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知向前一步,单膝跪下,冲那玄衣男子双手抱拳道:“行知拜见四爷。zuowenbolan”
玄衣男子扶住霍行知两臂,让他顺势站起来。“行知,在外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那名男子的目光向江楼月望来,一边对霍行知说道:“这位便是江氏长女,江楼月姑娘吧?”
霍行知点头:“正是。”
男子看着她,道:“我名璟,家中排行老四,江姑娘随行知一般,唤我四爷便可。”
江楼月耳聪目明,见那人气度不凡,又见霍行知少有地恭敬,且又听到“璟四爷”这个名号,便猜测对方是当今的太子,赵承璟。
当今皇上有五子,排行第四的赵承璟,是皇后唯一嫡出的皇子。
大燮原是立长不立嫡,皇长子赵承钰,是当今皇后的姐姐,淳贵妃之子。
皇后自小就和当今圣上定下婚约,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料皇后成为太子妃后一直无所出,圣上一直坚持不纳侧室,直到登基后,皇后膝下仍无子嗣,皇帝这才又纳了皇后的姐姐入宫为妃。好在她肚皮争气,不出几年便诞下了皇长子赵承钰,淳贵妃也母凭子贵,封了贵妃。
赵承钰自幼便早早被立为太子,他倒也不负众望,从小便文武双全,向来颇得民心,在军中也颇有威望。只可惜天妒英才,五年前的辽燮之战中,赵承钰不幸战死沙场。
那一年,举国上下悲痛欲绝,大燮全军缟素,披麻戴孝,霍家军举着太子的战旗,将大辽的精兵杀的片甲不留,大辽几近灭国。
也因此,可保燮辽边境五十年内再无外患。
此后,太子之位空悬三年年,期间无论士大夫如何上书,圣上皆以丧子之痛尚未平复为由,拒不另立太子。
直到两年前,皇后所出的嫡子赵承璟年满弱冠。
群臣上书皇帝,曰太子之位一日不定,后宫一日不安稳,若是如前朝一般兄弟阋于墙,于江山社稷不利。
于是赵承璟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
珠玉在前,有了皇长子赵承钰的惊才绝艳,难免衬托得赵承璟的四平八稳,说得好听是稳重,说得不好听,则是平庸了些。
当然,这都只是望京城里老百姓们私下的议论,却是万万不会让上面知道的。
传闻听得多了,如今真的见了赵承璟,江楼月却觉得,他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缜密,绝非常人。
江楼月从善如流地唤玄衣男子“四爷”,并向他见了礼。
赵承璟见她不多话,便笑道:“江姑娘不必见外,我与令兄是故交,多次听他提起你,如今一见,果然是……”
赵承璟原想说些“兰心蕙质、温柔贤淑”之类惯常夸奖女子的客套话,可是一见江楼月一副男装打扮,大大咧咧回望着他的样子,又有些夸不出口。
只好说,“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江楼月闻言抿嘴一笑,拱手道:“不敢当,四爷过誉了。”
赵承璟邀霍行知和江楼月坐下,又命人拿了些瓜果来,待二人坐定,方才问道:“淇乐伯的案子,可有什么头绪了?”
霍行知摇头说道:“大概还要些时日。”
江楼月心里很好奇,霍行知说见了里面的人便明白,如今见了赵承璟,她更不明白了。
她不过是个不幸闯入凶案现场的小贼,只想拿回自己落下的证物,怎么就跟当今太子扯上关系了?
就算淇乐伯位高权重,太子关心案件进展也属正常,但是又与她何干?
真是……脑壳疼。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霍行知转头对江楼月说道:“江姑娘,我们怀疑,淇乐伯的案子,可能与你父母兄长被害一案有关。”
江楼月闻讯讶然,不明就里地望着霍行知问道:“和我父母兄长有关?”
赵承璟接过话头:“江姑娘有所不知,而今大燮看似歌舞升平,盛世无双,实则不仅外有虎狼环伺,内部朝局也错综复杂。
而今父……而今圣上年迈,太子又根基尚浅,我们怀疑朝中有人暗地里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淇乐伯,正是其中的一环。
霍行知接过赵承璟的话,继续道:“你父母兄长一事,或许也牵扯其中。”
江楼月脑中嗡的一声,她当然知道父母兄长一案另有内情,但也以为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之间的兄弟阋墙。
如今看霍赵两人的意思,江楼月父兄之死,竟然与朝中的党阀之争有关。
“我们不方便明着查淇乐伯府内的来往书信,而今正好假托你查验字画之名,审查府中文件。此事与你父母兄长有关,由你来查,最合适不过。”
江楼月听完,不禁有些懊恼,原来如此,霍行知早就计划好要托她之名查案。
她瞪了身旁的霍行知一眼。这个人,既然早就想要带她去淇乐伯府,早上怎么不早说。
若是她早知这样,上午何必演那套戏来哀求他。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白了霍行知一眼。
霍行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促狭地说道:“我原来还怕你不想掺和命案,正想着该怎么说服你,没想到,你自己先求上门来了。”
江楼月听他这样说,想到早上自己期期艾艾尬哭的表演,心里有点别扭,嘴上却应道:“是吗?太巧了,看来霍大人和我是心有灵犀啊,哈哈。”
霍行知听到她说“心有灵犀”,明知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却不知怎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赵承璟却颇为好奇地问道:“怎么,是江姑娘主动要跟你去淇乐伯府的?”
完了完了,江楼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这下可好,要解释她为什么自己想去淇乐伯府,就要说自己爱字画成痴,那要怎么证明自己爱字画成痴呢?当然是把自己当初写《中秋帖》的故事再讲一遍。
这下可好,太子本人也知道她会仿写《中秋帖》了。
要不要干脆找个良辰吉日昭告天下啊。
赵承璟津津有味地听霍行知说完来龙去脉,却对江楼月有些刮目相看。
他知道江氏一向教养极严,京城贵女之中,通晓诗文字画的也不在少数,故而江楼月有才华,他并不感到奇怪。
他惊奇的是,以她小小年纪,家中突逢如此变故,又在进京路上险些丧命,一个大家闺秀,如今身份尽失,只能安守一个小铺面勉强维生,却丝毫不见她神情中有半分阴翳。
大燮民风开放,有盛唐之气,尤其京城贵女,也并非全都养在深闺,识文断字自不必说,在外抛头露面,有些诗名的女子,也是有的。
然而,像江楼月这般处变不惊,自食其力的,赵承璟却从未见过。
寻常女子听到命案,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江楼月竟还会为了赏画,一哭二闹地央求霍行知带着她办案。
这样的女子,端的是不同凡响。
这样想罢,赵承璟看向江楼月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赞赏。
三人谈罢正事,坐在雅间里听楼下说书。今日说书人讲的是一段宫廷野史,说的是高祖下江南时化作山野樵夫,与一江南女子的露水姻缘。
那说书人为了吸引听众注意,讲得有些粗野,却又十分有趣。
霍行知听到他讲皇室秘闻,有些尴尬,担心赵承璟有所不豫。
江楼月却浑然不觉,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有趣之处,更是笑得东倒西歪,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霍行知心里叹口气,伸手默默扶住她的身形,不时往她嘴里投喂食物,希望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谁知道江楼月乐得有人帮她端茶递水,听得更是聚精会神,时不时便笑得花枝乱颤。
赵承璟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笑道:“江姑娘,你和你兄长所描述的,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他只道是江楼月生性活泼,兄长替她掩饰,却不知道实则这副身体,内里早就换了个灵魂。
江楼月随口应道:“自家兄长看妹妹,总是万般皆是好的,让四爷见笑了。”
赵承璟深以为然。
江兄,你九泉之下见到令妹如今仍如此开朗活泼,定然会感到十分欣慰吧。
霍行知看到赵承璟意味深长地望着江楼月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却感到有些不快。
霍行知明白赵承璟的感觉。
他又何尝不是对江楼月另眼相看。
当初救下江楼月的时候,霍行知担心她一个弱女子,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嘴上说着让她不要赖着他,可是心里却也做好了帮她帮到底的心理准备。
谁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开口要求过他的帮助。
他看着江楼月一步步艰难地在京城立足,虽然过程让人啼笑皆非,最终却能够自食其力,霍行知由衷地为她感到骄傲。
然而,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当有另一个男人也用热忱的眼光看着她时,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想来,人对自己救下来东西,总有种莫名的占有欲吧。
霍行知望着江楼月浑然不知的身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片刻功夫,只见那说书人拿起桌上的界方,用力一拍,“梆”地一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便知道今日的节目告一段落了。
故事没有听完,江楼月颇为遗憾,赵承璟笑吟吟地看着她道:“等案子结了,我仍请江姑娘来春茗楼听书,到时候还望江姑娘赏脸。”
江楼月也笑嘻嘻地连声答应。
霍行知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望着江楼月笑得弯弯的眉眼,心中却涌上一阵陌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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