见外男,就不过去了。”

“你若是问我为何要打刘公公,因为刘公公言语不敬,得罪了本宫,本宫好歹是一宫主位,教训下人的资格还是有的吧!”

沈安柏闻言,眉头紧皱,面色铁青。

“他在说些什么?疯了吗?”

沈钰洲一向不主张暴力解决问题,因为暴力往往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他喜欢布局,喜欢釜底抽薪,喜欢一举歼灭敌人,让对方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是今日见到了傻狗狗的暴力反击,忽然觉得暴力解决问题似乎也不错。

虽然不能从根源上除掉安王,但打了刘忠海就如同打了安王的脸,更何况他还那般嚣张的与安王对话,说是嚣张都不为过了。

确实很爽,他都能想象得到安王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还自称本宫,也朕亏得傅见白想得出来。

安王当初让傅见白入宫的时候,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后妃的身份会成为傅见白恶心他的工具。

傅见白的行为把沈钰洲逗笑了,于是他推开马车的窗子,对傅见白勾了勾手指,“上来。”

傻狗表现得不错,可以给点奖励。

傅见白闻声回头,就看到如玉一样的美人陛下手撑着头,一双多情眸含着水波,注视着他。

葱白一样的手指冲他勾了勾,他的魂儿也跟着勾走了。

那双红唇轻启,喊他过去,他人都傻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跟着那声指令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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